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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想开口发问这究竟是何人,但还未等她开口,半夏就先一步走上前去,朝他拱一拱手:“三殿下!”说罢了,他转头狐疑的看看佩兰:“兰姐姐,这可是三殿下呀!适才见过面的,怎么兰姐姐不认得了嘛?”
她支吾了一声,这才弯身福了一福:“民女叩见三殿下。”
“不必多礼。”世泓连忙摆手示意他们二人起身。“你们是辛夷的弟弟和妹妹吧?刚见你们是跟着易侍郎来的,怎么,你们认识?”
半夏上前一步回答道:“易大哥是我们的邻居家哥哥,所以从小就认得了。”
“原来如此,看来辛夷和易将军……也是从小就相识?我本以为她与方锦……”他说到这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而言道:“罢了,天色已晚,不如我来送你们回去吧。”
佩兰眉间微蹙,“这怎么好劳烦三殿下,反正路也不远,我们两个走走便到了。”
但世泓望着她的眼神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柔和:“不必客气,我与你们的姐姐也算相识,照顾你们些也是应该的,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与我说说?”
听他客气了一句,半夏则先跑去了世泓跟前,抬头看他:“三殿下,我有句话想说!”
“怎么?”
他嘟着嘴巴,将眉头都团成一团:“三殿下,锦哥哥是被冤枉的!这次三司会审,您可一定为他主持公道呀!”
世泓听他这么说,不免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如此?方锦做事很有分寸,他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定是有人陷害才对……只是……三司会审我并不好直接插手,而且现在虽然定了三司会审,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来说明他是清白的。”
“三殿下,我听长姐说起过此事!”半夏一本正经的说:“长姐觉得锦哥哥是被冤枉的,是在某一日沐府遭贼的时候,原料被人下了毒,才……才导致如此的!”
“然后呢?”
“然后!”半夏眼睛一亮:“那既然如此,下毒之人很有可能来不及将毒物都搅拌进原料中,也就是说只能有空余洒在浮上一层,若是下层无毒,那就可以说明下毒之事并非锦哥哥所为呀!”
“此话有理!”半夏这一句话使得他茅塞顿开:“如果可以,你们可否先与我看看沐府里那炼丹的器具,到底是不是这样的?”
半夏与佩兰互望了一眼,方才道:“我愿与三殿下一并前往,至于兰姐姐……还是先……”
“不了,我还是与你们一同过去吧,若是真能查清什么,也算是了却了长姐的一桩心事。”说罢,也与他福了福,算作应答。
“好,那我们现在便去。”世泓说罢,转身让人送他们上了马车,而后自己骑马而走,朝沐府的方向走去,不消一会儿,身影便隐匿在了浓稠的夜色当中。
此时,易北辰府邸婚房中,桌上红烛摇曳,衬得摆放的那些象徵美好寓意的糕点果子多了许多明亮的色泽。她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盖头还没有揭开,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轻微的呼吸和间或烛芯爆响的声音。
入夜,喜宴的嘈杂声渐渐停歇,宾客宴饮罢了也都告辞而归,易北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这才转身回房。推开房门的动作很轻,似是怕吓到她。
回头将门了上,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易北辰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她身边坐下,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牵挂了许多年的人儿。许多年前,自己背井离乡应征入伍,就是期望着有这么一天,功成名就之后,给她最好的一切,娶她进门。
想到这里,他嘴角下意识的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而后垂下眼来,看着她放在膝头的一双玉手。她的手指下意识的攥成拳头,抓着衣料不松,大抵是紧张了吧。
女孩子嘛,嫁了人哪有不紧张的?
易北辰想及至此,不由得笑了笑,而后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凉凉的小手。而正在这时,辛夷随着这个动作,周身一抖,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然后又重新放回了膝头。
他对这样的反应委实不满,不免将眉头蹙了蹙,“辛夷?”
辛夷不答话,只是将膝头的衣料抓得更紧,甚至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似的。
在这一刻,易北辰方才想到,如今的辛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走在小村口,一直一直遥望着他的背影的她了。不过易北辰只是并不明白,为何如今的她会将自己忘得干净不说,甚至还视如仇雠。
剑眉蹙得愈发的紧,他抬手将她的盖头揭去,精致的妆容让她本来清秀俊美的容貌出落得愈发美艳靓丽,只是她微微垂着头,眼底里并没有半分喜悦之色。
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所期待的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没错,他原本就想到了这番结局,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去相信,曾经那么两小无猜的二人,约定好长大成婚的一双人。她怎么就这么能狠下心来,这么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辛夷。”
她没有说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垂着头不发一话。
易北辰伸手过去企图抓住她的手,却被她先行一步躲开。他继而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可只感觉她不住的挣扎推搡,最终只能放手。“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辛夷,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拜堂成亲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丈夫!”
“我知道。”她这方才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潋滟不惊。“但是那又怎么样。”
“你既然明白这些,就不该拒绝我与你亲近,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的丈夫。”
她垂下眼眸,还没等回答,先轻笑一声:“我清楚我是你的妻子,如今已经有了名分事实,我承认这一切。可是你自己清不清楚你到底是用怎样的手段娶我进门的?你明知道我爱的不是你,就算我嫁给了你,这也不会变,所以,你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易北辰从一开始见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只是他没有想过,辛夷当真可以将他们先前的情感都贬低得一文不值。“奢求……”易北辰眉头紧蹙,“什么奢求,凭什么算作奢求!?好,你不是惦记着他么!那我一定要他死!”
“你若敢害死他,我就敢随他一同去了。”辛夷睇了他一眼,“你不逼我,咱们还可以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就像今日,我嫁了,我也认了,我再都没有想过离开你,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再都装不下别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今日我嫁给你后,我可以保证不会做出有损你名誉的事情,我会乖乖的呆在家里。但是我也请你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若是想要满足什么需求……我知道你的侍妾多得是,每日排着队等着被你宠幸,各个待你笑脸相迎的,所以你也没必要再来我这儿犯这个不痛快。”辛夷平静的说着,而后径自伸手去摘头上的凤冠。“妾身今日身子不爽,怕是不能侍候夫君了,还请见谅。”
易北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是在赶我走?”
“若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那我就正是这个意思。”她淡淡的说。
“好啊卓辛夷,那我如你所愿!,反正我们的日子还长,咱们还有的工夫耗!”他一把将手中的红盖头丢在床上,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砰’的一声将门甩上。
辛夷知道他这么做的缘故,不过是在羞辱她而已。新婚头一天晚上就不上新娘的榻,这在这样的年代,说出去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辛夷觉得这样正好,反正自己以后与被他豢养在家中的小猫小狗没有什么区别。
但越到这个时候,自己却愈发思念如今依旧在牢中的沐方锦来。四日后三司会审,也不知到底准备的如何。
她低下头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红盖头,那艳丽的大红色刺得她眼底发痛。今日分明是大婚之日,可她心里想的却是别的男人。
怪不得易北辰会生气。
辛夷垂下眼去,苦笑了一声——今天的事,到底是自己太过分了。
但……如今沐方锦还在牢里,三司会审还是未知数,这样不清不楚的嫁给了易北辰,让她不担心沐方锦又怎么能做到呢。本来期望自己不想了,就好像白天的时候对佩兰所说的。不需要再告诉自己关于他的消息,她企图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他,告别对他的一切思念。
可是直到真的如此做的时候,才意识到根本难以为继。
就算佩兰不说了,她也想通过别人的只字片语得知沐方锦的消息。
哪怕一点点都好。
辛夷在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忽而心慌了起来。
“要不然等他出狱了之后……就不再想他了吧。”辛夷自言自语着,最后和衣躺在本属于二人的婚床上。
不再想他,乖乖的与易北辰共度一生,这……才是自己该有的生活。
她翻身过去,将自己缩在角落中,只为了那对新婚的红烛不要晃花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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