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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慢慢隐匿在山后,夜幕渐渐笼罩,城市余晖在天际悄悄褪去。
身上被虚汗浸透,内心感觉空荡荡的,那时身心俱疲——多么希望这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
现实再残酷,只能继续面对,上天绝对没有无缘无故地怜悯和眷顾。
发动车子向城里开去,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和放松脑部神经,抽掉两包烟,肺里像堵上一块污泥,呼吸时会引来剧烈咳嗽。
夜色弥漫中,忘记看路标,错过两个回城入口,车辆偏离主线,驶往另外一条路,距离下一个掉头出口有二十公里。
这天我开的是陈晓那辆现代越野车,这辆车最早借给许愿开过,他开酒吧后就买了一辆路虎。
快到出口时,感觉口干舌燥,边开车边低头找瓶装水,在扭头瞬间,后面一辆黑色悍马车飞速驶来,迅速占据我旁边左侧车道,和现代车并驾齐驱。
按下喇叭减速,示意它先过。
悍马突然向我这边猛打方向,我下意识的向右侧回避,差点撞上一辆小轿车,惊出一脑门汗,大脑瞬间清醒。
看看悍马,它车窗紧闭,看不清司机面貌,仍然和我保持一个车速,在左侧平行驾驶。
刚才难道是悍马司机出现手误?
看了眼表盘,此时车速在八十公里,不算太快。
这条路上的车辆很少,超车很容易,悍马没有理由贴着我行驶,这样很危险,前面遭遇大车时,极易发生碰撞。
踩刹车,车速一点点下降,想让悍马车赶快超过去。
现在公路上很多年轻司机喜欢飙车,在生死时速中寻找挑衅快感,我对飙车一点兴趣都没有。
悍马在我减速时开到前面,两车拉开百米距离。奇怪的是它开到前面后也开始减速,像等着我跟上去一样。
一定是遇到神经病!
眼看车速下降到四十以内,我加速。
既然你学乌龟爬,那我就超过去,赶紧离开。
五十米……
四十米……
目测距离悍马不足十米,开到左车道超车,悍马突然向左打方向。
心蹦到胸口,血液瞬间冲向大脑,在两车即将相撞那一刹那,我猛踩刹车,向右侧避让。
吱……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刺耳之声让人魂飞魄散,现代车剧烈摇晃着打了个转,轮胎摩擦着一切障碍物冲出去几十米,最终横向停止在公路上,车头把公路护栏挤压成弯曲状。
车停下时,我惊魂未定的摸着身体,万幸现代车没有发生大碰撞和侧翻。
今早出门时被玻璃划破的手再次血流不止,鲜红的颜色让刚刚历险的我更加心有余悸。
一股橡胶糊味弥漫进车里,我大喘着气看着车窗外。
远处漆黑一片,有村庄灯光在田野里若隐若现。
一辆大卡车按着喇叭急速驶过,也许司机并未留意到公路上的状况。
眼睛追着驶过的卡车,浑身一颤——那辆悍马丝毫未损,车还发动着,尾灯在闪烁,它安静的停在前方三十米外应急车道,像是本来就停放在那里一样,潜伏在黑夜中,充满诡异气氛。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我终于明白,那辆悍马做出的这些危险蹊跷行为,也许都是故意针对我。
公路抢劫?一辆悍马打劫现代?很快否定这个想法,若是单纯公路怄气,也没有人拿生命开玩笑,至少寻找怄气对象得是辆比悍马好的豪车。
我尝试着打火。
继续驾驶,也许会给我带来更多危险,但在这个深夜中的乡野公路上,车是唯一能够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还好,车顺利启动。
倒车,掉头,缓缓向前开。
快开到悍马平行位置时,我突然想看一眼悍马车驾驶者,就在悍马旁边停下来,两车相距两米多。
把车窗摇下一半,冲悍马喊:“喂!你怎么开的车!”
手心出汗,声音抖动得厉害,仿佛在等待着一个灵异事件的揭幕。
对面车窗慢慢摇下来,悍马车里光线阴暗,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一道暗红色微小物体,冒着火花直射过来,穿过车窗打到我身上,又顺着衬衣领口钻进怀里,胸口一阵烧灼刺痛。
手忙脚乱的揭开衬衣扣子,抓住那个红色火花,原来是个烟头,我扑打着身体,把烟头扔出窗外,气愤的看向悍马车。
张帅!悍马车的车窗大开,张帅一只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横在脖子上做出斩首动作,脸上的神情像在追寻死亡,没有一丝生气。
他一定是早就盯着我开车出城,看着我坐在郊外车上发呆,直到夜幕降临。
许愿刚刚被逼上绝路,我处在意气消沉中,张帅抓住了报复我的最好时机,没有什么比此时更让我雪上加霜了——心里的伤痛被他再次揭开,血流不止。
和他对视了数秒时间,那期间,过往经历如同幻灯片在我脑海里快速放映,每一次和张帅的交锋都代表着我的狼狈不堪。
当想到生死未卜的许愿时,我心里剧痛,咬紧牙关,努力不让张帅看到我忍不住颤抖的样子。
张帅用手做出开枪姿势,挑衅着指向我的脸,然后他启动悍马向前开去。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我情绪复杂,大脑一时间进入思维空白。张帅开出几十米后看到我停留在原地未动,就猛然倒车,冲回来。
“嘭!”一声,悍马猛然撞向现代车头,能够听到车灯碎裂的声音,随着惯性,我的头撞在方向盘上,额头破裂,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痒痒的。
也许是因为撞击角度问题,现代车安全气囊并未弹开。
悍马撞击完后,继续加速向前,然后又停下倒车,飞奔而来,远远看去,张帅在车里的影子就像一个变态恶魔。
我急忙倒车,猛打方向,躲过悍马的二次撞击。
张帅“嘎吱”在身后停下,他发出尖锐的大笑,笑声刺破夜空,像传递死亡的乌鸦在呼唤着地狱使者。
我努力平复着心情,系上安全带,迅速加油门,现代车撒落着碎片向前冲去。
张帅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但很快,车后传来猛加油门的声音,悍马追了上来。
时速一百……
时速一百八……
速度在持续攀升,心里已经没有紧张感,反而渐渐产生越来越强烈的兴奋——理智开始退化,取而代之的是与死神赛跑的念头。
每次张帅要超过去,我都会猛打方向挤压,现代车剧烈扭动,数次濒临翻车,在这个荒野黑夜,我带着让仇恨终结的兴奋加快了行驶速度。
两辆车相互追逐,还要避免撞上路边护栏,谁先翻车,剩下的那个就成为死亡判官。
回城的出口早已错过,前面是通向另外一座城市的大桥,这座桥平均高度近五十米,下面是干涸的河床,河床上裸露着无数水桶大的白色石头。
大桥还未完全竣工,只放开一条通道供车辆行驶,而这晚的大桥静立在夜色中,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一辆车通行,只有桥上几盏路灯散发着幽暗光线,衬托出荒野的无尽悲凉。
看到桥头时,我突然觉得这座桥就是我和张帅追逐死亡的终点站——就让所有一切粉身碎骨吧,带着仇恨的鲜血会抹去一切。
慢慢减速,张帅趁机突然超车,我俩并行到桥头, 路面变窄,另外一侧桥面还在改造中,隐约能看见停工后设立的警戒线。
深呼一口气,挂档,拼尽全力踩踏油门,猛打方向盘,撞向悍马侧面,悍马一个甩尾,车身擦向桥身,摩擦出一片火花。
但很快,张帅就控制住悍马车,并摆正车身,开到了我前面。
现代车因为惯性,差点撞上桥身,我用力打方向,跟上悍马。
前面悍马车身坑坑洼洼,三个车灯损毁,一个轮胎好像是在漏气,让悍马车在急速行驶中微微晃动。
额头也许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还在持续流血,脸上温热潮湿,眼睛被血覆盖,用手擦了把脸,再次加速追赶悍马,虽然视线模糊,但我在努力躲避着张帅的左右右摆的撞击。
行驶到桥中间,因为中间分流车道还未完工,路面再次变窄,两辆车不得不开始减速。
这里是整座桥最高点,桥面相距最下面干裂的河床超过六十米,开车从这里摔下去绝对会粉身碎骨,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从来没想过人生会遭遇这种死法——残忍壮烈,死无全尸。
看了一眼油表,燃油快消耗完了,和张帅拼个你死我活,这是最后的机会。
桥下河床幽深黑暗,像个无底洞,看不到任何活着的物体,有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父母温暖的影子,让我差点失去继续拼下去的勇气,但张帅那张阴狠凶险的脸和许愿的遭遇很快抹去一切美好,愤恨重新占据我的大脑。
用力咬着嘴唇,让鲜血和疼痛激发判断力,看准悍马的侧身,猛加油门,撞向悍马车。
张帅在我撞击瞬间,也猛打方向,撞过来,两车撞到一起,又迅速分开。
脚面剧痛,我此时已经失去耐性,不再做多余思考,最后一次猛加油门,冲向悍马侧身。
巨大的声响划破夜空,混乱中,我看到张帅那辆悍马在空中翻滚了两次,跌落地面后,猛烈摩擦着桥身,冲出桥面……
我驾驶的现代车也终于失控,在撞击完悍马后又撞向桥身。
我赢了吗?终于结束了吗?
在被黑暗吞噬前,我看到孟醒向我走来,努力想对她笑,意识却不受控制。
有泪水顺着眼角溢出,那么凉又那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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