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年少时

☆、chapter 3 偶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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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西南区,有一棵英国梧桐
    春夏的风雨会让它落叶
    秋冬的时岁会令它枯黄
    遇见你之后,我常常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等待下一次邂逅
    ——许念生
    2003年,非典肆虐,那年的暑期没有狂欢,只有弥漫在大街小巷的消毒水味儿。
    到了九月,死气沉沉的城市早已渐渐复苏过来,朝气蓬勃的女孩却变得黯然失色。
    进入白露节气,鸿雁与燕子南飞避寒,午后的校园却还是显得特别闷热。
    下课之后,一场大雨没有预兆的扫荡着整片大地。
    同学们等了好一会,雨却没有停的迹象,一些带伞的同学,护着一部分同学走了。
    斯颖撑着伞走到念生面前,她问:“念生,你带伞了吗?要不要一起走?”
    念生见伞下还站着刘敏,便对她们说:“你们先走吧,我留下来再看一会书,等到雨停时再走。”
    一把小伞遮三个人就抵御不了这场大雨。在任何戏码里,不管是爱情抑或是友情,三个人总会有个人牺牲吧。
    当然这算不上牺牲,只是念生还不习惯和这座城市的人太亲近而已。
    斯颖是念生的同桌,虽然开学已经好几天了,但是念生和她并不是很熟。
    班上的同学,大部分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课间时,周围的女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从明星八卦到时装品牌,然后是隔壁班的男生。
    每每这时,念生都是贪婪的看着自己的课外书,偶尔,也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听她们谈天说地。
    有时候午餐,她们会讨论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念生所在的村镇没有这些连锁餐厅,她听过名字,知道是售卖汉堡的,但不知有哪些品种。
    她们交流哪款卷哪种汉堡好吃时,她只能低头沉默;同学们说起假期去哪个国家游玩,她更是插不上话。
    还记得以前,在镇里的学校,一下课,念生的课桌也经常会围了一圈人,有同样成绩优异的同学和她一起探讨难题,有不肯服输的男同学找她挑战象棋,也有玩的好的女同学约她一起去上厕所。
    如今,物非人非,不一样的故事、差不多的喜怒哀乐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身上演绎。
    没有人会关心那个从镇上来的女孩从未拥有过她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又失落了什么。
    世界如此之大,个人如此渺小。
    念生又折回二楼的教室,看了一会书。
    挂在黑板上的圆钟显示6点时,窗外还下着毛毛细雨,长到二楼的树像冲了个澡,绿意盎然,空气也比之前清新多了。
    念生收拾好课本,走出教室门口时,楼梯的转角,一个清瘦的男生左手插着裤袋,右手伸出阳台淋着雨,一副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
    一把深蓝色的伞,斜靠着墙,放在他的脚边。
    他的手白皙又修长,整个人的感觉都像极了那个男孩,那个停留在念生的回忆里再也不会长大的男孩。
    校园的广播还在播放张国荣的《春夏秋冬》,声调低婉:“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和那个男孩的相遇,得从三年前说起。
    那年,念生刚到镇里上初一,12岁。而他已经是16岁的大男孩。
    新中学要求每个学生都要留短发,女同学也不例外。这意味着,念生必须剪掉快到腰际的长发。
    那天下午,夕阳洒满了学校的大门,念生顶着一头秀丽的长发,第一次踏进了,坐落在学校对面左手边的一间理发室。
    念生永远都记得,踏入理发店时的第一个场景,被光影笼罩的男生,慵懒的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用他白皙的手抚摸着躺在他双腿上打盹的猫。
    而站在柜台里边的一个大姐姐,正用柔和的眼神望向他和那只小黑猫。
    在念生入神时,那个大姐姐却回过神来了,对念生说:“欢迎光临!”
    “哦,您好!我想要剪个齐耳短发。”
    大姐姐冲念生微微一笑,朝沙发上的男生喊:“席暄,来客人喽!”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的狐疑,很快又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念生被安排坐在靠椅上,眼睛盯着前面的镜子,镜子里,是一张英俊逼人的脸,不过那双寒潭般幽深的眸子,竟让念生心跳漏了半拍,慌慌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念生打小就爱看金庸的书,觉得背后的男子就像金庸笔下描述的杨过,长身玉立,眉目清秀。
    “把头抬高点。”不夹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空传来。
    “哦,哦”念生尴尬的抬起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脸庞。
    男生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念生的皮肤,他的手是那样冰凉。
    不知道是时间过得太慢,还是他剪得太久,念生瞧累了自己的脸庞后,阖上了双眼。
    过了好一段时间,才传来他的声音。
    “我剪完了。”念生讶异于他的这句话竟含着笑意,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里油然升起。
    在念生睁开双眼前,她真的不知道,有哪个理发师剪个短发都能剪成这样,奇丑无比,像被狗蹭过一样。
    然后念生哭丧着脸,听那位大姐姐不停地诚恳的道歉。
    “真的很不好意思,小姑娘,这是他第一次帮别人理发,这次我们不收你钱,请你原谅我们,好吗?”
    念生瞟了一眼站在一旁又抱起猫的他,很纳闷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哦,没关系。”念生朝她微微一笑。反正头发还是会长长的,是啊,头发还是会长长的,念生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
    大概是色令智昏,念生才会原谅他的‘杰作’吧。
    也只有门外那残阳如血的景色,才能形容此刻她悲壮的心情。
    后来念生每次去理发,席暄都是一副懒懒的模样站在收银台,那只小黑猫就躺在柜台上面。
    而大姐姐席宁都会亲自操刀给她理发,剪出来的效果和第一次可谓是天壤之别。
    “念生长得这么可爱,在学校有没有人追啊?”席宁笑或者不笑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妩媚的感觉。
    “没有呢。”念生把玩着落在手上的发丝。
    “你席宁姐姐我在你这般大时,可是被一大卡车人追着跑。”席宁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那都是14年前的事情了,岁月可真不饶人啊。”
    “席宁奶奶,你在怀念青春吗?”席暄不紧不慢的冒出一句话,让席宁和念生都不经扑哧一声笑了。
    青春时代是一个短暂的美梦,当你醒来时,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喂,你盯着我干嘛!想要伞?”男孩表情认真,握紧了放在脚边的深蓝色的伞。
    念生朝他微微一笑,转身下了楼梯,迅速往着家的方向跑,细雨抚过脸颊,充满凉意却让人清醒。
    自从来到B市,她好像常常陷入回忆里不可自拔。
    或许,她在拿往事取暖吧。一个人在及笄之年,比起展望未来,更想念旧时光阴,到底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回到家时,林子声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宋易书这几年下海经商,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晚上都很少回来吃饭。
    林子声看着湿漉漉的念生,惊讶地说道:“莞儿说,早上看到你带了伞去学校呀!怎么还淋成这样啊?赶快去房间换身干的衣服。”
    这时,宋泽莞从房间走出来,也略带惊讶的说到:“哎呀,是我看错了吗?我还以为姐姐早上放进书包里的东西是伞呢!”
    “是啊,妹妹你看错了。”念生嘴角上扬。
    “别说话了,赶紧去换衣服,等下就感冒啦。”林子声催促着。
    饭桌上,林子声突然放下筷子,说道:“念生,要不给你买台手机吧。这样在学校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妈妈,要不把我的手机给姐姐吧,我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可以借丹玲佳妮她们的。”宋泽莞的反应速度似乎特别的快,大人说的话,她总能一下子就接上来。
    林子声宠溺的看着她,说:“莞儿,你最乖了。说起来,你那个手机也有点旧了,要不让爸爸给你们都买新的,好不好?”
    “我不用。下次我会记得把伞放进书包里。”因为嘴里还含着饭,所以念生笑得有点别扭。
    宋泽莞撇了念生一眼,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嚷嚷道:“吃完饭我要去泽汐哥哥家玩。”
    如果没看错,林子声竟面带犹豫之色,像是掂量了一会说到:“等哪天爸爸回来,我们再一起过去。”
    晚饭后,念生回到房间,门外传来钢琴声。
    每天在家里,林子声都要陪泽莞练习弹钢琴2个小时。周末,她们两个就坐3站公交到少年宫,参加各种培训班,又是毛笔字,又是表演,又是跳舞。
    林子声说,家长是孩子的起跑线,家庭教育尤为重要,孩子成才,离不开父母的耐心、陪伴与坚持。
    这个观点是念生与林子声为数不多的一次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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