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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窗外一片空蒙
环卫工人拾起马路中间的矿泉水瓶
早餐店老板开始和面,擀皮,盛馅
我又在一个噩梦中惊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许念生
宋泽莞口中的泽汐哥哥,是宋易书的哥哥的孩子,林子声只说,他现在住在他外公外婆家。
第二天晚上,比以往都早了一些时间用餐,宋易书也在家。
晚饭后,他开着车,林子声坐在副驾驶,念生和泽莞坐在后排。
泽莞问:“爸爸,这么近为什么要开车过去啊?”
宋易书答:“公司有些事情,待会我还要回去一趟。”
泽莞嘟嘴:“爸爸最近都好忙啊。周末也没时间陪我和妈妈去玩。”
宋易书笑:“爸爸这是努力赚钱给你们花啊。”
“辛苦爸爸啦!”
泽莞今天穿着淡黄色的小雪纺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搭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都要安静。
车子驶过一排排的大树,昏黄的路灯打进车内,使画面变得意外的柔和。
泽莞从上车后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她转过头,笑得很甜:“姐姐,泽汐哥哥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男生。”
一点点骄傲和一点点幸福的情绪在女孩的眼角化开。
“泽汐哥哥不仅长得好看,学习也特别好,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坐在副驾驶的林子声回过头说:“莞儿简直是泽汐的忠实粉丝,你把他夸得这么厉害,他也是没有白疼你这个妹妹。”
是否曾经跟父亲说起席暄时,念生也如她这般表情。
那年夏末,院子里的一株香花槐,开满了粉红色的蝶形花,散发出浓郁芳香。
父亲站在槐树下,一手端着簸箕,一手轻轻摘着花叶,眼神专注。
周末,从镇上读书回来的念生,坐在石板凳上,跟他说起任课的老师以及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
父亲读到高中就辍学了,不过除了木工活外,他闲暇时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看书,他看的书五花八门,武侠天文地理医药之类的。
那天他兴致极好,对念生说了一句,头发剪得甚好看。
念生像得到一块糖一样开心的咧开嘴笑:“是一位漂亮的女师傅剪得哦!她还有个弟弟在店里,他长的比村子里的男生都好看。”
父亲拾起地上的落花,淡淡的来了一句:“交朋友不要只看他的相貌。”
不一会儿,车子就在一幢白色洋房前停了下来。
念生站在树下,借着路灯,看到大树后面是一排的白色洋楼。
“其实,我们还在自己的小区里哦。”林子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念生的旁边。
宋泽莞牵着宋易书的手,从前面喊道:“妈妈,快点!”
林子声加快脚步:“来了来了。”
棕色木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一位50多岁的女士,宋泽莞甜甜地冲她喊道:“李妈好!”
李妈轻轻捏了一下泽莞的脸颊,视线转到了念生的脸庞,说:“这就是那孩子吧!”
林子声微笑着点点头:“念生,快跟李妈打声招呼。”
“李妈好!”念生糯糯的说到。
李妈笑着应了一声哎,说:“还是赶快到里面坐吧,先生和太太正等着呢。”
过道里,宋易书和李妈说了几句话,宋泽莞熟门熟路的走在前头。
酒红色的香脂木豆地板,褐色为主白色镶配的仿古家具,无不显示出典雅与高贵。
李妈口中的太太,也即泽汐的外婆,着一身织锦缎蕙兰纹样的旗袍,丰韵而柔媚,华贵而高雅,想必年轻时定是一个美人。
她坐在藤木椅上,柔和又不失精明的双眼正瞧着念生。
不知是实木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让念生产生一丝晕眩,还是因为昨天淋了雨有些许的感冒。
坐在另一张藤木椅上的先生,目光如炬,透露出一种威严,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问:“和泽汐一般大吧?”
“小泽汐一岁,现在上高一。”宋易书恭谨地回答道。
太太笑得慈祥,问:“叫什么名字?”
念生还晕乎乎的,糯糯的说到:“许念生。”
先生突然有力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说:“你们这些大人算作什么样子,造的孽都往孩子身上报应。”
此时的念生更觉晕乎,坐在一旁的宋泽莞突然拉起念生的右手站了起来,说:“姥姥,我带姐姐去找泽汐哥哥玩,好吗?”
太太笑着微微点了头:“去吧,他在楼上。”
念生被宋泽莞牵着手走到了楼梯口,后面传来林子声低低的声音,说:“是我不好。”
然后好像是太太对先生说:“你也真是,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干吗。”
先生说:“你看那孩子,穿的外套破破旧旧的,怎么也不带她去买些新衣服?”
太太:“小孩子嘛,勤俭节约是好事。”
等走到二楼时,宋泽莞立即松开了念生的手,鄙夷地说道:“我可不想留你在那里,让妈妈尴尬。”
念生感到一丝狼狈,有些窘迫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上衣,这件外套确实买了好几年了,对于她来说穿起来很舒服就够了,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显得那样寒碜。
走廊尽头的的房门,吱扭一声被打开,宋泽莞蹦蹦跳跳迎了上去,说:“泽汐哥哥,我来啦!!”
开门的男生比泽莞高出许多,他抚摸了一下泽莞的头发,壁灯的光线淡雅和谐,落在他漆黑眉眼,显得极尽温柔。
他抬头,看到念生,淡淡开口:“你好,我是宋泽汐。”
她的手不自觉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你好,我叫许念生。”
第一次见面,用‘我是’开头的方式介绍自己,应该是他觉得她是知道他的。在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比她自信。
他问:“你也在四中吗?”
念生轻轻点头:“嗯。”
据林子声说,为了帮她弄进四中,宋易书是托了关系的,毕竟这是一所大家挤破脑袋都想要上的重点中学。
宋易书当年在B市读的大学,毕业之后就留了下来,先是中规中矩参加工作,后来下海经商,靠自己闯出了一番事业。二十多年,也是积累了一些人脉和资源。
泽汐原本是打算下一楼去跟他叔叔婶婶打声招呼,泽莞不肯,说要去他房间聊天。
她摇晃着他的手臂,他温柔地说:“好好好。”
泽汐的房间是纯白色的基调,极简的风格,一张床,一盏落地灯,一个壁橱,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再无其他多余的摆设和杂物。
整洁纯净到让念生觉得仿佛能一眼感受到最本真的他,却又因捕捉不到更多的物体记录和承载他的过往与情感,而看不清此刻呈现的他,为何为他。
三个人盘腿坐在木制地板上,听泽莞讲述她班上的趣闻,泽汐看着她讲到兴奋处时比手划脚的样子,一脸宠溺。
“泽汐哥哥,你知道吗?我班的数学老师上课上到一半,突然说我实在是憋不住了,然后跑出教室,同学们趴在窗口,看到他急匆匆跑进了厕所。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啊还有啊,他还有一件很搞笑的事情......”
后来,念生都忘记了泽莞当时讲过的乐事,少年的眼神和笑意却偶尔浮现脑海。
回去的时候,泽汐一同下了一楼。
他说:“泽莞,明天下午高中部有篮球赛,要不要来帮哥哥加油啊?”
“要啊,我一定会去的!!”泽莞兴高采烈地说到。
“念生,如果你有空,也可以一起来。”宋泽汐说话虽然客气,可是他看念生的眼神是完全不同于看泽莞的,眼底尽是疏离。
“好。”念生朝他微微一笑,刻意忽视他的排斥。
毕竟她的身份,在这个家庭里,确实是一种荒诞可笑的存在。
回去之后,念生立马钻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林子声过来敲她的房门。
念生应声开门,林子声站在门外,显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她说:“念生,你以前的衣服都过时了,你看哪天下课没事就早点回家,我带你去商场买新衣服。”
如果不是泽汐外公的直言,林子声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念生的穿着问题。她像每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一样,每天都十分忙碌,承包了煮饭洗碗等各类家务活,当然,她重心更多的放在了培养泽莞身上。
念生答:“不用,还能穿。平时上学也是穿校服。”
她微笑着说:“女孩子还是要穿得漂漂亮亮一点才好。”
念生只好点头,不与她过多纠缠。
初秋的夜里总是带着阵阵凉意,念生坐在窗前,翻看着父亲留下来的书籍,某一页竟然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苍劲有力的字迹,文字却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此刻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念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心中为他感到不平,他在香花槐下十五年的等待,竟成了她在人前的尴尬。
殊不知,多年后,‘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执念,念生竟也不比父亲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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