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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请你睁大24K钛合金狗奥不,人眼,看看我像是有钱的人儿吗?”
冬夜,凌晨一点,寥阔的大街,一女,一抢劫犯。
陶拉格在瑟瑟寒风中又裹紧了香奈儿大衣,补充道,“连我的衣服都是A货。”
那可怜劲儿特诚实。
只露出俩绿豆眼的蒙面人色厉内荏地挥舞着水果刀,无语道,“既然没钱,那把衣服脱了给我。”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真是连假货都看得上。”
陶拉格一边战栗着脱下大衣,一边嘟囔,“谢谢你啊大哥,这么看得起我,像我这种穷光蛋怎么会受抢劫犯大哥的青眼呢。”
“咔。”
导演气急败坏地叫停,话本子毫不留情地掷在陶拉格脑袋上,“看看看看你演得什么玩意啊有这么气定神闲地面对一凶神恶煞的抢劫犯的吗?陶拉格你脑子里装的屎是吧?”
陶拉格显然被惊着了,过了一会儿才嗫濡道,“可﹉导演,我完全按照剧本演得呀,连台词都一模一样的。”
抢劫犯大哥赞成地点头。
“我说错了就是错了,还敢瞎逼逼。”导演火气更盛,“陶拉格你个替身的挺横﹉﹉哼,听着,你可以滚蛋了。”
不是吧……
陶拉格悲怆地想流泪,最后一场替身的戏黄了,这意味着……
“那导演,我这个月的……工钱是不是该结了?”像小狗似的卑微地讨工钱的某人令正在扒头套的抢劫犯老师也不忍直视。
“哈工钱?笑死我了!”导演满口黄牙暴露无遗,啐着人小姑娘,“找正牌儿要去﹉﹉她不是度假去了么?”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陶拉格强迫自己和气势汹汹的导演对视,“阮龄姐姐一早就告诉我替身的戏是剧组自费,与她本人无关。”
“那我问你你是剧组请来的人还是阮龄她自己招的?”
“我……”
“滚蛋吧!现在的演员越来越不敬业了,戏没正经拍几场就撂下场子,找的什么渣替身顶啊。”导演连旷戏的女演员都骂上了。
陶拉格吸着鼻子,现在看来要来工钱完全无望了,杵在这儿挨冻忍受着导演的臭脸更是智障得不得了。她只能轻轻地走了正如她轻轻地来不带走一丝云彩。
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工作没有了,钱没有了,连高仿香奈儿大衣都没有了。哦,那本来就是穷剧组的服装嘛。陶拉格双手抱胸,在冬夜寂寥的大街上走着,真……特妈的冷。都怪她在恶导面前秒怂,最后连自己搁在房车里的面包服都不要了,单着件毛衣,悻悻走了。
太怂了,实在是太怂了。陶拉格冻得浑身战栗,嘴唇哆嗦着可劲儿往手心哈气,那簇热气还没拱到身体里,就消散了。她索性不做这无用功,灰色的大眼睛茫然地搜索着24小时营业便利店……还好,尽管天穹暗得不像话,但微弱的路灯一直恹恹亮着;冬日的邪风凌厉肆虐,但她有一件裹体的毛衣;虽然没要回工钱,但扮演囚犯的老师反而偷偷塞给了她100元;她没有地方去了、没有东西吃了,但24小时营业店永远没有关门。
天无绝人之路。
陶拉格此时倚在柜台上滋溜一碗辣得她眼泪直出来的火鸡面,时不时和守店的哈欠连天的女大学生分食煮得稀烂的关东煮。关东煮过期了,不过刚过,真的刚过。女大学生还推出一堆很蓬松很柔软的面包给陶拉格免费吃,也是刚刚过期的,但是,还那么新鲜。
陶拉格第二天清晨是被冻醒的。白花花的阳光惨淡地打在她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她昨晚的确在便利店的长椅上睡着了。在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的时候,一张线条冷硬的脸毫无征兆地在她眼里放大,吐出一番夹着冰渣子的话,“宋倩总是收留莫名其妙的人过夜。小姐现在你可以走了,躺在这儿影响店容。”
“啊?”陶拉格一个激灵爬起来,浑身不舒坦,“那不好意思哦,我这就走。”
她僵硬地拖着脚趱行,麻死个人嘞。年轻的店员没兴趣观察她那古怪别扭的走姿,长腿一迈,继续做事。
“切。赶什么赶,又不是不会走。”陶拉格慢慢在大街上走着,庆幸自己昨天晚上将没吃完的面包踹在身上,又可以捱几顿了。那个女店员和和气气挺好的人,只是今早换班的男店员一张冰山脸,知不知道会吓跑顾客啊,还赶我走,还说我影响市容?陶拉格真是气得胃疼。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一份工作糊口啊。她手心攥着粗糙的零钱,压力山大。
陶拉格其实运气挺好,想她刚来到陌生的扬城,就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晃,就捡到了一份好工作。和助理低调逛街的女演员阮龄看上了陶拉格那张满满是胶原蛋白的青春脸,贸然提出要聘她当替身的要求。陶拉格当然被唬了一跳,觉得特荒唐,她从来没演过戏。可阮龄执意把自己正在拍的角色介绍给她,原来是一位傻白甜女二,占307场戏,阮龄已经拍了两百多场。这不她急着去度假,干脆找一位替身补上她后面缺失的几十场戏。
弄明白后,陶拉格更加想拒绝了,这是替身吗?根本不是她所了解的传统意义上的“替身”,据她所知,替身只是负责完成正牌或危险或露骨或不方便的镜头,一般都不露面的。照阮龄那样讲,她后期的戏完全换了个人演,那多精彩纷呈啊,导演能答应吗?
导演答不答应跟陶拉格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反正她才不要接下这个烂摊子,她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
可阮龄热忱拉着陶拉格,不让人走,讲剩下的戏有多无脑,指导员老师多耐心负责,导演人多幽默风趣云云。总之只要陶拉格在一个月内把戏拍完,剧组就立马发工资。阮龄特地伸出了五个白玉葱似的纤指。
五位数耶。陶拉格有点心动。最后阮龄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事一切有她,请陶拉格务必顶替她来演,又好好夸赞了一番陶拉格的少女感。
陶拉格:“……”
就那样零经验的陶拉格稀里糊涂地被阮龄带到剧组,更匪夷所思的是,导演默认了阮龄后期完全换人的演法。理由居然是阮龄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导演塞了一个相当有分量的红包。阮龄家里有矿吧,难怪这么无理取闹的做法导演都接受。
一安排好阮龄就只身度假去了,陶拉格问她要电话号码都来不及。她也很快进入了“迷糊”女二的怪圈。
一个月后,陶拉格被恶导撵出来了。说好的人导演幽默风趣呢,说好的出了事一切有她呢,连个人都找不到啦,陶拉格简直欲哭无泪。她捏捏自己尖尖的小脸,经过一个月没日没夜的折腾,她满满的胶原蛋白没了,少女感没了。在冬日病态的白光笼罩下像个干巴巴的洋娃娃机械走着。繁华的商业大街上熙熙攘攘,陶拉格真的体会到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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