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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雨一觉睡到了天亮。
匆匆吃过早饭,他赶紧去演练场上点兵。
今日游击队伍是他当值。他点了一队人,不知怎么的,他有些特意地留意了一下谢忱。
谢忱瘦小的身影在几乎被淹没在了人群里,较昨天相比,头是微微地向上抬,像是在仰望点兵台上的沈祈雨一样。
沈祈雨没有点他。
两国的驻兵之地相距甚远,说是游击,只不过是例行游荡,和巡逻差不多,十有八九遇不到敌人。但他觉得谢忱的两把刷子,万一遇见个谁就糟了。
此时正是八月上旬,三伏天里,就是早晨的太阳也晒人。一行马队走走停停,也提不上什么力气。
此时,沈祈雨等人正将马栓住,躲在树下乘凉。忽然,他好像听到有马蹄声,踏在青青草地上,有些闷。他利索地往树上爬,到了一个能俯视草原的高度。果然,正南方有一队人过来。
沈祈雨没想到今天便是那十之一二,极其幸运地遇到了江国的人。
他朝树下面的人知会了一声,一队人便趁着野草的掩护往两边散去,只留下一群马在树下,不为所动,头也不抬地吃草。
沈祈雨趴在树上没动,他集中注意力往南边看去,连耳边近乎疯狂的聒噪的蝉鸣都没听到。
等那队人近了些,沈祈雨看到队伍中的沈则云,他心里的疑惑更盛:那人不是参将之上的职位吗?为何这样的游击也要亲自来?也没见赵总兵阵阵亲临。
沈祈雨来不及细想,他如临大敌,整个人紧绷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右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再走一会,他们就能看见树下的马匹,无论如何是藏不了了。下一刻沈祈雨便被自己心中所想惊呆,他们出来莫不是要杀敌的,现在遇到敌人,想到的第一个竟然是藏?
沈祈雨有些羞愧,但他又想:羞愧无益,不如将羞愧化到剑上,多砍一敌人。
果然,江国的士兵已经开始警戒了。沈则云应该是下令让士兵们搜索这一片草地,那些人分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探过去。
先发者才能制人,沈祈雨读过的书不少。他又仔细清点了一遍自己带来的人,相比敌军的确是少了一点。沈则云带这么多人出来,就不怕目标大吗?
不过说不准他们出来本就没想过藏,直接碰上去管对方是鸡蛋还是石头。
沈则云策着马,走到了沈祈雨趴着的这棵树下,他拉紧缰绳,马便停了下来,在原地转来转去。
突然,树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反着太阳光,格外耀眼,直直劈上沈则云的面门,伴着一声大喊“杀啊”,刀刃碰撞声此起彼伏。
沈则云被那剑光闪了眼,下意识地借着蹬马的力,往后下方退去。虽然有效地避免了自己的脑袋一分为二,但是却没能保住自己的面具和马不一分为二。
沈祈雨站定在地上,挥剑欲再次指向沈则云,只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坠地坠的有些狼狈的沈则云的整张脸。大约是被沈祈雨的剑掠到,额前有一缕凌乱的头发悬着。
虽然沈祈雨从来都是看不出来美丑,但此刻他却被眼前的这个人惊艳到。这是张极英俊的脸。一双眼睛微微往上翘,有些丹凤眼的感觉。目光紧紧盯着沈祈雨这处,充满警戒,更显得精神。
上一次见到他时,面上罩着面具,只能看见鼻子以下部分,无法窥到全貌。沈祈雨没想到,一个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神勇将军竟还能生得这般好的容貌。若他脱去铠甲,少几分坚硬,走在街上,估计会再有一个“看杀卫玠”的事例。
只是,这张脸,顺着原本戴的面具的轮廓,下上分成了个“黑白分明”。
沈祈雨嘴角刚翘起来,便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传说中的沈将军竟……”被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打断。
沈祈雨终于也笑出声来,只是端剑的手丝毫不抖。
沈则云竟也不恼,跟着沈祈雨笑了起来,手中的剑在空中转了一圈,竟收在了背后。他微微弯腰,似在向沈祈雨问好,彬彬有礼,不慌不忙,好像自己是谁家的宴会上,而不是在和敌人打仗。
沈祈雨哪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一时间也有点蒙。
对面的人抬起头,说:“请等一等。”
沈祈雨:……
哪能每次都等你。
他没有答话,直接拿剑刺去。而沈则云虽然说要人等一等,但是一直聚精会神盯着沈祈雨的剑锋。看到剑来,并不执剑格挡,只是侧身躲过,嚷嚷:“不是说好等一等。”
“我可没有答应。”
“我可是为你着想。”
“不必。”
“那……”,沈则云将他的剑一推,将自己的脸凑了上来,“你不是觉得好笑吗,剑不稳了怎么办。”
沈祈雨被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手岂止是不稳,直接抓不牢剑,要掉下去了。
沈则云手腕抖了几下,两剑交缠,他往后一退,右手一挑,把沈祈雨的剑挑进了左手。他晃了晃:“昨天你击碎了我的一把剑,这把就当做赔我的。”
沈祈雨大惊,赶紧扑上去,想把自己的剑抢回来。但沈则云灵巧地躲了过去,让他扑了个空。不仅如此,沈则云一剑扬起沈祈雨的战甲,另一只手一挥,将沈祈雨里面的衣服划下来一长条,剑尖指天,顺着剑身滑到手边,说:“这下,请等一等。”
他将两把剑扔在地上,拿起那条黑色的长布飞快地往脸上一裹。
趁着这个机会,沈祈雨将自己的剑捡了回来。只是他还没从刚刚那张脸中缓过来,整个人还是呆滞的。
勉强和沈则云打了一会,手中的剑便又掉了。
沈则云将他的胳膊反扭过来,说:“这位小兄弟,你的剑是不是不好用,怎么三番五次掉下去。”
沈祈雨听到他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说不出的凌厉,又夹着一点风流:“将士们,敌首已经擒到了。”
沈祈雨羞愧地不行。
不一会,他手下的人要么战死,要么生擒了,连一个逃回去报信的人也没有。
沈祈雨来边陲是怀着莫大的自信来的,他想象自己披甲上阵,所向披靡;也想象自己坐镇帐中,运筹帷幄。却没想到,在自己的第二次作战中败地一败涂地,竟被生擒去敌营。
他想,若是自己死了,南王肯定对自己很失望,说不准,他还会十分后悔。
沈祈雨烦躁地挣扎着,但仍改变不了自己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被扔在马上的命运。
“将军,”沈祈雨知道不是在喊自己,“你看咱们这样是不是和土匪绑人做压寨夫人有点像?”
另一个人答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咱们是官兵,哪一点像土匪了。”
沈祈雨的声音里有笑意:“还真的是。”他拍了一下沈祈雨的大腿,“只不过是一群大男人。”
“要是群女人就好了,哈哈哈……”
沈祈雨听见自己的人咒骂了一句。
“老李,”沈则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跟刚刚不同,听起来有些威严,“咱们是官兵,不是匪。”
老李赶忙说:“小人就是开个玩笑,一不小心说错话了,请将军恕罪,嘿嘿。”
另一个人赶紧圆场:“兄弟们也就是说说,肯定不会做的。”
沈则云说:“军中的纪律是底线,咱们兄弟们可不能知法犯法。犯了什么事,我不罚你们也不好。但是——”他话音一转,“有奖一定会赏,今天兄弟们辛苦了,回去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好——”
沈则云扬起马鞭,甩在马肚上,战马撒开蹄子往南奔去。
沈祈雨颠地难受,不停地挣扎,感觉自己就要滑下去了。还来不及喜悦,便有一只手卡在了他的腰上,把他往上提了提。手劲不小,但是透过铠甲,却像故意逗他似的,痒痒的。
沈祈雨扑腾地更厉害了。
马跑得飞快,带起猎猎的风响。沈则云喊:“别动,掉下去估计得缺胳膊少腿了。”落到沈祈雨耳朵里就是低沉的警告。
沈祈雨喊:“缺胳膊少腿也比被你带回去杀死强。”
“要是杀你还用得着带回去?你猜,我要是将黎国皇帝的儿子带回去,这是个多大的功劳啊?”
沈祈雨心跳顿了一下,自己果然是给他们添乱的吗。
他灵机一动,说:“我不是皇上的儿子,抓回去也没多大功劳的。”
“南王的弟弟不是皇帝的儿子,你当我傻啊?难不成,这是什么宫廷秘辛?”
沈祈雨不再说话,他一边感受着被人提着在马上的颠簸,一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脱身。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见有人喊:“沈将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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