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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国军队又来犯了。”
听闻此话,沈祈雨提着剑就往外走。
有人叫住了他:“沈将军,你做什么?”
“去抗敌来犯。”说完又看着自己手下这群人还站在原地,问:“你们怎么不去啊?”
“将军,总兵会点兵去的。各司其职,咱们兄弟主要得在外头拦截敌人。这时候,敌军的一队人也不多,用不着全军出击,自有前锋队伍去。”
沈祈雨说:“是我着急了。兄弟们先歇着,守好家。我去看看。”
说完,便循着号角声跑去了。
沈祈雨没想到,自己来后的第一场战斗,便是由传说中的沈则云将军带的队。
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混乱。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他什么经验也没有,只是看到有刀剑向他砍来时,下意识地格挡一下。但,刀枪无情,为了不让自己流血,就得让别人流血;为了自己活命,不得不让别人丧命。
沈祈雨杀人了。
当他把剑从敌军士兵的身体里抽出来时,原本通体亮白的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那剑下亡人倒地的声音在一众喊打喊杀中显得格外清晰,直直震到了沈祈雨的心。
只是,战场太过混乱,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感慨。他不觉得,别人的命比他自己的更重要。因此依然充满力气地挥剑。渐渐地,他便习惯了。
沈祈雨力气大,手脚快,很快便把周围的人给清理干净。
也许沈祈雨在其中算个强者,而强者之间总是会互相吸引。下一刻,一把血色的剑从上到下斜刺过来。
沈祈雨顺着剑往上看,看到马上骑着一个人。那人还带着一副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只留下高挺的鼻梁和饮血的嘴唇。
沈祈雨也不记得有谁说过,沈则云上战场是要带面具的,因此虽然极具标志性,但也并没有认出来。
后来沈祈雨想,如果自己当时知道这个是常胜将军沈则云,自己会不会害怕呢。
沈祈雨抬起大臂,以剑相迎。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溅起细小的血珠。
沈则云也不知道这神勇的少年是谁,只是看他杀的自家将士数量太多,赶过来牵制他。当这少年看他的时候,他隐隐从他的眼中看出些的恐惧。
只是下一刻就被藏在剑影里。
沈祈雨力气大,推着沈则云的剑,几乎把他推下马来。
马上的人嘴角弯起,说:“等一下、等一下……”一边说一边把沈祈雨的剑上的力给顺下去。
沈祈雨也没见过这种情况,竟然听话的“等了一下”。
只见那马上的人跃下了马,一拍马的屁股,冲乱了正在厮杀的人群。他笑道:“马上不公平,我下来同你打。”
沈祈雨心想,能杀敌就好了,还说什么公不公平。
沈祈雨调转剑锋,指向对面的人。下一刻,就只能看见闪着红光的剑影了。沈祈雨只觉对方招式极其灵活,实战经验不是一般的多,他渐渐地有些吃力。无奈,他只好使用蛮力压制。再到后来,他就只能乱刺一气,就像谢忱同他打一样。
他觉得对面那人好像在溜着他玩,不管他出哪一招,他都能很快的看破,一直拆他的招,但却从不捉住他。
沈祈雨顿觉羞辱。手上的力道加大了许多,在下一次两剑相击时,撞断了沈则云的剑。
面具下的眼睛明显有些震惊,他随手在地上拾了一把长枪,直冲着沈祈雨过来。沈祈雨侧身躲过,却没想到后面还有人,接住了这把长枪。沈祈雨从侧面使剑,两个人合击,终于使沈则云处了下风。
只是直到黄昏,也能谁把谁制住。
沈则云从没有打过持续时间这么久的仗。从前他带一队人在草原上游击,哪一次不是速战速决,大获全胜。这一次,倒叫这个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的人恼了火。
眼看太阳就要沉完,沈则云大喊一声:“撤了。”
一边挑了一个人向沈祈雨这边扔过来,接着,长枪不堪重负,也断了。
弓箭手已经爬上城楼,漫天的箭如雨一般密集。只是城外荒草萋萋,那些人跑得又快,很快便没了踪影。
沈祈雨觉得再追无益,于是站在原地,剑尖直指地下,想让血流干净,但是在和沈则云打斗时血迹已经干了,剑身通红,和中午已经不一样了。
可是,一切不是都不一样了吗。
他叹了口气,执剑的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朝着方才同他一起对付沈则云的人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兄弟相助。”
那人也向他拱了拱手:“沈将军折煞在下。那江国的沈则云武艺高强,以一敌百,往常他杀我军将士最多。今日幸得沈将军出手,才能牵制住他,不至于我方输得太惨烈呐。”
沈祈雨心里一惊:原来那就是沈则云。不知而无畏,若是自己知道那是传说中深不可测的沈则云,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怯了。
随他又否定了:就算知道是他我也不会怯,只会更用心。
沈祈雨问:“沈则云每次都会亲自来吗?他不是一个参将吗?”
那人正在擦脸上的血,眼睛闭着,说:“也不是每次,但又找不到什么规律,有时候在游击中会遇到,有时候带兵进犯。说不准是一时兴起,想怎么就怎么。”
沈祈雨忽然想到:“这位沈则云来之前,战况如何?”
“势均力敌吧。我赢一场,你败一场。”
“姚将军,过来一下。”
“哎,来了。”姚将军辞了沈祈雨往一边跑了过去。
沈祈雨这才想起,人家能叫得上自己的名讳,自己连他的名号也没请教。
跟着人一起将自家的伤员抬到屋里,沈祈雨回自己的房里换下来一身血污的铠甲。连晚饭也不想去吃便躺在了床上。
沈祈雨平常在皇宫里被南王要求睡前“吾日三省吾身”,六年下来早已经形成了习惯。
因此他一沾到床,尽管累到没有力气抬手,但是脑子里已经自动开始将今天的事回想了一遍。
他自觉能看清楚也能看懂对方手里的每一招式,他自己也会用,但如何能将各种杂烩在一起,还能显得流畅自然呢。静下来想,其实对方也不是在溜自己玩,也许是他的手段虽然能让沈祈雨感到吃力,但实际上是真的奈何不了他。对方机变有余,沈祈雨胜在力量,但其实,谁也拿不下谁。
沈祈雨离了黎都,身边也没能有个人再给他教诲,因此他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悟”。他想:没准儿自己不比那个沈则云差太多,只是少了些战场上的经验罢了。
这么一想,沈祈雨又给自己下了个任务:每日都和将士们比试比试,长些经验。
他想通了这些,也觉得今天学会了许多,颇有些满足。正在他开始猜想黎都里雨韵等人的反应时,自己的门响了。
沈祈雨翻身下床,打开了门。只见赵总兵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人提着东西。
“总兵,请进来。”沈祈雨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这时候他才看清后面的人是下午和他合力打击沈则云的那位姚将军。
沈祈雨朝他笑了笑,听到赵总兵说:“天都黑成这样了,屋里怎么不点灯?”
“方才在想事情,也不需要灯。”沈祈雨其实在听到敲门声时才发现天黑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姚将军将手里拿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把油灯给点着,又给盖上灯盖,屋里这才亮了起来。
赵总兵说:“怎么饭也不吃,打了一下午的仗,感觉不到饿吗?”
方才他还没有从第一次上战场的震惊、后怕中回过神来。闻到饭菜的香味后,沈祈雨才感觉到自己饿了。
沈祈雨说:“谢谢总兵。”
“沈将军今日英武事迹我已听闻,需不需我手书一封,将此一役传回皇宫。”
“按照惯例汇报皇上,赵总兵不必专门写关于我的。”沈祈雨说,他想了一下,“但祈雨想手书一封平安信,希望能一起送回帝都。”
“可以。沈将军先歇着吧,明日还要出城游击,甚是劳累。”说完便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沈祈雨叫住了准备一起走的姚将军:“傍晚匆忙,忘记问姚兄名职。在下沈祈雨,游击将军。”
姚将军朝他抱拳:“在下姚安,位居守备。是军中的老人了,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我。”
“多谢姚将军。”
送走姚安后,沈祈雨坐回桌子边,打开了食盒。他估计是给开了小灶,和早上吃的简直是云泥之别。吃完饭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些。提着食盒往厨房走,一路上将士们都是随便一坐开始吃饭,即使还能听到伤员的哀嚎。这些已经是常态,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哪管他明天是死是活,今天的饭还是要吃的。总不能不被敌人打死,先把自己饿死了。
送完食盒,沈祈雨本来还想先去军医那里看一看情况,可想了想自己什么也不懂,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于是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快到的时候他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自己手下的一部分人。见了他,都热切地问:“将军,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将军,听说你今天把沈则云败了,他的实力怎么样啊。”
“……”
其实大家对沈祈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当游击将军是有不服气的,此时听闻沈祈雨的英勇事迹,纷纷前来。有好奇,也有试探。
纵使沈祈雨少年老成,却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十分高兴有人来关心他,真诚地感谢道:“多谢大家关心,我没有受什么伤。”
沈祈雨环视一周,一个个地和他们的目光相接,没有看到那个和他比试过的谢忱,刚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有人嚷嚷:“沈将军,你给咱们讲讲呗,你是怎么打败沈则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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