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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芜略微扫了一眼,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更别说自己想象中各式各样的仙人了。
云雾散去,缥缈的氤氲中渐渐凝出一个透明的影子,那是一个人形,隐约可见柔美的相貌。
人形抬手躬身,朝前一指,幻芜明白了,这就像人间王宫中的侍者,在为自己引路。
幻芜抬脚跟上引路人,原本浩渺的云雾瞬间散开了,露出无数根排列整齐的白玉柱子,柱子光洁明亮,隐隐在发光。远看柱身空无一物,可走近了,却能看见玉柱上鸾鸟仙鹤金龙白象各种神兽浮现,似在玉柱上奔跑高飞,幻芜瞪着眼睛看着,只觉得新奇无比。
也不知走过了多少根柱子,引路人朝她微微鞠躬,身子就像一滩水化成了无数颗透明的柱子坠到地上,再也瞧不见了。
幻芜还未来得及出声,眼前的蔼蔼烟霞像绸缎一样散开,紫气缥缈,霞色氛氲,一座浮光玉辇忽现云台之上。
“幻芜。”玉辇上的人出声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并不大,可幻芜听着却觉得那声音可以直接穿透她的身体,萦绕在她周围。
幻芜知晓这人定然就是天帝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朝玉辇上看去,天帝的面容隐匿在七彩浮光中,幻芜只能在朦胧中看到他玉雕般的一张脸,看上去十分年轻。
原来一张脸好看到极致,是会给人一种惊慌的感觉的。
幻芜收回目光,裣衽而拜:“小女幻芜,拜见天帝陛下。”
“起。”果然是天地的主宰,哪怕一个音节也不带半分感情。
幻芜这般想着,脸上却未显半分,她起身垂头,只盯着自己浮云滚动的地面。
“幻芜,渡天劫而成仙,深谙幻术之道,特封为谨幻仙子,位列五星灵仙。”
幻芜再次拜倒:“幻……谨幻仙子叩谢天帝陛下。”
“司药仙君是你的师父?”天帝忽然问道。
“是,仙君在人界时便是谨幻的师父。”
“如此,仙子自然已是司药门下,居于司药仙府即可。”
天帝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了,幻芜思虑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陛下,敢问我师父身在何处?”
天帝半点也不隐瞒:“司药仙君身在迁善窟。”
“迁善窟?那是什么地方?”幻芜这般问,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她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了。
“迁善改过,那是犯错的仙人思过之处。”天帝并不恼,还是直接告诉了她。
“犯错?我师父犯了何错?”
“擅改天命之过。”
擅改天命?幻芜只觉得天帝的声音刺得她耳朵嗡嗡直响,荟明这一生所执着的,除了洛昭还会有谁?
“司药仙君不顾天道伦常,擅自收集已故战神洛昭的仙魄,妄想更改仙人命数,实乃违背天道之大过。司药已领惩处,如今收押在迁善窟,待处罚时间满,自会放出。”天帝见她发愣,还特意给幻芜解释了一番。
“陛下!我师父此番,也是为了维护三界和平啊!”怪不得师父一直不出现,原来是在受罚,可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还在埋怨师父……幻芜鼻子一酸,再也顾不上遥清仙子嘱咐她要谨言慎行,直接就朝天帝喊道。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违背天道已成事实,荟明既已受罚,乃受天道惩戒,无需尔等置喙。”天帝威势压来,几乎让幻芜难以承受。
幻芜屈膝跪倒:“求陛下准允,容谨幻去迁善窟探望师父。”
“也罢,朕便成全你的孝心,准你去探望便是。”天帝说完,便抬手一挥,又一引路侍者凝出,“你跟着它去便可。”
幻芜忽然觉得,这个威严的天帝陛下其实也挺心软的,她拜谢天帝,便跟随侍者离开了大殿。
宫门在她身后合上,氤氲的烟气瞬间覆盖其上。幻芜在里面没感觉到,一出来才觉得周身的威压都卸去了,身上顿时轻松无比。
无论“好心”与否,既然是天帝,那种至高者的威严始终存在,不容小觑。
幻芜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宫门已经完全被云彩遮住了,她忽然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地主宰,不也是被关在所谓云兴霞蔚的牢笼之中,身不由己吗?
即便渡过千劫,摒弃了所有执着挂碍,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难逃世间的孤寂的淹没。
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幻芜摇摇头,踏上鹿车,这次不是鹿车自己走了,而是由那位侍者亲自驭车。
天界广袤,幻芜也不知走了许久,直到眼前霞光都褪去了,鹿车才停下。
侍者引着幻芜,走到一座石窟之前,石窟上刻着金文“迁善”二字,想必就是迁善窟了。
幻芜谢过侍者,半点也不犹疑,直接踏入洞窟。
没想到仙界还有这样的地方,说是窟,就真的是一座石窟,跟人间的山中岩洞也没有太大差别。可刚才霞光氛氲的世界走来的幻芜,却只觉得此处是在凋敝阴暗得紧。
“师父?”这里又阴又冷,半点光亮也不见,幻芜忍不住边走边喊起来,“师父,你在哪里?”
“阿……阿芜?”黑暗中传出一道犹疑不定的声音。
这一声已足够幻芜欣喜:“师父!师父是我!”
幻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奔去,未几便见前头发出阵阵微弱的光亮。
“阿芜,真的是你?”幻芜循声望去,正是自己的师父荟明。
这石窟中也算别有洞天,荟明此时端坐于一方悬浮着的石台之上,石台与幻芜站着的地方,却间隔着十数丈长的深渊。
深渊中漆黑一片,仿佛一掉进去,就能直接掉进无间地狱。
幻芜忍不住后退一步,就这样,幻芜只能隔着这十丈的距离与荟明相见。
“师父……”幻芜才看了荟明一眼,眼眶就红了。
“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般动不动就掉眼泪。”荟明眼中噙满笑意,毫无深陷囹圄的困顿狼狈之态。
可荟明越是这般若无其事,幻芜越是难过:“师父……”她有很多话想说,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话到嘴边却只剩“师父”两个字,这两个字,包含了她最纯粹的依赖。
“没想到我的小阿芜也升仙了,师父真为你高兴。”荟明还是一贯的温润,像一汪温泉绕在身边,带离幻芜远离湿冷阴暗。
“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关在这种地方?”幻芜仿佛瞬间回到了小姑娘时期,话音里也带着娇憨之态。
“为师这不是要面子么?”
“骗人,你就是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
“阿芜,”荟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天道惩罚,不可避免,我不想把你也卷到其中。”
“只要是你的事,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了!”幻芜有些气恼,“你总是自以为是的能推开我。”
“阿芜……”
幻芜打断他:“师父,你不必多说了,更不必劝我,我不会对外人言及关于此事的,这样我才能好好的在外面,帮你实现心愿。”
“幻芜!”幻芜知道,每当荟明叫她的全名,就是真的生气了,可她半分也不让。
“师父,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一开始,你不就是打算让我来作为你愿望实现的棋子么?”
荟明不在安然稳坐,他身子前倾,面上带着几不可察的惊惶:“你……你知道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你在石洞中装的石架,不就是给我用的吗?”幻芜笑道:“师父,你不知道,一看见那座石架,我就出于本能的知道了自己的价值,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仿佛我天生就该如此。与我而言,遇到你,遇到长绝,都成了宿命,你常说天命难违,却也敢逆天而行,可我无没有勇气违背自己的天命,只好成全你的勇气了。”
“阿芜,你可知这般做,你需……”荟明闭了闭眼,身子有些摇晃。
“师父,我知道的,我也不悔。”
“那长绝呢?”
幻芜的笑颜有些苍白:“他知我懂我,他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的。”
“哪怕要你去死?”
幻芜颔首:“他这般信任我,那我也该信任他,知我心意。”
荟明阖上长睫,垂眸不语,良久以后才说:“罢了,做了便做了吧。不过你是我唯一的徒儿,作为师父,我自然不会让你送死。”
荟明也不就此多说,他只道:“探视时间有限,你出去后,自行去司药府安顿吧,府中没有其他人,若遇上为难的事,可以去找遥清仙子帮忙,她自会相助。”
“遥清仙子?”幻芜点头道:“我刚入天界,见的第一个仙人就是她,也多亏了她的照料……师父啊,那个遥清仙子这么美又这么温柔,还待我这个小仙如此和善,莫不是你的旧情人吧?”
“胡说什么呢?仙子是我的好友,也是洛昭的好友,你的脑袋里成天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幻芜见荟明终是恢复了生气,却怕真的惹得他恼了,只好打哈哈:“哎呀,我就是问问嘛,那个仙子挺好的,不如……”
“幻芜,你以为为师困在这里就收拾不了你了吗?”荟明眯着眼睛看她。
“不如我去好好的和她道个谢,感谢她的照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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