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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芜把门敲得“笃笃”直响。
“不是说了大司命不在么!”来人被敲得烦了,一双凤眼死瞪着幻芜。
这双眼十分凌厉,可幻芜也不是被吓大的,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比起温和的人,这种冲的人其实更好对付。
首先,无论对方怎么样,无招胜有招,不理会就是了。
“敢问尊驾是何人?”反客为主先下套,此为第二招。
那人看上去十分不愿意搭理人,十分勉强的答道:“在下少司命溪荪。”
嗯,虽然不耐,倒还顾全礼仪,说明是个死要面子的。少司命嘛,大小也是个官啊,跟他借镜也是一样的吧。
幻芜沉吟道,再还礼道:“原来是少司命啊,谨幻刚刚升仙,不识得仙君,请仙君海涵。”
幻芜不给溪荪插话的时间,直接说道:“谨幻前来,实则向仙君请借瑶光镜的,小仙只求能借镜一观,还望仙君通融一二。”
“上门借镜的多了,凭什么要借给你啊?”溪荪不以为然道。
“这……”这话可不好回答啊,不过至少能确定,这个少司命确实有借出瑶光镜的权限的。
溪荪见她答不上来,冷哼一声就要关门——“等等!”
幻芜一把按住门扉:“算我求你!我真的很需要瑶光镜!”
溪荪垂下眼看着她,就在幻芜以为有机会的时候,手上施加的力道加重了。
这个死鱼眼,你不留情面那就不能怪我了!
“你要是不允,我就坐在你家门口敲门!我可不是那种你两句话就打发掉的清贵仙子,我可是非把南墙都撞破了不可的草妖,看我烦不烦得死你!”
幻芜用身子卡着门,龇着牙瞪着眼,见惯了那种娇弱仙子的少司命似被唬住了,这么一呆愣的功夫就让幻芜直接钻了进去——没皮没脸死缠烂打,至高绝招,此招慎用之。
溪荪:“……”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幻芜显然就是把“光脚”的“不要脸”发挥到极致了。
即便是不讲情面的冰块少司命溪荪,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溪荪冷笑了一下:“既然你如此坚决,也不是不能借你,镜子在后院,你自己去取就是。”
这话说完,溪荪竟然不理她了,一副随她便的样子。
幻芜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开心,她道了声谢,就朝后院走去。
这些仙人的府邸看起来都挺普通的,她还以为就自家师父不在意这些,没想到司命的仙府也十分俭朴,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左右各一个房间,看来就是少司命和大司命的房间了。
不过灵气,还是司药院中盈盛,看来那些仙草还是挺有用的,幻芜决定回去以后暂且停止“除草”大计。
后院满是石块,类似于人间的太湖石,有钱人家大多用来妆点庭院。
不过这里有没有水池荷塘什么的,摆这么多石头干嘛?
他人的喜好幻芜不好过多评论,她按下心中疑惑,游走在院中众石间,可找了半天也没见半点镜子的痕迹。
幻芜这下觉得不对了,哪有人把宝镜大喇喇的摆在院子里的,何况还是宝镜?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上仙,怎么能随意说假话呢?”幻芜插着腰,形象全无。
溪荪嗤了一声,看也不看幻芜:“自己没没本事找不到,就赖别人说假话,司药仙君教徒儿就只教耍赖一个本事不成?”
“我是没本事又无赖,你随便怎么说我都行,但不能上升到我师父!”幻芜怒吼道。
“你还挺尊师重道的。”溪荪瞥她一眼,手中白玉骨扇翻转不停:“我没骗你,瑶光就在院中。借镜子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借到,你若是能找到瑶光,镜子自然就能借你。”
幻芜虽然不太高兴,但看他直言,还是跟他道了声谢,继续回到后院找镜子。
看来瑶光就藏在这石头中了,幻芜这回格外仔细,基本上每个石块都要凑近了细细摸索一遍,恨不得把石头都劈开了看一眼。
院子不大,撑死了就能装十几块大石头,可像幻芜这么又看又摸的,还是费了很长时间。
有事让人分心,这世间反倒快了一些,幻芜不曾注意,天界的夜幕已经缓缓拉上了。
“算了吧,你找不到的,不如省点世间回去睡觉,好补补脑子。”仙人也是需要休息打坐的,溪荪走过来,看着幻芜直摇头。
幻芜不理会他的奚落:“找不到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不会打扰到你。”言下之意,就是要休息你自己去休息好了。
溪荪冷哼一声,自己回了房间。幻芜暗自瞥了一眼,原来他住右边的屋子,那大司命就住左边了。
也不知大司命是什么人,就这么放心把司命府交给一个死鱼眼大冰块啊?
莫不是大司命也受不了这个无聊的少司命,自己出去玩了吧?
幻芜摇摇头,上仙应该不会像她这么清闲才是。
少司命管“生”,主管人间子嗣,传说是个年轻貌美,温和亲切的女神,溪荪是年轻貌美像个女神的样子,可温和亲切却半点也无,传说什么的真是偏颇啊。
所以说大司命这个威严神秘掌管寿夭的男神,想来也不能轻信。
幻芜任思绪乱窜,稍微放松了片刻,才又继续收敛心神,继续观察起院中的石群。
天界的夜晚也格外清亮,若不是天幕已呈现墨蓝色,幻芜都不会觉得这是夜晚。
在人间看上去只有夜照般大小的星子,大的能有银盆般大,小的也能有鸭蛋大小了。
更别说月亮了,只是半月,都大得堪比屋宇了,如此干净澄澈的月色,只有在这样的高度才能看到了吧。
幻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通体舒泰。
如若有人在此时看着幻芜,定能发现她全身都在发着淡淡的蓝色光华,与月光无异。
幻芜不敢懈怠,这夜晚过去,人间就真的过了一年了,到时候长绝他……幻芜不想再想下去了,全心全意寻找瑶光镜。
很快她就发现,这些石块在月光下呈现的影子有些奇怪。按理说,月亮正在中天,月光都是一个角度照射下来的,那么这些石块即便摆放的位置角度不同,地上的影子应该都是比较短的才对。
可这里的石影,明显居中的很长,而外围的越短,与幻芜的认知刚好相反。
难道仙界的石头也这么奇怪的?还是……幻芜走向居中的石头,重新打量起来。
星月渐隐,天光大亮。溪荪推开房门,看向院内——人呢?
找了一晚上找不着,自己走了?
溪荪心道“果然”,却还是忍不住朝石块中心处望了一眼。
幻芜没走,她背靠最中间的石块,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膝上,她的身体被外围的石块挡住了,所以溪荪一时间以为她人不在。
溪荪难得的咧嘴笑了一下:“喂,”他走近了些,踢了踢幻芜的脚,“不找了?”
幻芜抬起头看向他,溪荪背光而站,她被日头刺得眯了眯眼。她也不起来,只是说:“我找到了。”
“哦?”溪荪挑眉,似乎在等待她说出下文。
“这瑶光镜根本就是借不走的,不是吗?”幻芜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她拍了拍身后的石块:“是我狭隘,以为‘镜’就真的是面镜子,殊不知这‘镜’该是环境的‘境’才对吧。”
溪荪的表情这才认真起来,她打量了幻芜一眼:“你个小仙,没想到真让你看出来了。”
“没有仙人会像我一样大晚上还逗留在别人家呢,所以被我看出来,也不足为奇。若不是月光,我也发现不了。”昨晚幻芜借着月光,发现了这些石块的异样,这些太湖石似的石块中,有着大大小小的空洞,这些空洞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月光下竟凝成了冰片似的实体,尤其是这最中心的石块,石腹内有一块较大的圆形孔洞,最晚竟变成了一块类似于水沫玉般通透的薄片。
这是一个石阵,只要有光射入中心处的石孔中,光线被反射到各处,就会生成一个阵法,变成一个“境”。
而所谓瑶光镜的“镜”,说的其实是这些石孔中形成的薄片,只有特定的光能开启,怪不得叫“瑶光”了。
“真是鬼斧天工之物,这石块天生长在此处,不能移动,不然这‘镜’也成不了。可既然如此,你何不直言告诉别人,这镜子根本不能借,何必在此故弄玄虚。”幻芜对于故意耍弄人的这种心态是非常不喜的,适度的玩笑不伤大雅,可存心捉弄人就是坏心眼了。
“那些来借镜的人,只是没我这样厚脸皮,可说不定他们也同样焦急,你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何苦在人心急如焚之时还欣赏他人的苦态?你这镜子,我实在是借不起了。”幻芜义正言辞地骂了溪荪一阵,骂完就要走人。
“等等。”溪荪被骂了一顿,可脸上还是一样冷淡,也不见恼怒。
“干嘛?还想被我骂一顿不成?”
溪荪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这镜子不能借了,借又不是说非要把东西带走。来人无非是要‘借’镜一‘观’而已,留在这看不也能看吗?”
幻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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