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薛辛阜慢悠悠地开口,嘴边的笑容得让人很有压迫感:“我想听实话,可你又不愿意据实相告,没办法,我只得先‘讨好’一下咯。”
“讨好?”
顾筱僵硬地扯动嘴角,心说:这笑话真冷。
而另外三人也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邕遇到自己认知领域之外的事情,变得十分兴奋,央着顾筱:“快说嘛,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反季节作物的?”
“额……”顾筱紧张地挺直腰板,大脑飞转,迅速将“锅”甩给不在场的屋主人。
“我一揭开锅,就看到里头放着几个荷叶包饭,我想大概这屋子昨晚还有人住吧?
“但他们今天一早就带着打到的猎物,回镇子上售卖了,所以我们把他们剩下的食物吃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咱走之前留下点银子就好。”
“可还是不对啊,”薛辛阜又将问题绕回来,“我们不解的是,暮冬时节,何来夏日荷叶?”
阿邕双手托着下巴,同样费解地歪了歪头。
沉吟几秒后,他又突然大开脑洞,说:“莫非这荷叶像志怪话本里写的一样,修炼成精,有移空换影的本事?”
闻言,沐雨忍不住吐槽:“公子,话本都是人编的,假的。不信你问顾姑娘,她就是话本大师。”
“是啊,世上本无神仙鬼怪。”顾筱认同道。
可阿邕倔强劲儿一上来,非得追问个清楚明白:“不是荷叶精,那你怎么解释咱现在碗里用来包饭的荷叶?”
“这个嘛……”顾筱啧了一声,大脑卡壳。
视线扫过引出话题的“始作俑者”薛辛阜,却见他优雅地浅尝荷叶包饭,细嚼慢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顾筱恨得牙痒痒,暗暗骂道:本来我都将话题岔开了,你非得拽回来!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哼,想看我笑话,老娘偏不让你如愿!
顾筱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地对阿邕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不过你之前没见过罢了。”
说着,她便拿起自己那份荷叶包饭,托在掌心,一口气解释道:
“冬天虽然长不出荷叶,但是可以在夏天采摘荷叶之后,在低温状态下,通过升华去除荷叶的水分,待需要用时再泡进水里,使其吸收水分便可恢复如初。
“这就叫冷冻干燥技术。”
她的语速很快,一气呵成,听得阿邕等三人目瞪口呆,大脑正拼命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音落,空气陷入沉默。
顾筱紧张得忘了呼吸,生怕薛辛阜又挑她的刺,没想到阿邕突然“啪”的拍案而起。
顾筱浑身一颤!
心中忐忑:莫非阿邕不相信我说的?还是刚才科普冷冻干燥技术的时候,哪个环节说错或遗漏了?
就在顾筱打算再讲解一遍时,却见阿邕勾起桌下的脚,往薛辛阜的小腿上报复性地踹了一下!
顾筱见状大惊,跟不上阿邕跳脱的脑回路。
嗯?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只见阿邕得意地一挑下巴,哼了一声,对薛辛阜说:“之前你还不乐意我到处游玩,现在服气了吧?”
薛辛阜微微一蹙眉,咬牙强忍腿上的疼痛,任由阿邕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
“倘若不多走走看看,我哪能知道在这个远离京土的小镇上,已有如此先进的食物保鲜之法?这可是劳动人民智慧和创造啊!”
见薛辛阜已经吃了大半个荷叶包饭,沐云沐雨两姐妹也终于迫不及待地打开荷叶,张嘴咬下一大口。
一整天水米未进,这会儿一口荷叶饭嚼起来堪比山珍海味!
沐云右手捧着荷叶包饭吃,左手竖起大拇指,点头附和道:“公子说的没错,咱这一趟离京,不虚此行。”
“就是!还是沐云有远见!”阿邕心满意足。
转回头再看薛辛阜时却秒变脸,嘲讽地冷呵道:“小爷跟你可不是同道之人,我才不想窝在京城里,当一只混吃等死的井底之蛙呢!”
薛辛阜像被怼习惯了似的,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往心里去。
眼尾那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依旧,兀自优雅地品尝着荷叶包饭。
不像另外三人,薛辛阜没有惊喜,也丝毫不好奇,仅敷衍地应了声:“是啊,在下受教了。”
话音刚落,顾筱便感到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她抬起眼帘,果然又对上男人那双摄人心魂的漂亮眼睛。
可对方的话却是跟阿邕说的:“回头你得专门向顾姑娘好好请教一下这‘冷冻干燥技术’,让她现场演示给你看。”
“这个提议好!”阿邕兴奋地拍手称赞。
只有顾筱黑着脸,暗骂:好个屁!
冷冻干燥技术需要用到的全是现代化机器,古代条件有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怎么做得出来?
而阿邕却没察觉出她内心的火苗,像个向大人讨糖吃的孩子,摇晃着顾筱的胳膊问道:“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展示一下呀?”
顾筱一脸干笑:“呵呵,改日吧……”
“行吧……”
阿邕只好坐下来,特地将每一粒玉米都用筷子挑出来,单独品尝这“美容圣物”,还伸长手抢沐云沐雨碗里的玉米吃。
三人由此说开启玉米的争夺和守卫战。
而顾筱和薛辛阜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在空气中摩擦出无形的火花。
顾筱攥紧手中的筷子,咬牙切齿。
薛辛阜,你好毒的心计啊!
可对方则不以为然地一挑眉梢,眼神似是挑逗,似是嘲弄,仿佛看着顾筱紧张和生气的样子,他就很开心似的。
……
下半夜。
轮到顾筱和薛辛阜守夜。
她透过两片门帘中间的缝隙,瞥见外屋火堆旁,阿邕和沐家两姐妹躺在地上,身下垫着从隔间衣橱里找到的备用棉被。
三人围着中间的火堆,躺成三角形,睡得正熟。
顾筱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瞪薛辛阜,将话挑明:“薛公子,我究竟哪里得罪您了?”
薛辛阜坐在魏真儿床尾,后背慵懒地靠着墙,双臂随意放在身侧,听到顾筱出声才看过去。
“为什么这么问?”
顾筱瞧他明知故问,不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原地站起来,使得薛辛阜不得不仰视她。
这样的位置关系能让她感到更有底气。
顾筱道:“若真是我做错了,我道歉,但假如只是因为我留阿邕在家作客,惹您不快,那就是你们俩之间沟通的问题!与我无关!”
提起阿邕,顾筱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
她最讨厌以爱为名的“囚禁”!
“况且,阿邕有他自己独立的思想,你凭什么用自己所谓的爱和关心去捆绑他?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自私了么!?”
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女人,薛辛阜却笑了。
“教训够了吗?”
“啊?”顾筱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以他的脾气,难道不应该是阴阳怪气地怼回来吗?
正纳闷时,只见薛辛阜一挥宽袖,站了起来,盯着她说:“我不是故意刁难你,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罢了。”
“什么事?”顾筱心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没想到薛辛阜竟一步步朝她逼近,嘴角噙着一抹危险的微笑。
顾筱心波一颤,对方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很快后背就撞到墙,退无可退。
这时,男人突然伸出手,摁在她身后的墙上,堵住她身体左右可能“逃跑”的路,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顾筱呼吸一滞,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但她此刻还算勉强能保持平静,挺直腰杆,不服输地直视对方的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男人没回答,身体稍稍前倾,嘴唇凑近顾筱耳边。
一瞬间,顾筱浑身僵住,以为对方要亲她,垂在身侧的拳头已经准备就绪。
万万没想到,在挥起拳头的前一秒,她却听见男人在她耳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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