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怡丹出生不久,母亲即行谢世。她父亲王金童是个独行大盗,一人一骑,专劫豪门巨室,曾在一夜之间,连盗金陵八家富户,长刀短刀飞刀,将八家守宅护院的武师打得人人落荒而逃,端的名震江南。王金童对这独生爱女千依百顺,但他生性粗豪,女孩儿家的事一窍不通,要他以严父兼为慈母,也真难为他熬了下来。他钱财得来容易,花用完了,就伸手到别人家里去取,天下为富不仁之家,尽是他寄存金银之库,只消爱女开口伸手,金钱要多少给多少,因此把女儿从小养成了一副出手豪爽无比的脾气,说到花钱,皇亲国戚的千金小姐也未必比不上这个大盗之女阔气。
王怡丹从小爱笑,一点小事就招得她咭咭咯咯的笑上半天,任谁见了这个笑靥迎人的小姑娘没有不喜欢的,嫁了雷泰兴之后,这脾气仍是不改。雷泰兴比她大上十多岁,对这位娇妻更是宠爱有加。
雷泰兴等正要纵马离去,只听得一阵鸾铃响,一骑飞奔而来,驰到跟前,乘者翻身下马,向雷泰兴等拱手说道:“三位果然是到敝庄来的,请进庄内坐。”雷泰兴道:“已打扰过了,改日再来拜访。”那人道:“适才途中遇见三位,老庄主猜想是到我们庄上来的,本来当时就要折回,只因实有要事,因此命小弟赶回来迎接贵宾。老庄主最爱交接朋友,他一见三位,知道是英雄豪杰,十分欢喜,他说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赶回庄来,务请三位留步,在敝庄驻马下榻。不恭之处,老庄主回来亲自道歉。”雷泰兴见那人中等身材,细腰宽膀,正是刚才途中所遇,听他说话诚恳,气就消了大半。
那人自称姓何,名超强,是郎老先生的大弟子,当下把雷泰兴三人又迎进庄去,言语十分恭敬殷勤。魏慧芬在旁透着很不得劲儿。宾主坐下,重新献茶,一名庄客出来在何超强耳边说了几句话。何超强站起身来,说道:“我家师娘请这位女侠到内堂休息。”
王怡丹跟着庄丁入内,走到穿堂,另有一名婢女引着进去。
老远就听得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啊哟,贵客降临,真是失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踏步出来,拉着王怡丹的手,很显得亲热,说道:“刚才他们来说,有合胜帮的英雄来串门,说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正懊恼,幸好现下又赏脸回来,我们老爷子这场欢喜可就大啦!快别走,在我们这小地方多住几天。你们瞧。”回头对几个婢女说:“这位奶奶长得多俊。把我们小姐都比下去啦!”王怡丹心想这位老夫人真是口没遮拦,说道:“这位不知是怎么称呼?小妹叫王怡丹。”那妇人道:“你瞧我多糊涂,见了这样标致的一位妹妹,可就乐疯啦!”她还是没说自己是谁。一个婢女道:“这是我们老夫人。”
原来这妇人是郎天扬的续弦。郎天扬前妻生的两个儿子,都因在江湖上与人争斗,先后丧命。这位继室夫人生了一个女儿郎琪,今年十八岁,生性鲁莽,常在外面闹事。郎天扬刚才匆匆忙忙的出去,就为了这位大小姐又打伤了人,赶着去给人家赔不是。这老夫人生了女儿后就一直没再有喜,郎天扬想想自己年纪这么一大把,看来是命中注定无子的了,哪知在五十四岁这年上居然又生了个儿子。老夫妇晚年得子,自是欢天喜地。
坐定后,老夫人道:“快叫少爷来,给王妹妹见见。”一个孩子从内房出来,长得眉清目秀,手脚灵便。王怡丹心想看来他已学过几年武艺。这孩子向王怡丹磕头,叫声“婶婶”。王怡丹握住他的手,问几岁了,叫什么名字。那孩子道:“今年十岁了,叫郎瑶。”王怡丹把左腕上一串珠子褪下,交给他道:“远道来没什么好东西,几颗珠子给你镶帽儿戴。”老夫人见这串珠子颗颗又大又圆,极是贵重,心想初次相见,怎可受人家如此厚礼,又是叫嚷,又是叹气,推辞了半天,只得叫儿子磕头道谢。
正说话间,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进来道:“王姑娘,雷大侠晕过去啦。”老夫人忙叫人请医生。王怡丹快步出厅,去看丈夫。
原来雷泰兴受伤甚重,刚才一生气,手捏银饼又用了力,一股劲支持着倒没什么,松下来可撑不住了。王怡丹见丈夫脸上毫无血色,神智昏迷,心中又疼又急,连叫“相公”,过了半晌,雷泰兴方悠悠醒来。
何超强急遣庄客赶骑快马到镇上请医,顺便报知老庄主,客人已经留下来了。他一路嘱咐,跟着庄客直说到庄子门口,眼看着庄客上马,顺着大路奔向赵家堡,正要转身入内,忽见庄外一株柳树后一个人影一闪,似是见到他而躲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慢步进庄,进门后飞奔跑上望楼,从墙孔中向外张望。只见柳树之后一个脑袋探将出来,东西张望,迅速缩回,过了片刻,一条矮汉轻轻溜了出来,在庄前绕来绕去,走得几步,又躲到一株柳树之后。何超强见那人鬼鬼祟祟,显非善类,眉头一皱,走下望楼,把郎瑶叫来,嘱咐了几句。郎瑶大喜,连说有趣。
何超强跑出庄门,大笑大嚷:“好兄弟,我怕了你,成不成?”向前飞胞。郎瑶在后紧追,大叫:“看你逃到哪里去?输了想赖,快给我磕头。”何超强向他打躬作揖,笑着讨饶。郎瑶不依,伸出两只小手要抓。何超强直向那矮汉所躲的柳树后奔去,那汉子出其不意,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假装走失了道:“喂,借光,上三道沟走哪条路呀?”何超强只作不见,嘻嘻哈哈的笑着,直向他冲去。那人登时仰天一跤摔出。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