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天扬心中打了个突,对儿子道:“你过来。”郎瑶畏畏缩缩的走到父亲跟前。郎天扬道:“那三个客人藏在花园的地窖,是你跟公差说的?”郎瑶在父亲面前素来不敢说谎,却也不敢直承其事。郎天扬挥起鞭子,喝道:“你说不说?”郎瑶吓得要哭又不敢哭,眼睛只望母亲。老夫人走近身来,劝道:“老爷子别生气啦,就算女儿惹你生气,这小儿子乖乖的在家,你凶霸霸的吓他干嘛呀?”郎天扬不去理她,将鞭子在空中吧的一抖,叫道:“你不说,我打死你这小杂种。”老夫人道:“老爷子越来越不成话啦,儿子是你生的,怎么骂他小杂种?”
何超强眼见瞒不过了,便道:“师父,陆锦昂那狗贼好生奸猾,一再以言语相激,说小师弟若是不说出来,便是小……小混蛋、小狗熊。”郎天扬知道儿子脾气,年纪小小,便爱逞英雄好汉,喝道:“小混蛋,你要做英雄,便说了出来,是不是?”郎瑶一张小脸上已全无血色,低声道:“是,爹爹!”
郎天扬怒气不可抑制,喝道:“英雄好汉是这样做的么?”
右手一挥,两枚铁胆向对面墙上掷去。岂知郎瑶便在这时冲将上来,要扑在父亲的怀里求饶,脑袋正好撞在一枚铁胆之上。郎天扬投掷铁胆之时,满腔忿怒全发泄在这一掷之中,力道何等强劲,噗噗两响,一枚铁胆嵌入了对面墙壁,另一枚正中郎瑶的脑袋,登时鲜血四溅。
郎天扬大惊,忙抢上抱住儿子。郎瑶道:“爹,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我……”话未说完,已然气绝,一霎时间,厅上人人惊得呆了。
老夫人抱起儿子,叫道:“孩儿!孩儿!”见他没了气息,呆了半晌,如疯虎般向郎天扬扑去,哭叫:“你为什么……为什么打死了孩儿?”郎天扬摇摇头,退了两步,说道:“我……我不是……”老夫人放下儿子尸身,在陈超刚腰间拔出单刀,纵上前来,挥刀向丈夫迎头砍去。郎天扬此时心灰意懒,不躲不让,双目一闭,说道:“大家死了干净。”老夫人见他如此,手反而软了,抛刀在地,大哭奔出。
王怡丹和苏亦川怕遇到公门中人,尽拣荒僻小路奔驰,不数里天已全黑。塞外遍地荒凉,哪里来的宿店,连一家农家也找不到。好在两人都是久闯江湖,也不在意,在一块大岩石边歇了下来。
苏亦川放马吃草,拿王怡丹的长刀去割了些草来,铺在地下,道:“床是有了,只是没干粮又没水,只好挨到明天再想法子。”王怡丹一颗心全挂在丈夫身上,面前就有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只不断垂泪。苏亦川不住劝慰,说杜师叔后天当可赶到安西,合胜帮群雄当然大举来援,定能追上鹰爪孙,救出雷哥。
王怡丹这一天奔波恶斗,心力交瘁,听了苏亦川的劝解,心中稍宽,不一会就沉沉睡去。睡梦中似乎遇见了丈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在她嘴上轻吻。王怡丹心花怒放,软洋洋的让丈夫抱着,说道:“我想得你好苦,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雷泰兴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热。王怡丹正自心神荡漾之际,突然一惊,醒觉过来,星光之下,只见抱着她的不是丈夫,竟是苏亦川,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用力挣扎。
苏亦川仍是抱着她不放,低声道:“我也想得你好苦呀!”
王怡丹羞愤交集,反手重重在他脸上打了一掌。苏亦川一呆。王怡丹在他胸前又是一拳,挣脱他怀抱,滚到一边,伸手便拔双刀,却拔了个空,原来已被苏亦川解下,又是一惊,忙去摸囊中飞刀,幸喜尚剩两把,当下拈住刀尖,厉声喝道:“你待怎样?”
苏亦川道:“怡姐,你听我说……”王怡丹怒道:“谁是你姐?咱们合胜帮四大戒条是什么?你说。”苏亦川低下了头,不敢作声。王怡丹平时虽然语笑嫣然,可是循规蹈矩,哪容得他如此轻薄。
原来依据合胜帮规条,帮中兄弟犯了大罪,若是一时胡涂,此后诚心悔悟,可在开香堂执法之前,自行用尖刀在大腿上连戳三刀,这三刀须对穿而过,即所谓“三刀六洞”,然后向帮主和执法长老求恕,有望从轻发落,但若真正罪重出自不能饶恕。第十二把交椅铁面孔目石春峰,执掌刑堂,铁面无私,心狠手辣,犯了规条的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必派人抓来处刑,是以合胜帮数万兄弟,提到他时无不悚然。
当下苏亦川道:“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死在你手里,死也甘心。”王怡丹听他言语仍是不清不楚,怒火更炽,拈刀当胸,劲力贯腕,便欲射了出去。苏亦川颤声道:“你一点也不知道,这五六年来,我为你受了多少苦。我在太湖第一次见你,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王怡丹怒道:“那时我早已是雷哥的人了!你难道不知?”苏亦川道:“我……我知道,我管不了自己,所以总不敢多见你面。帮里有什么事,总求帮主派我去干,别人只道我不辞辛劳,全当我好兄弟看待,哪知我是要躲开你呀。我在外面奔波,有哪一分哪一秒不想你几遍?”说着捋起衣袖,露出左臂,踏上两步,说道:“我恨我自己,骂我心如禽兽。每次恨极了时,就用匕首在这里刺一刀。你瞧!”朦胧星光之下,王怡丹果见他臂上斑斑驳驳,满是疤痕,不由得心软。
苏亦川又道:“我常常想,为什么老天不行好,叫我在你未嫁时遇到你?我和你年貌相当,雷哥跟你却年纪差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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