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会会那晚在客店宿下,取出从镖师身上搜来的几封书信,在灯下细看,有一封是万澜集团厉总写给白浩辰的,催他即日赴京,护送一批重宝前赴江南云云,其余的都无关紧要。沈会会看了也不在意,忽听得隔房郎琪母女吵嚷起来,好几次提到自己名字,一听之后,十分不安,自忖郎琪如因救护自己而声名受累,那如何对得住她?于是留下一封信,一早就先行走了。
到得河南省境,只见沿河百姓都因黄水大涨而人心惶惶。
沈会会见灾象已成,暗暗叹息,心想:“黄河虽属天灾,但只要当道者以民为心,全力施为,未始没有挽救之道,但做官的都当河工是肥缺,一上任就大刮特刮,几时有一刻把灾害放在心上?”
依着记号寻到开封,在汴梁豪杰周凤鸣家中遇见了群雄。
众人见他无恙归来,欢喜莫名。周凤鸣张宴接风。这时顾腾、陈一帆、莹萍各人的伤都已将息好了。石春峰赴南方送信未回,清风双子星还在打探雷泰兴的下落,阮横波则到黄河边上查看水势去了。
沈会会对郎天扬不提老夫人与郎琪之事,心想反正一天内她们就会赶到,怕他细问起来,难以措辞。只对群雄说起途中曾听到苏亦川的消息,知他受了重伤,与一个美貌少女在一起,却不知是谁。众人议论了一会,猜想不出,都甚挂念,但知苏亦川向来机警能干,必能设法养伤避敌。
次日清晨,郎琪独自个来到周家,与父亲及众人见了,众人又各大喜。会后,郎琪悄悄对沈会会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沈会会心怀鬼胎,料想这位小姐一定怪他不告而别,要大大责骂一顿了,打定了主意:“任她怎么骂,我决不顶撞一句就是。”慢慢走到她跟前。郎琪悄声道:“我妈不肯来见我爹,你给我想个法儿。”沈会会放下了心,说道:“那么请你爹去见她。”郎琪道:“妈也不肯见他,口口声声,说我爹没良心。”沈会会沉吟半晌,说道:“好,我有法子。”轻轻嘱咐了几句。郎琪道:“这成么?”沈会会道:“一定成,你先去吧。”
沈会会待郎琪出门,和众兄弟闲谈了一会,向周凤鸣请问本地名胜,看看时候已到,悄对郎天扬道:“郎老先生,听说这里铁塔寺旁的修竹园酒家,好酒是河南全省都出名的,不可不尝。”一听到好酒,郎天扬兴致极高,笑道:“好,我来作东,请众兄弟同去畅饮一番。”沈会会道:“这里省城之地,捕快耳目众多,咱们人多去了不好。就由庄帮主和小侄两人陪老先生去。怎样?”郎天扬道:“好,究竟是你顾虑周详。”于是约了庄无漾,三人径投铁塔寺来。
那修竹园果是个好去处,杯盘精洁,窗明几净,沈会会四下一望,找了个雅座。三人饮酒吃黄河鲤鱼,谈论当年信陵君在大梁大会宾朋、亲迎侯嬴的故事。庄无漾叹道:“大梁今犹如是,而夷门鼓刀侠烈之士安在哉?信陵公子一世之雄,竟以醇酒妇人而终。今日汴梁,仅剩夷山一丘了。”酒酣耳热,击壶而歌,高吟起来:“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三人喝到酒意五分,沈会会举杯对郎天扬道:“郎老先生今日父女团圆,小侄敬你一杯。”郎天扬喝了,叹了一口气。沈会会道:“郎老先生心头不快,是可惜苍狼山庄被烧了吗?”郎天扬道:“家财是身外之物,区区一个苍狼山庄,又有什么可惜的?”
沈会会道:“那么定是思念过世的几位公子了?”
郎天扬不语,又叹了一口气。庄无漾连使眼色,要他别再说这些话动他心境,沈会会只作不见,又道:“当时小公子年幼无知,说出了雷哥藏身之所,郎老先生一怒失手将他打死。在郎老先生是顾全江湖道义,我们可是万分不安。”庄无漾道:“会会,咱们走吧,我酒已喝得差不多了。”沈会会仍对郎天扬道:“老夫人不知因何离家出走?”
郎天扬叹道:“她怪我不该杀死孩子。唉,她一个孤身女子,不知投奔何方。这孩子她爱若性命,我确实对她不起。其实我只是盛怒之下失手,也非有心杀了孩子。待咱们把雷大侠救出后,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老妻找回来。我这么一把年纪,世上亲人,就只老妻和女儿两人了。”说到此处,忽然门帘一掀,老夫人和郎琪走了进来。
老夫人道:“你的话我在隔壁都听见啦,你肯认错就好。我就在这里,你也不用找我啦。”郎天扬一见妻子,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郎琪对庄无漾介绍道:“庄大哥,这是我妈。”对母亲道:“妈,这位是合胜帮的庄帮主。”二人施礼相见。郎琪命服务员把隔座杯盏移过,对郎天扬道:“爹,这真巧极啦,我听说这里的酒好,一定要来喝,妈不肯来,给我死拖活拉的缠了来,哪知就坐在你们隔座。”五人欢呼畅饮,谈起别来之情。
郎琪见父母团聚,言归于好,不由得心花怒放,口没遮拦,兴高采烈的说到杀了郭笑晨、报了害弟烧庄之仇。沈会会连使眼色,要她住口,她只是不觉,说道:“他的计策真好!万澜的那些小子们都昏倒后,我跳进窗去,救起了妈。他抓起那姓郭的,提在我面前,让我亲手杀了这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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