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未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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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翼王宫，书房，窗前一只百灵鸟把红色的尖喙埋进淡绿色的羽毛里，沉沉地哼了几声。
    天空压上一层浓厚的阴翳，房间里没有点灯，显的有些昏暗，空气很是闷热，预示着暴风雨的前夕。
    一个魁梧的身影走向窗边，透过繁复错杂的檀木雕花，看向外面，百灵鸟把头从羽毛中拔出，在银笼中左右跳跃着，紫色的爪子紧紧攥住脚下金色的栖杠，看向窗边黑色封面，鎏金凸字的一本书——地藏经度母心咒。
    很狭小的室内约莫只能站下几个人，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扇很小的紧闭的窗子，一只赤发绿羽紫足的百灵，一本好像湮没已久的厚书，甚至，没有一扇门。
    墙外传来微弱的通报声，音色古朴却也十分有力，正是江南剑圣吴凯的声音，“主人，他们回来了。”
    “顾倾城调查清楚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让人想起根枝蔓延交错的古树和脚下的黄沙。
    “嗯，确是顾家孤女。”
    “好，破军，下去吧。”
    “主人，四月十八快到了。”吴凯在墙外提醒了一声。
    墙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声。吴凯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几个浑身金甲的卫士随即围了上来，浑身只露两个眼窝，手中两米长的银枪寒光阵阵。
    许久，那个魁梧的身影俯下身去，一手拉开笼锁，在百灵赤红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二十年前，云天把你交给我，现在，你自由了。”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遮上一层浅色的幕布，百灵仰起小小的脑袋，看着这个昏暗中的人影，眼睛眨了几下，两脚很不自然地来回挪动着。
    “去吧，帝江。”
    神鸟——帝江。百灵的身子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修长的尾摆，翠绿的羽毛，血红的冠翎，将身子分为三段。
    从百灵的喉咙中发出“呼噜噜”的水泡声，一口粘稠的浓血随之从喉中喷射而出，粘在地上。
    帝江的身体不一会已经长到和一个成人的身高一般长度，蓬松的尾摆更是直接盈满了整个狭小的房间，让人再无落脚之地。
    那个身影把脸贴在帝江小小的圆头上，蹭着它软软的羽毛，许久，双手一推，极残忍地转身，不带一丝犹豫，他背朝着帝江，声音压低，身影好像也不再魁梧，轻轻说了一句。
    “对不起。”
    身影迈步离开的时候，帝江开喉鸣啼，声同泣血。
    石墙转了一圈，魁梧的身影走出，“参见陛下。”周围的金甲卫士一齐单膝跪地，右手摆在胸前，恭敬地说。
    凌烟阁，南宫擎天站了许久，才徐徐地转过身来，用冷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全场，天枢院的侍卫连同三大门主都低下头去，不敢随意一动。
    “南宫院主，混沌所言，是否为真？”白若虚和乔靖达都下意识地把头低下一点，避其锋芒，可徐鑫宇却反其道而行之，袖子一甩，一手伸出。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南宫擎天大笑着转过身去，扬起双臂挥舞着，随后又突然停下，长剑出鞘，指向徐鑫宇，语气依然冷酷。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评价真假。”
    “好，院主，记住你今天的话。”徐鑫宇看上去已然动火，白袖一甩，转身而去，门口那些天枢院的人一个个都不知所措，只能让出一条道来，任由他挤出。
    白若虚和乔靖达很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边是同盟，一边是自己人，哪边都不好得罪，不过思虑片刻，白若虚还是做出了选择，双手抱拳，四下转了一圈，最后又朝向南宫擎天，“抱歉，来日再来谢罪。”
    乔靖达听他说完，内心也放弃了举棋不定的犹豫，但还是面向青鸾和朱雀，为难地说着。
    “青鸾，你……”
    毕竟青鸾和朱雀终于血缘重聚，此去又凶多吉少，若是……
    “我和你们走。”青鸾说得异常果断，目光坚毅，毫无迟疑可言，而后又缓缓转过身去，看向朱雀，“姐，对不住了。”
    “要走就走，和我说作甚。”朱雀右手拿着长剑，双臂斜叉，极不领情地走过青鸾，走到乔靖达身边，拔剑架在乔靖达肩上，“这几天我一直在跟踪你们，你要是敢不好好对青鸾，哼。”
    说完，朱雀就走向侧门，湮没在飞鱼服中，白虎见状，慌慌张张地推开飞鱼服们，追了出去，倒是乔靖达想了许久，才拉起青鸾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向众人参了个礼，走出门去。
    阁内，许久，青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站着，一直以来天枢院的执令者，此时正用手搓着衣角，站在他背后，南宫擎天脸部一阵抽动，嘶吼一声，长剑乱舞，阁内的红木圆桌纷纷化为木屑，漫天飞舞。
    “徐，徐，你到底怎么了？”白若虚在身后追着徐鑫宇，徐鑫宇走在早已疏散的街上，气呼呼的样子，看上去虽不急躁，其实走的飞快。
    “我怎么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徐鑫宇转过身来，指着远处凌烟阁的阁顶，没好气地说着，眼睛却快速的一眨一眨，递了一个眼神。
    白若虚马上反应了过来，眼睛往周围一瞄，嘴里急促地说着一些劝架的专用词汇。
    两人一直演到乔靖达和青鸾跟上来，才抓起二人，一把拉到一边，在小巷里左拐右拐了好一阵，找一个堆积杂物的角落停了下来。
    “徐，你没事吧。”乔靖达莫名其妙，扶着身体尚虚的青鸾，看向徐鑫宇。
    “天枢院和翼王宫，怕是以后我们待不下去了。”徐鑫宇的语气又重新回复了平静。
    “为什么？”乔靖达见他话说一半，连忙追问。
    “翼王宫和异血殿的关系尚不明了，而天枢院，就在刚刚，我断定了一件事。”徐鑫宇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天枢院有叛徒。”
    “什么，为什么？”虽说乔靖达也有过这个疑惑，但天枢院都是皇家最高级别的死士，怎么会有内奸，就算有，天枢院众人在凌烟阁一切都很正常啊，徐鑫宇怎么就能断定有内奸呢。
    “此事以后我再和你们解释，现在我们时间紧急，我们必须马上进入下一个任务。”徐鑫宇匆匆说完一段话，甚至都来不及停顿。
    “什么事？”白若虚也十分奇怪，上午还游手好闲，晚上怎么就时间紧迫了。
    “时间有限，我们这次必须分头行动，白若虚，你去调查江南林家，二十年前七绝琴琴主，此事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乔靖达，青鸾，你们两个去燕王殿，我要关于十八年前那个案件的所有案宗，还有，我要你们查清凰音三奏的来历。”
    “什么，你慢点，什么十八年前的案件。”乔靖达挠了挠头，不知所言。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管他。”徐鑫宇一手拍在额头上，已经无语，青鸾赶紧打好了后援。
    “好，今天是四月十五，四月十七，不管是否完成，我们再在这个地方回合，听懂了吗？”徐鑫宇一拍手，压低声音说着。
    “还有我。”巷子另一边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一个黑色的瘦削身影瘸拐而来——莫阙！
    帝都的坊市，宵禁时间，漆黑一片，一个身影在屋顶上跃下，周围一片杂乱，空无一人。
    “可恶。”
    那人一甩黑衣，身影又消失在帝都错综的砖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