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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戴了口罩?”梁静问陈盈。这时她们正一起搭乘地铁往位于王府井的东方广场去,美国的房地产展会就在其中一座楼里举办。这里离大学不近,两个女孩吃完早餐赶忙出发了,羽绒服里面都穿着西服,白衬衫的领子被围巾完好地包裹起来。地铁里吹着热风,阻隔了户外的严寒。尽管上班高峰还未到来,站台每个上下口处已经自动排起队伍。
“有点不舒服。”陈盈低声说。
“没感冒吧?实在不舒服就别去了。”梁静关切地建议。
“还好。”
“你和汪屹联系了吗?”梁静问,“他不会把今天的事忘了吧?”
“他说因为要布置会场,所以提前去了。一会儿也许能看到他。”
“哦。”
她们从王府井地铁口出来,沿着长安街走进东方广场。宽阔的街道还很安静。并排的十条车道上仅偶尔有车经过。宽阔的柏油马路铺的十分平整,白色的车道线清晰可见。陈盈想起在欧洲时走过的那些碎石路,很多街道仅有来往两条车道,不少街巷仅供单行。这些事她小时候就知道,在上学时参加国庆阅兵方队时更是了然于胸。然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离开了,才能感到怅然若失;重逢后,方能体味曾经的厚重。
在风中走着,走过干净的大道。两旁的霓虹灯早已熄灭,很多店铺还没开张。西北风卷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彩色宣传广告到处招摇。这是都市繁华商业街尚未被闹钟叫醒的状态。当他们终于找到C座大楼推门而入前,屹立在街道拐角处的钟正好显示七点钟。
“你知道该往哪边走吗?”梁静问。
“我想我们应该沿着地毯往里走,找到电梯直奔三楼。”陈盈浏览着会议材料说。
到达会场后,陈盈才发现她们远不是到得较早那一批。很多学生翻译提前来到,正帮忙摆放桌椅或张贴海报。每个参展商被一人多高的白色隔板分开,形成各自独立的区域。很多展商很用心地带来本公司的LOGO或者宣传手册,挂在尽量明显的位置吸引购房者。陈盈按照分配的名单很快找到对应的摊位。这是一家成立不久的私人公司,主要员工是一对中年夫妇。公司规模不大,但他们经营得很用心,因此获得本次参展机会。两个人都很热心,和陈盈介绍公司的情况和在美国的家庭生活。特别值得炫耀的是,时任美国总统曾和他们毗邻而居。
“你看,这是我和贝拉克举行家庭聚会时的照片。”名为埃德加的先生自豪地指着照片说。他特意把那张握手的合影放得很大,挂在站台最显眼的位置。
“是的。”他的妻子艾玛补充道,“米歇尔当时也来了,还带着萨沙和玛利亚。”
“在他竞选总统前一年,我们还一起去了夏威夷。”埃德加兴高采烈地说。
“您现在还会遇到他吗?”陈盈问。
“偶尔他回芝加哥时,回到家里坐坐。不过我们不再叫他贝拉克。”艾玛笑着说。
“我们会叫他‘总统先生’!”埃德加激动得在空中挥舞双手,妻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旁边展位的人透过隔板缝隙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
“你们去过芝加哥吗?”艾玛轮流打量着陈盈和梁静。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陈盈突然觉得如果这时表现出对大洋彼岸的过分向往似乎有失体面,但是年轻人总是对很多事很好奇,特别是那些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的地方,更使这种神秘感增加了一倍。
“我只看到小说中提到过那里。”陈盈说。
“哪本小说?”埃德加问。
“很古老的小说。”陈盈有点不好意思,“《福尔摩斯探案集》——您听说过吗?”
“当然。”艾玛又笑起来。她略显泛红的脸上皱纹都被挤在一起,金色的短发在脑后微微颤抖。她的样子让陈盈想起约娜,也是这样瘦瘦的脸,灰蓝色的眼睛躲在金边眼镜后面。只是她比约娜更年轻些,也稍微矮一点。埃德加和约翰全无相似之处。他比妻子还要矮些,挺着欧洲人特别鄙夷的啤酒肚,拥有一张类似爱尔兰生牛肉颜色的那种面孔。他的性格属于那种典型的美国人,直接、容易激动、对自己感兴趣的事高谈阔论。艾玛明显很欣赏丈夫的个性,每当他说话时她总是面带微笑频频点头。
“你说的是《恐怖谷》那一篇吧?”艾玛说,“那篇故事把我们的城市描写得太过黑暗了些。黑帮、卧底、刺杀、甚至还有参议员在内的政治腐败,所有这些加在一起确实显得非常可怕。但芝加哥其实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城市,这里有全美最好的艺术设计学校,有繁华的城市和优美的乡村生活。有些郊区甚至还在进行传统的耕作,种植玉米什么的。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和小说里描述的不太一样呢!”
她说这些时埃德加一直扶着她的肩膀,不停地表示赞许。他们边聊天边布置摊位,不到八点半时便整理停当。艾玛大方地为每个人都煮了咖啡,他们四个人围着桌子喝起来,每人都尽量小心,不在雪白的桌子上留下水印或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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