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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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晨延后了一步，张哲慢慢抬起手掌，轻轻喊她：“陈晨？”他现在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原本已经绝望的心脏重新回流血液，他担心这只是自己做了场梦。
    她快走几步追上了担架，握住了张哲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的平静下来，身体上的不适也并没有让他继续紧张。她寸步不离守着张哲做完了所有检查，把他送进病房之后医生叫住了她。
    “张哲家属？”
    “我是。”陈晨点点头认真听医生‘训话’。五分钟后，她拎着热水走了进来。
    “想不想坐起来一点？我帮你把床摇起来。”
    “包扎完了，你现在能不能先抱抱我？”张哲疲惫的靠在枕头上小声说，软软的声音听的人酥酥麻麻的。她露出笑脸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这个医院我们轮流住过了，以后是不是可以不来了？”本想保持一下自己的冷静，可是说着说着，她却不由自主流出了眼泪：“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最近一直 在说举行婚礼的事情让你有压力，你躲起来了。”
    如果张哲觉得恐惧陈晨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是登记了，但是婚礼却是张哲的一个执念，他从没在正常的家庭里成长过，期待接近，也一样会感觉害怕。那种又爱又怕的感觉她经历过，想靠近，又怕自己靠太近会变成别人的累赘。
    “明明是我一直在纠结着这场婚礼，你为什么责怪到自己身上？”下次再也不能背着她悄悄离开了，她一定也吓坏了，陈晨从不会这么胡乱猜测。本来已经让她担心，现在还要让她更紧张。
    “你最近都没有提，一直是我在说。”她小声回答。
    “因为我紧张，很兴奋的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张哲的还不敢太用力，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有一根稍稍错位，他也有点担心。他搂住了她的肩膀，慢慢把手指埋进了她的头发里：“我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好多话想对你说，好担心你一个人会记挂我，没办法往下走 。”
    “你答应过你走在我后面的。”
    是答应过，那时候还在纽约，还在那个小公寓里。他吸烟被她捉住，他含着糖果承诺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世界上。
    “我都记着，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忘过。我怕我们的积蓄不够你以后坐吃山空的。安娜每次来都要吃掉很多钱，我如果走了她以后会借着陪你的名义来整天揩你的油的。我怕她抱我的妻子，吃我的东西，还要睡我的床。”
    张哲露出笑脸开玩笑，陈晨松开他吸了下鼻子，责怪的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安娜来了。”他眼神朝窗外飘了一下。
    陈晨回过头，正好对上安娜那张放大的脸。她正紧紧把脸贴在窗上朝里面看。
    看来张哲刚刚已经看到她了。不进屋的安娜肯定是有揣着什么坏心眼在偷窥，陈晨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嘎吱一声，门被安娜大力推开，她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陈晨盯着她还是没说话。
    “我是来看看张哲还健全么。听说什么零件都没少，真是让人开心。”她摇摇晃晃坐在了椅子上，翘起腿搭在了病床上。
    “把你的猪蹄从张哲床上拿下去。”陈晨面无表情冷淡的看着她。
    安娜咧咧嘴收回腿，不屑的切了一声：“就你当个宝贝而已，以为谁都乐意靠近似的。”说着她双脚蹬住地面，让椅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罗杨帆那扫把星呢？”
    张哲是让放掉的，陈晨已经阳奉阴违了。谭熙泽刚刚发了简讯告诉她人已经被他带回去安置好了，等她有空再去处理，安娜当着张哲面问出来，她很怕被张哲发现她说谎。她很紧张，尽力稳住心神：“放了啊。”
    “放了？！你有病吧？！”安娜拍案而起，指着陈晨大声骂了起来。陈晨拼命朝她使眼神，安娜才明白过来：“哦哦，我们大人有大量。”
    陈晨说谎的时候语气会刻意拖慢来观察周围的情况，张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他没说，只是看着她的侧脸露出个浅浅的笑。
    正聊着，张轩带着小辕和刘畅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没在谭熙泽分支出来的小车队里，开走的太远，回来的也迟了一些。看到他们两个都没在公司，已经聊了一会的安娜决定先回去。毕竟他对张哲的感情仅限于他是自己好朋友的先生，其他的没有了。她就是目前屋子里最不受影响的人。 借口自己是客人，她把陈晨拖了出去送她。她很关心陈晨刚刚的眼神。
    张哲看着陈晨的背影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怎么说？”张轩打断了他。
    “两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有点错位。内脏有点撞击伤，还要几个小伤口，没有大碍。”张哲语速很慢，胸腔还是有点疼。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最近不要做什么需要用力的活。”张轩翻了翻他床位的病历，看不懂又放了回去。
    “张哲哥，你为什么半夜偷偷离开，你快吓死我们了。”看着张哲脸上的擦伤，小辕心疼的直掉眼泪。
    被他一问，张哲却沉默了。 一会陈晨也会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陈晨的问题。
    “张哲，小辕说的对。你有什么事也不能在接到短信之后悄悄离开。你有秘密不告诉我们，还不告诉陈晨吗？”张轩在旁边补刀。
    张哲却依然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他从来没想过编谎话给张轩他们，这让他措手不及。
    张哲的沉默让气氛很尴尬，大家干坐在一起等他说话，却等不来他的回答。
    安娜并没有直接下楼，而是把陈晨拖进了楼梯间。硕大的铁门刚刚关上，安娜迫不及待的问：“罗杨帆是什么情况？你刚刚干嘛给我使眼色？”
    陈晨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也没有监控，靠在墙上长叹一口气：“张哲让我放掉他们。我已经拜托谭熙泽把人带回去了。我还没有和张哲谈过这件事，不清楚为什么他要放掉。”她的确不清楚，张哲并不是个喜欢良心发现的人，她不觉得这个很正常。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不过人你已经让谭熙泽带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办？”安娜问。
    陈晨没有回答，只是面上闪过了寒光。安娜瞬间了然于心。
    自从张哲拒绝回答问题，病房里就沉默的像个空房间，正当张轩考虑该怎么告诉张哲他不是刻意打探他的秘密时候，陈晨推开门走了进来。
    “要喝水么？我去打点热水。”
    “不了，我去打热水。张哲需要静养。我们就不烦他了，估计他现在也不想搭理我们。”张轩拿过水瓶笑着打趣，走出去灌满热水送回来，顺便拉走了小辕和刘畅。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陈晨拉过凳子坐在张哲旁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小声回答。她明明也很温柔，也会对自己牵肠挂肚，也会对自己小心翼翼。其实他们很像，因为相像，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想要什么方式的爱。
    自己一言不发，因为一条短信悄悄离开了家。张哲觉得内疚，如果是自己估计已经急疯了，也说不定什么样不好的情绪都已经爆发了出来。说好了他们是夫妻会共患难，他却还是把她推开。如果这次这次自己真的没有被及时找到，那么她面对的就是自己冰冷的尸体。兑换角色如果是自己，会是多绝望看见她浑身是伤躺在那里。再也没有温度，也不会说话了。
    张哲突然觉得心脏开始疼痛，也许是时候了，该让她知道。不然这件事没有办法跟她解释，这根刺始终卡在他们的感情中间，说不定她永远不会释怀。
    “陈晨？”
    “嗯？”
    “我想和你聊聊。聊聊关于我和谭熙泽的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和颤抖，他刚刚才安全，身上伤痕累累，陈晨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介意。
    正当她也纠结的时候，谭熙泽推门走了进来。
    “张哲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我让人炖了汤，一会送过来。”
    冗长的复述一遍病情，陈晨长舒一口气，她还没想好听张哲嘴里讲出来的版本，能拖一会是一会。
    而张哲却并不这么觉得，他刚刚鼓起的勇气被谭熙泽打断了。失去了这次的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鼓起。
    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此时此刻的气氛，谭熙泽坐的好好的却开始对屋子里不满意。
    “也没有加湿器，屋子里太干了。”他左右扭扭身子，指了指门口：“我饿了，张哲，能不能让你老婆下去给我买点吃的？”
    谭熙泽的大言不惭换来了张哲的冲天白眼，他不满的抓住陈晨的胳膊：“自己滚下去买，不要让她伺候你。你是残疾人么？”
    陈晨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斗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张哲和谭熙泽贫嘴。
    “来者是客，懂么？我来看你，还要自己去买吃的？你们不应该备饭么？”
    “没有，要吃滚。回你自己那什么都有。”
    “亏我好心让厨师给你炖汤，换你一顿饭都不够么？”
    “我没说要喝，你带回去自己洗澡吧。总之不许让陈晨伺候你。”
    “你说的怎么这么难听？是跑腿。就是去买趟饭。”
    “我说不行。”
    ······
    这么吵下去没完了，陈晨终于失去耐心打断了他们的话：“等我出去你们再吵。我也饿了，你也需要吃东西。我去买吃的，粥吃不吃？喝点粥好不好？”她弯下腰询问张哲。
    想拒绝的张哲却乖乖点了点头，陈晨的手指捏着他的耳垂微微用力，他觉得自己不能说不。
    本来该在她离开之后继续的斗嘴并没有继续，她消失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又复制了刚刚张轩在这里的尴尬，不同的是谭熙泽不是发问的，而是陈述的。
    “我们的事，我已经和陈晨说了。”
    谭熙泽小声说的话，却让张哲突然觉得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