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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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的低谷之后，张哲被点燃的怒气，他靠在床上开始暴走了起来。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乱说我的事情？！”
    谭熙泽愣在原地，张哲很少生气，或者说从没跟他生气过。就算当年被他骗，张哲也是咬着牙告诉他不许说出去。现在的暴躁他第一次见到。
    见他不说话，张哲更觉得愤怒：“我在问你话！你凭什么乱讲我的事情，还是给她讲！”
    病人本来就该保持情绪平和，一生气他觉得胸口更疼了。但是充血的大脑已经掩盖了不适。
    谭熙泽试图让他消气，或者冷静一下。
    “她早晚要知道的，不然以后你到底怎么跟她解释，为什么一条短信都能让你半夜偷跑出家门？”
    “这些都不关你事，你没有权利不经过我同意跟她讲这些事！”
    看来他的讲道理对张哲并没有意义。张哲说的的确也对，他的确没有权利不经过张哲的同意抖落出他的秘密。无奈之下，他只好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于张哲来说并没有用。他转过头不再看他，低声说：“出去。”
    “张哲”谭熙泽喊他名字，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我让你滚出去！”张哲重复了自己话顺便加重了语气来强调自己的决心。谭熙泽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安静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张哲无力的低下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买了拌饭和蛋糕，还有粥。”陈晨打开门看起来很开心，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才发现刚刚‘强迫’她下去买饭的人不见了。
    “谭熙泽呢？”她把东西放在椅子上，拉起床上的小桌打开了粥：“他不是要吃东西，怎么不见了？”
    张哲在尽力保持自己没有异常，明知道眼前的人知道了，她还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让他接受不了，秘密被发现的尴尬让他无处遁形。
    而她一副根本没有在意，或者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很惊慌。 犹犹豫豫的张开嘴吃掉她喂过来的一口粥，张哲决定开口。如果陈晨只是因为他现在身体没有好假装不在意免得他觉得难受，到还不如直接让他知道了好。
    “谭熙泽说，你都知道了。”张哲的语气里带着太多的迟疑和恐惧了，在一起这么久，陈晨熟悉他的每一个变化。
    她并没有放下手里的碗，舀了一勺粥吹冷之后递了过来：“知道了。”
    她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张哲觉得难过，不知该如何反应，他顺从的又张开了嘴。
    “你为什么好像毫不在意？”张哲小声问。
    “我应该在意么？”
    她的反问的确有点戳心，张哲被问住了。她说的对，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反应？她现在毫不在意自己觉得害怕，如果她现在愤怒的责骂他，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他卡在这个地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看他低下头，陈晨理解的放下了手里的餐盒。张哲的矛盾太多了，她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从纠结里走出来，内心慢慢历练到最强大的境地。起码张哲不能。他和自己不一样，陈晨靠着反复的思考和衡量才鞭策自己慢慢成熟慢慢长大；而张哲他一直以来支撑自己的都是不去思考问题，逃避到所有关于到自己人生的命题，去用走一步看一步来支撑自己。
    如果不是陈晨出现，开始责问他人生的意义，张哲到现在也不会去思考，也不会有现在纠结的状态。
    “张哲，你恨谭熙泽骗你么？”
    他没说话，安静的摇摇头。如果是自己在那种境地的时候，也许也会托人下水。孤立无援的时候总是会丢掉下限，谭熙泽也只是想活着，责怪归责怪，张哲不恨他。既然不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释怀。
    有些话即使在亲密的人也不能说出来。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不管张哲是因为羞耻而拒绝面对，还是因为无法原谅自己最后下的重手，她都能体会到。他不责怪这个世界就他不公平，他责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做错。
    想了想，她把小桌子上的粥拿开，心疼的张开手把他抱在了怀里：“张哲，你能原谅谭熙泽，为什么不原谅你自己呢？”
    眼泪夺眶而出。她总是一针见血戳中自己真正纠结的点，仿佛她自己也亲身经历过所有的纠结，正因为体会过，所以才能明白他因何而难过。
    “我不知道。觉得自己每一件事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对。”
    “也许其余的事情是这样，但是这件事上，没有一点是你的错误，你都对，错的是别人。”
    “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该听张轩妈妈的话去读大学，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
    也许张哲本身就是个暴躁的人，他的冷漠和克制只是因为后悔自己曾经发过脾气。
    “我们都会做错的，没有人是一直正确的。你曾经经历过什么都是你以前的事情了，往后的日子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安慰是没有用的，有些事需要一个人自己慢慢回味，慢慢走出来。张哲需要的是陪伴，不是浮华不实的大道理。他只是想倾诉，不是为了求证。
    “陈晨，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谭熙泽并没有走，而是躲进了楼下的咖啡厅。罗杨帆还在他手里，他现在虽然已经一无是处，但是还是个烫手的山芋，他想尽早把他解决掉。给陈晨发了条短信，剩下的只能是等了。她肯定要有个好借口出来，不然张哲肯定要追问。
    吃过东西，医生来给他换了药。点上了点滴，他牵着她的手沉沉睡了过去。看着他安静的脸陈晨笑了起来。外人眼里严肃刻板的张哲明明像个小孩子一样，纠结幼稚的样子总是带点可爱。她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谭熙泽已经等了很久了，面前的咖啡空了又填满，在这样下去他快喝到恶心了的时候，陈晨终于走了进来坐在了他对面。
    “你打算怎么做？”他放下咖啡直视她的眼睛。
    “我不杀人越货的事情，放了他。”陈晨干脆的回答，回过身招呼服务生来杯咖啡。
    “你如果想放了他，为什么要让我麻烦这一趟？”谭熙泽一问自己听到了笑话。
    “我希望你把他带回美国的土地上放掉他，送佛送到西，我们要把他送回家。其余的事情我来解决。”她端起咖啡轻轻压了一口，不知道张哲能睡多久，她得早点回去。
    谭熙泽看着她，慢慢理解她的意思露出笑容。罗杨帆现在哪里都可以去，但是唯独不能回去，明明已经上了死亡档案的重刑犯出现在了世界上，只要被人发现就一定会被送回监狱，还会增加刑期，而这一次，陈晨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了。怪不得张哲对她依赖过度，这么刁钻又果断，怎么会不吸引人。
    喝掉最后一口咖啡，陈晨站起身摆了摆手离开了。买了单，谭熙泽也准备走了。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现在去实施就好了。
    回到病房刚做好，张哲恰好醒过来。她露出笑脸趴在了他的床边：“等你好一点我们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看她开心，张哲也露出笑容：“好，我还没有看到你穿那件婚纱。”
    两个星期之后，没有想法的陈晨按照张哲的想法把婚礼安排在了楼下的海滩上。没有粉红色的玫瑰花，没有陈晨并不感兴趣的花童， 张哲穿着白色的礼服忐忑的站在前面。戴了这么久的婚戒被摘了下来重新走仪式，手上那道浅浅的印子已经足够说明他已经拥有这枚婚戒很久了。张辕笑眯眯地站在最外侧等着仪式开始。谭熙泽不方便过度露面选择隐藏在人群里旁观，刘畅被推到了台前站在正中间，规整的西装让他很不舒服，他别扭的扭着身子试图调整，像抽筋了一样乱动。张轩不满的推了他一下：
    “你老实一点，怎么像长了虱子一样。”
    刘畅纠结的拽着自己的领带，不过他不知道这是怎么系上的，反而越拽越紧，快窒息了，他歪着头指了指领结示意张轩帮他松一松，却只换来了他的白眼。 刘畅歪着头推开他站在了张哲面前，好心的张哲笑着伸出手帮他把领带拉松。
    一旁的张轩很不开心现在的情况：“你们真的要去旅行？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他此时此刻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张哲已经通知了他，仪式结束之后由他和刘雅来收场。
    “嗯，票已经买好了。一会仪式结束，我们就回家收拾行李，晚上就走。”他拍了拍刘畅的后背，示意他可以了。
    “我说张轩，他们结婚这么久也没出去度蜜月，不过分的事情，你干嘛这么不开心。”刘畅终于恢复了呼吸，走回了自己的C位上。
    “你懂个屁。”张轩今天看他不爽，不但是因为他，也因为台下的杨慧刚刚和他亲昵的动作。
    刘畅倒是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撇了撇嘴开始继续骚扰小辕。
    他们斗嘴的时候，安娜正在临时搭的小帐篷里撒泼，她抢了本来该是刘雅穿的西服套在了自己身上，抱着椅子死活不肯松开，完全不管陈晨穿着硕大的裙子费力的想把她扒光的架势。
    “我不管我要穿这个！为什么刘雅可以自己选我不可以！”她搂着椅子大声反抗。
    “我让你选服装的时候你懒得跟我去，刘雅自己给自己选的，你快给我脱下来！”说着她伸出手又要去拽安娜。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安娜大声呼救。
    实属无奈，刘雅拉住了陈晨：“算了给她穿吧，那个长裙我也穿得下。在纠缠一会没时间化妆了。”刘雅主动妥协，她是懒得和安娜纠缠。
    琪琪坐在旁边看着热闹，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开始就可以了。
    如愿以偿的安娜穿着黑色西装和满是荷叶边的衬衫戴着小皇冠先进了场，手里的小花篮里装着花瓣，被她歪歪斜斜撒了一路。刘雅板着脸跟在她身后，黑色的修身长裙让她不太舒服，但是安娜这个人没有下限，为了如愿以偿她什么都敢做，肯定不会把西装还给她。琪琪走在最后，蓬松的裙摆配合她脸上红色的眼影，像个地狱里出生的小恶魔。
    音乐缓缓流淌出来，陈晨紧张的跟在后面慢慢走上了红毯。
    这是张哲第一次看到她穿这件黑色的婚纱。并不复杂的款式遮住了她的肩，背后开了心形的缺口，蕾丝的手套盖在胳膊上，头纱遮挡住了脸颊，让张哲看不清她的表情。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一点点堆积，张哲觉得心酸，呆立在原地盯着她。
    “诶！你哭什么！”张轩狠狠推了他提醒他，张哲尴尬的露出笑脸，别过头抹掉了眼泪。走下去朝她伸出了手。
    “吓哭了？”陈晨小声打趣他。
    “你好漂亮，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张哲小声回答。
    陈晨没说话，只是露出笑脸不再做声。
    冗长又千篇一律的誓词，亲手把戒指重新戴回到对方的手上，张哲弯下腰掀起她的头纱钻进去，轻轻吻在了她的嘴唇上。坏心眼的安娜侧过身靠了过来：“不要把舌头伸到对方嘴里，你们会让长辈蒙羞的。”
    张哲笑了一声松开陈晨直起腰。熟悉了安娜的调侃，根本没人过多在意了。张哲拉着她走下了台，他们要去收拾行李出发了，路的对面就是他们的家，他们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没有理会张轩无力的求助，两个人消失在了典礼上。风吹起裙摆上飘荡的流苏，陈晨才觉得轻松的好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
    关上了门终于没人看了，张哲转过身把她搂在了怀里：“现在吻你是不是可以伸舌头了？”他坏笑着看着她。
    “可以。”她也笑着回答，搂住他的脖子踮起了脚尖。
    这样正好，以后的日子似乎就可以顺风顺水，平平淡淡了。虽然还有遗憾，但是人生哪里会没有遗憾。
    ‘铃～～’
    电话铃似乎总是能找准最准确的响起时间，它的叫声打断了正意乱情迷的两个人，陈晨最终轻轻推开了张哲：“我猜是安娜，不接的话她就会一直打。”
    不满的松开了她，张哲跟在身后从她身后搂住了她，轻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安娜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
    “你不接我就一直打了。”
    陈晨侧过头，摆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张哲。
    “有什么事？”
    “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陈晨没有犹豫。
    “罗杨帆回了监狱，今天白天，就是我们的昨天晚上，他被狱友失手打死了。”
    陈晨转了下眼睛，心里有点凄凉，但是并没有过多低落。张哲已经听见了，他没说话，只是在她身后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
    “坏消息呢？”陈晨问。
    “你们不能出去旅行了，就在刚刚，王茜跳楼了，人没死，不过哭的像条狗。记者估计现在已经把你们小区门封死了。”
    陈晨气馁的转过身：“我坦白是不是可以从宽？”张哲还不知道她对罗杨帆下手的事情，他当时可以说要放了他。
    “你如果是说罗杨帆，我没所谓。我是说给罗杨帆的助理孙佳听的。毕竟他救了我。”张哲好整以暇的继续‘祸害’她的头发。
    “哦。”陈晨还是很颓废，不能出去旅行了，她有点失望。
    “对不起，王茜又开始找事情了。”张哲主动道歉。
    “诶诶诶诶！”电话那头传来安娜的叫声，陈晨忘了自己还没挂电话：“王茜作妖是好事，借着这次她主动挑衅，我一次性帮你解决张哲的绯闻，还他个清白。没了张哲的影响，你就可以回去定律基金把你这半吊子的梦想做完了。”
    安娜说完挂了电话，陈晨愣愣的抬起头看向张哲，似乎还没有从这个‘重大消息’里走出来。
    张哲高兴的弯下腰抱住她：“你还有机会完成梦想，真的，太好了！”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开心的搂住了她。
    “那你怎么办？”她小声的问。上次分开之后就出了这么多事，她有点恐惧了。
    张哲松开她认真看了一会，又露出了笑脸：“这次我跟你去”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不能阻挡黑夜来临，但是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