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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婷又故作惊讶地捂唇,“谁知道费尽心机去求医,那鬼医竟然打发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徒弟来此,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凤盈被她一噎,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话来,转身便走了。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凤婷嘟囔了一声,看着凤盈远去的背影。
“小姐,何苦这样气大小姐?这嫡女回归将军府,大小姐万众瞩目下,已经很难做了。”梅雪不由提醒道。
“那又怎样?那个南莠,爹都没即刻昭告天下给她改姓,我看爹压根就不在乎那个劳什子失散多年的女儿,姐姐她会因此难做?你当真太小瞧她了。”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梅雪屏住呼吸道。
“慌什么?”
凤婷瞥了她一眼,“再说了,母亲的眼睛和半瞎又有什么区别?疯癫成那般样子,听说那南莠过去见她亲娘。母亲硬是将她的胳膊咬出一块肉来,非说不是自己的女儿。”
疯癫的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真不知道爹当年是喜欢上了她的哪一点儿。这么多年了,还惦记旧情,不肯将她们的姨娘扶正。
空庭中。
凤景玉弯弓搭箭,拇指捻着玄铁丝,对准靶心。
下一刻,长箭的方向却陡然一变,对向廊中的来人。
凤景玉眯了眼,那女子身量纤瘦,乌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细长的眉,清明的眼。秀气的下巴微微抬高半分,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他手中的长箭。
恍惚间,凤景玉觉得这姑娘眉宇间像极了一个人。
思来想去,凤景玉心中暗道,这便是凤盈引回来那个鬼医的徒弟?
继而又是一叹,不愧是鬼医的徒弟,在那样经年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冷厉的目光下,竟然能够维持住心神不乱?就是他自己的女儿尚且都做不到。
“南陌见过大将军。”那女子向他抱拳行了个礼。
凤景玉看她潇洒不羁的行礼方式,完全不像是个女儿家。
“你也姓南?你和南……”
“这世上姓南的人很多,”南陌不疾不徐打断凤景玉的问话。南庸和南莠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管,在凤府,南莠偷偷找过自己,希望从此对面不相识,和他们再无关系。更希望,她不要在凤大将军面前提起什么。
南陌懂得她的意思,不知道南庸是怎样让南莠成功冒充了凤将军的女儿。
她固然觉得不厚道,但是毕竟他们与她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想因为她的话,坏了他们辛苦经营的前程。
以南莠的资质性格,日后虽然做不得大家族的主母,但她相信有凤家的势力,她至少会富足地过一辈子,也算全了辛娘的在天之灵。
“真是难为姑娘你了,还得在这府中小住一段时日。”凤景玉良久才出言道。
那天,南陌依言去给凤夫人诊脉,可是凤夫人身边的仆从却将她挡在门外,说凤夫人心绪不稳定,须得过段时间再来诊断。
凤盈虽然对南陌的医术有所怀疑,可毕竟是打着鬼医霍邱的名头。她暗自以为鬼医应该不至于给自己面上抹黑,说不定暗自从旁指导,也未可知。故而给木檀阁派了人,邀南陌姑娘在凤府小住一阵儿。
南陌微笑,“不麻烦,等到夫人情绪安稳,南陌再为其诊治。”
“南姑娘对这弓箭感兴趣?”凤景玉抬眼,见她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自己的手上。
凤景玉多年无子,身边的两个女儿,新认的那个女儿别说是诗书礼仪,便是大字都不识一个。
他倒是希望府中能出一个巾帼女儿来,可惜长女凤盈志向更在宫围间,二女儿还小,不谙人情世故。
他有这心也没这份力,这南陌姑娘的眼神明显是对这武器弓箭极其感兴趣,他觉得有趣,故而开口问了。
“从来没碰过,不知道可否借用将军的弓箭一试?”南陌问道。
她以前,游戏倒是玩过不少,也有射击一类的,但是真刀实枪的玩意儿倒是没试过。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的今天。
凤景玉将弓箭递给南陌。
南陌按照凤景玉的指导下,扣弦,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凤景玉目光灼灼,结果竟也不错,虽未中靶心,可也差不离了。
南陌更是兴致勃勃,拉弓再试,一轮下来,一次比一次接近靶心。日落西山的时候,准星已经达到极其精准的地步了。
阴差阳错,两人在比试中,还赢了凤景玉一个回合。
凤景玉爽朗一笑,“哈哈,你这丫头竟比我手底下的副将还要不服输。”
“将军故意让着我,以为南陌不知道吗?”
南陌也笑道,她惊讶于自己并不讨厌拉弓的感觉,竟然能从这项运动中获得自己的意趣,和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柄弓随我征战多年,如今老骥伏枥,倒不如送给年轻人。”
凤景玉将弓箭掂了掂,竟是要送给她。
南陌连忙摇头,“大将军此言差矣,君子有所得,有所不得。若是得将军宝弓,自然惹人艳羡。可惜南陌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资本畅马快意江湖,又没有本事上阵杀敌。这样的弓箭,落到南陌手上,却是不值当了。”
她没有妄自菲薄,说自己乃一介女子,受不起。而是说此弓箭应该到能发挥它最大效力的地方去。
“只是可惜了,老当益壮,却没这个机会去沙场了。”凤景玉重叹一声。
他陡然惊觉自己今日说的有点儿多,还是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说这些志向,并且,连日来因为府中琐事而生的阴霾一扫而空。
南陌开口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那是一种悲壮的荒凉,谁说一定要马革裹尸,才算是军人的荣光?南陌倒是以为,‘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对于军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古往今来,男儿或驰骋沙场,或入仕宦海,扬名天下才是正道,到你这里,竟成了这般说法?”凤景玉虽然不认同,却也打趣道。
南陌扬眉,“不过是见将军悲白发,图惹人哀伤,南陌瞧不下去了,随口说了几句便罢了。”
凤景玉闻言哈哈大笑,有意思。
……
景莫淮这一路,依山傍水,似乎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帝京。
反倒是像在游览名山胜水一般,那些刺杀来了一波又一波。但是韦庆和卢邹二位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反正那些人也不敢明着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距离帝京不远的一方普通的宅子里,素衣白袍的男子怀中拥着一名美姬。
而远处表演的那名舞姬,则赤足站立在一个奇怪的圆形冰盘上,按理,这冰盘的存在十分不合理。
毕竟春日里芳菲漫天,天气早已回暖,可是这宅院里的冰盘却更像是一直存在的一景,只是存在的异乎寻常罢了。
但是观景的,和景中人,对此却没有任何疑问。
只是近了看,那美姬不像是舞蹈,倒像是牵线木偶般的跳动,一场死亡的华丽盛宴。
“公子,这是第二十七遍,您可满意?”那名舞姬唇齿打着颤儿,却刻意逼着自己吐字清晰。
妄图通过下药的手段爬上公子的床榻,如今得了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她罪有应得。荣梵远远看着,面上更是厌弃。
“满意?那你觉得哪里美呢?”男子精致的眉眼,清贵如常,却是对着怀中的美姬。
“姐姐的双足,可谓是最美。”怀中的美人巧笑倩兮,似嗔似喜,可是手心却忍不住紧张得蜷起来。
那冰上冻的红通通的脚,即便再怎么曼妙如莲,也不能称之为美。可她不敢说出有任何否定的词。
她和那冰盘上的舞姬是姐妹,见过她们的人,总会称她们是貌美的双生花。她亦为她们的容貌而心生骄傲。
可是来了这位公子身边后,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位公子身边的一个青衣侍女,便是惊为天人。绝世无双的容颜,令她们姐妹顿时黯然失色。
可是饶是那样的样貌,站在那位公子身边,也不过是个寻常添茶的侍女罢了。
可主子将她们送给这位公子,下的命令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他的宠爱。所以她们不管不顾也要试一试。
只可惜,她们的算盘落空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用了不该用的方式。
她以为他有着松山如玉的性情,眉目如画的皮相,当是最为悲悯的人。
可是,她错了。
气流的穿破声,下一秒,那冰盘上的舞妓低头看去,竟是鲜血洇成一线。
男子怀中的美姬,也不由一颤。
“有趣的小东西,心眼儿倒挺坏。”他的食指如削骨一般从怀中美姬的神庭一路滑至鼻尖,像是审视一件稀世的浮雕。
面上如痴如醉,夙愿得尝的享受神情,也只是给男子的眼稍微微添了三分情绪。
有人表演,唱戏也好,演戏也罢,怎么会有人演绎快乐这种东西。
这几分显而易见的快乐与悲伤皆不抵眼底。
明明已经到了帝京脚下,景莫淮却在这里待了整整十日,久到荣梵都觉得岁月悠长。
一旁有一青衣美人作画。
青衣女子手下的白宣上,光影交叠浸染的是金砂,金色的沙河,涌起如同丝绸缎带般的,纤细婉转,是曼妙的腰身,画上,那女子把玩着一把精致的短刀,半敛着眸子,明明身为曲中人,唇角勾勒出的几分弧度,却似置身戏外。
这双手倒是漂亮的紧,短刀凛冽,白刃环光,却比不上那细白的指节,拿捏着三分锐利。
作画的青衣女子的食指顿了顿,微蜷起的手心金粉微扬,那双手便氤氲在了金砂里。
“可惜了。”未隐喟然一叹。这么好看锐利的一双手,却被故意隐匿在金砂里了。
未隐挑挑眉,今日的荣梵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未隐试探道:“荣大美人,画的这是哪一位?不知未隐可有幸见上一面?全一全未隐的桃花运。”
那青衣美人轻嗤一声,到底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债就说不准了。
荣梵心下这般作想,却未回答他的话,只道:“未隐先生,荣梵失礼了。”
未隐合上折扇,“啪”地一下,扣在左手握紧,轻嗅一声,“好香啊,你家主子呢?”
荣梵抬头看向了楼台轩榭之后的小亭。
未隐挑眉,长叹一声,“风月里浓情蜜意,总归是当不得真的”,便摇头晃脑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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