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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没有一点预兆,没有一丝值得让人琢磨的痕迹,周文的发小王来到上海打工,然后满脸沧桑的来学校找周文,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文哥哥,你最近还好吗?”王来羞涩地看着周文。
周文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风尘的男孩儿,嘴里说不出的辛酸。他实在想不到曾经那个稚嫩的奶娃居然变成眼前这个老成地成熟男性。
“王来,你咋到上海啦?”周文摸了摸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后辈。
“文哥哥,我……”王来低下了头,半笑半沉默地说出来那个酒楼上的沧海桑田。
那个晚上,王来像以前一样背着书包回到家,刚打开门的时候就突然发现家里有声响,当他准备往外跑喊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爸爸的声音。
于是他往门缝里凑近一看,居然看到他父亲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子赤条条地在桌上亲热。王来顿时脸上一热,但是他心里其实又是十分气恼。但内心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正准备往外溜出去,可一头就撞上了他妈妈。
“你小子没长眼睛吗?到处瞎撞!”王来妈骂了一两句然后就往屋里面走去。
“妈,别去!”王来还没说完,他家的门就打开了。
接下来的一幕当然被王来妈尽收眼底,说时迟那时快,不幸的是王来妈的病又复发了,于是王来就这样看着他妈疯了一样像面前两个一丝不挂的人咬了过去,三个人就这样疯打了起来。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王来爸作为一个强壮的男人总是处于下风。
往往在不幸的时候,死神就这样突然到来。
王来精神病复发的妈不知道从哪儿抄起了一把菜刀,像平时剁排骨一样,就将王来爸爸砍伤了,后来由于抢救无效,被死神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王来在门外看到这一切,他的心彻底死灰。
他那时连一句“爸”都喊不出来,他当时的裤裆都湿了一大片。
王来当时只是愣在那儿一动不动,或者说他那时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他父亲双目圆睁,横死血泊的画面。
后来警察来了,王来妈被带进了精神病院,而他父亲的后事只有他一个亲属还有邻居帮忙料理的,其他的亲戚因为害怕那个可能会突然到来的王来妈,全都没来。
一天之间,众多悲欢离合,轮番上演,王来那时始终没想明白,原来那么完整的家庭,被撕裂开来,竟然会碎的那么七零八落。
那时王来认为这一切都是幻觉,跪在父亲的遗像前跪了三天三夜都敢承认这是真的,直到狠狠的打了自己几巴掌,发现疼的要命,才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昏天黑地。
后来哭的实在没有力气才作罢,嗓子也是在那一刻哭破了,直到现在他还是那个破了的嗓子,像烟嗓一样令人恐怖。当然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一切该靠自己了。
他那时候才十二岁,就像镇里外出打工的男人那样,背着个蓝白色的尼龙袋,装着少的可怜的衣服,甚至还包括他的初中校服,走出了莲花镇,一路向东,他听大人们说东边能够赚钱,他那时也不想到能够赚钱,只是或许觉得镇里的人们都往那个方向走,不觉得孤单。
他一路风餐露宿,睡过公园,睡过桥头,甚至睡过大街。他也曾找到在餐馆当服务员的工作,可是由于那时候天真,因为老板的欺诈就跟老板闹了起来,最后不仅工资没拿到,就连行李都被扔进了臭水沟。所以他就不得不身无分文甚至连行李都没有地走在路上。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残酷的他,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个人在黑夜哭的稀里糊涂,或许是心态变得好点了,于是他满脸大笑地走在了码头上。
那个晚上,他的背紧紧靠着石墩,双脚并拢地在码头上睡着了。等到他第二天凌晨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江边的水已经漫过了脚背,于是哗的一声从水里跳起,“妈的,吓死我了!”仿佛还心有余悸。
王来就这样笨拙地从小小的莲花镇一直向东走,脸上的鞋越走越破烂,脸上的风霜越来越沉重,可仿佛只有那步伐依旧坚定地向东走。仿佛那个来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王来就是要往东走,就好像那边才是他的天堂一样。可也仿佛就是他的预感那样,等他走到江苏浙江一带时,遇到了很多镇里的大人,他们像款待贵宾一样接待了王来,或许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情怀,只有在这时候才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后来有的乡里人还为王来找了工作,差点还介绍了媳妇儿。因为他们都同情眼前这个小孩,或许是出于同情。
王来本来还想往东走,但是听大人们说已经到了最东边,于是作罢,听一个大人的安排就安顿了下来,在那些大人的安顿下,现在日子过得还行,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
再后来和大人吃饭的时候听说周文就在上海念大学,于是就跑过来找他的文文哥了。也或许,整个世界能够说话的,也就文文哥了。
“王来,你受苦了。”周文听完眼角不禁潮湿了。
“哎呀没事,你给我说说大学生活呗,我这个人连高中都没上过呢。”王来说完就拉着周文往学校里面走。
周文擦干眼泪,然后高兴地拉着王来去游览他的美丽校园。
“王来,我们做个小红(校园巴士,类似于观光车,因为刷了红漆,于是被学生称为小红)吧!”
“好呀!”
两个人就这样在那个日光微曛的岁月里,开始了久别重逢的开怀大笑。周文那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但是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因为他的远道而来,是真真切切地裹挟着故乡的回忆,以及沿途的风光,给人思念的味道。
“哇塞,读大学真好啊!”王来满脸羡慕的看着这个象牙塔般的校园,不舍的目光一直在打转。
“那你来读大学撒!”周文拍了拍王来的肩膀。
“没有那个勇气了,哎…”王来叹了口气。
周文见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王来说:“我们要不要去吃冒菜吧?我请你!”
“好啊!”王来也一脸高兴。
可是等到结账的时候,王来却和周文争执了起来,因为王来非要他给钱。
“你一个大学生,有什么钱,我请你!”
“王来,不是说好的我请你吃饭的吗?”
………
后来周文实在招架不住倔强的王来,被按在桌上,然后王来跑过去把帐结了。
周文曾经以为顺子走了,于是友情也死了。
没想到王来这个曾经的小屁孩,却成了他的忘年交。
只是他这个朋友,比他坚强一百倍一千倍。因为王来是从社会的纷繁复杂里舔着血走过来的,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击垮他了。
“后来我妈在一年后清醒了,还时不时让我回去,这几年一直催我!”王来夹着个火腿说到。
“那她出来了吗?”周文问道。
“她倒是不想出来了呢,可是警察说她病都好了,把她给逼出了精神病院了呢。”王来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可能是她一个人寂寞吧…那你敢回去吗?”周文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打算赚够了钱就立马回去照顾她,毕竟,她还是我妈。”王来顿了顿,正色道。
“你回去准备干啥,我们那镇上不好赚钱的哦。”周文担忧道。
“嘿嘿,我打算回去养猪!”王来说着笑起来。
“我去,别逗了啦!”周文以为当时王来在开玩笑,只是他没想到后来王来是真的回去养猪了,养了漫山遍野的猪,成了当地的一个小富豪。
周文后来跟王来告别后,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一方面是为王来,另外一方面,则是王来的到来仿佛一个触发器,让周文想起了很多关于莲花镇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给了周文微醉的沉思。
周文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咖啡馆的门口,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琴声,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却与从前的有些不同。
周文想要弄清楚,就像酒吧里面走去,里面人声嘈杂,可是琴声依旧如此大声,但或许整个酒吧只有周文一个人关注这琴声,所以他才觉得声音有些大吧。
他依旧向着琴声的地方走过去,一眼看到的竟然是……
采洁啊采洁!
怎么会在这儿遇到你!
怎么能在这儿遇到你!
怎么可能还会遇到你!
你的模样没有变化,你的眼神还是那样迷人。
你的指尖的音乐还是像流水一样,弹奏出世间最动人的琴声。
“采洁!”周文笑着向面前这个沉浸在音乐里面的姑娘打着招呼。
“周文…”采洁抬起头,看到了这个久久没有看见的男孩。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更多的话,也不想再说更多的话语。或许只有对方的名字,才能让这两个孤独的灵魂拥抱最温暖的时刻。
那一秒的对视,仿佛穿越了时空,曾经难忘的幸福画面不禁油然而生,那一刻,他们忘记了分离的缘由,只为了重逢不断勾勒继续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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