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灵魂

    [] 最快更新！无广告！
    一.
    我想给她讲故事，但她喜欢听美好的故事。
    那是她经历车祸半年年后，我开始发现，她似乎开始忘记了车祸之前的事情。
    出院后，我一直在照顾她，她居然会在某个早晨醒来问我是谁。
    “你是谁？”她坐在床上惊恐的看着我。
    这时我就会把我们的结婚照给她看：“你是不是傻？我是你丈夫啊，这是咱们的结婚照。”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抱着脑袋说。
    “你做过手术，医生说过几个月就会好的。”我微笑着说。
    “我们的孩子呢？”她问我。
    “你忘了？我们还没有孩子呢。”
    有时候她会像以前一样和我一起做饭，给我系围裙。
    “你好像瘦了哎。”她说，“是不是照顾我累的？”
    我笑着说：“怎么会呢，一点也不累呀，别说这么多了，快去拿盘子来。”
    “盘子在哪？”
    “你忘啦？在最右边的那个柜子里。”我说。
    “没有啊。”
    “没关系，我来吧。”我过去拿过盘子来把菜盛上。饭桌上，她不动碗筷，似乎在想什么。
    “不吃怎么行呢。”
    “我不想吃，我想看着你，我怕忘了你。”她微笑的看着我说。
    “不会的，你看你不是还记得吗。”
    二.
    我们会经常去一个游乐场，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希望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
    她不让我买游乐项目的票，她说她喜欢和我一起在游乐场里闲走。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她拉着我的手，喝着她最喜欢的柠檬水问我。
    她又问到这个问题，我依旧给她讲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故事。
    那是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我在马路这边等绿灯，她拿着一杯柠檬水在对面。路灯亮了，她跑向这边，这时一辆货车闯了黄灯。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躺在地上了，柠檬水撒了一地。
    之后我叫了救护车，陪她去了医院，一直到所有手续办完，她住院，我会去看她。久而久之，我们喜欢上了彼此。
    她喜欢听故事，我会给她将很多故事，美丽的故事，浪漫的故事。
    “剧情还真老套，哈哈哈。”她说。
    “有你的话就不会老套。”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我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三.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家里人说带我去医院查体，然后给我办理了住院手续。家里人说是重感冒，让我住进了单间病房。
    她来看我了，拿着一杯柠檬水。
    “别离我太近，会传染给你的。”我说。
    “我不怕。”她轻轻地摸着我的额头，“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说。那一次，我们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她似乎都记起来了。
    最后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可能要过很久之后才能来看你。”
    “没关系，那时候我就出院了。”
    “希望吧。”
    某天早晨，我突然醒来，喝了杯水，是酸的。
    我发现我的病服上写的是精神病院的名字，门也是只有带小窗户的铁门，怎么回事？
    这时候，她出现在面前，我想抱她，她却可望不可即。
    “你明白了吗？”她哭着说，“我早就死了。”
    四.
    “不可能！”我说，“我们一起出去玩，一起做饭……”
    “那都是你的幻想，甚至连我……我都是你幻想出来的。”她哭着说。
    “……不可能。”我说，“你，你是怎么死的？”
    “车祸。”她说，“那天我去马路对面买柠檬水，回来的时候一直看你，没有注意闯黄灯的货车。”她说，“虽然你把我送到医院，但我，没 有被抢救过来。”
    “不是的，不可能……”
    她说：“忘了我好吗？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此时的我早已泪流满面：“我们的孩子呢？”
    “有一个儿子，你要照顾好他。”她说，“忘了我你就康复了，就可以出院了。”
    我看着她渐渐的消失在我面前，世上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大夫！”我重重地敲着铁门，“我要出院！”
    这时候，她出现在门外。
    “你！”我惊呆了，“你不是……”
    “亲爱的……”她抽泣道，“出车祸的不是我，是你。”
    “什么！”
    “那天，你去给我买柠檬水，过马路的时候被货车撞到，抢救无效……”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我说，“你走之后我忘不掉你，幻想出你来，但你在我脑海里越来越疯狂，我怕这样下去对你我都不好，所以我决定忘了你。”
    “车祸之后我死了？”我愣住了，原来我被幻想出来的。
    “那些故事……”我问。
    “是真的，是你生前总是讲给我的故事。”她打开门，站在我面前，“你该走了。”
    我的身体渐渐透明，视线渐渐模糊，直到看不见她。
    五.
    “这就是你和她的故事？”一个小男孩问。
    “对啊。”我给他盖好被子，把柠檬水端走，“这样我才能让你妈妈去到更好的地方呀。”
    “所以车祸后的妈妈一直是你幻想出来的？”儿子问。
    “从医院出来后，爸爸好多了。”我站在门口说，“只是很少想起你妈妈了，只记得你妈妈车祸前一直想要个孩子。”
    我望了望那空荡荡的小床，轻轻地关上了门。
    原来，忘记一个人，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