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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温平到隆安要经过五个郡,兰州勉强算一个,但其实第一个郡应该从岭南开始,但是到岭南至少要半月的脚程。
两双女子足,日行百余里。
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梁浅秋二人走的也不算慢,仅仅半个月就走到岭南郡城附近,已是很快的了,一般人骑马估计也要十来天的时间。
在商州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有一家小酒肆,专门供来往客商游侠歇脚的地方。
这些地方即便是晚上,生意也是照样红火。
三两个人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的也不过是两三碟小菜和一壶老酒而已,还有三两个酒盅摆成一桌人,秋风冻人,他们就喝着暖身子的温酒,再吃上一碟热菜,与交心好友唠唠嗑,真是再惬意不过。
“小姐,你说那群人万一真的是商州城郎家的人怎么办?”这位穿着一身素裙的妙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一看便是柔弱身子的那类人。
她是被改名一凉的夏儿姑娘,跟随小姐梁浅秋一路南下,在昨日之前还是稳稳当当的,虽然路途遥远且她们还是日夜兼程,但那也只是累而已,中途虽然遇到过一些山贼强盗,但也只是些小混混而已。
可是在看到那一伙强盗之后,这才打破了夏儿对江湖这个词的认知,才知道了什么是人间险恶,毕竟能在大良的官道上抢劫的人,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以前她虽是流落,却四处都能遇到一些好心人,有人给过她馒头、有人邀她家中小住,甚至在她实在饿得难以忍耐的时候,还有一个老乞丐分了她半块烧饼,虽然烧饼硬邦邦的,但是相信当时那位老乞丐的心,是软的。
所以别说是强盗,她其实连村头恶霸都没见过,以至于这位小姑娘曾经一度以为:江湖就是老百姓过日子,偶尔勾勾心斗斗角,再不济也就只是夺家产那一套罢了。
至于打打杀杀什么的,大概也就只有武侠小说里才会有吧。
甚至直到昨天之前,她都是这样以为的。
昨天在岭南去隆安的官道上,浅秋和夏儿二位姑娘在官道正中央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五六个凶神恶煞手持砍刀的汉子站在一辆“大红色”马车前面,周围的过客都被骇的四散而逃,就连驱赶马车的马夫都想要逃跑,然后被砍倒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那颜色与马车的颜色很像,都是一样的鲜红。
在官道上抢劫,这群人的脑子若不是被狗吃了,那就是后台极其强横,硬到连大良的官府都管不了,更有甚者,那就是这群人的后台就是大良官府的人!
“站住,知道这条道是谁家的吗?过这里要交钱的懂不懂?赶紧的,把钱拿出来爷我饶你一命。”为首的一人对着马车呵叱。
马车的门帘被掀开,里面的人接连下马车。
一个孺裙盘发妇人怀里抱着襁褓,里面有不满一周岁的婴儿。
一个华服白发老人,这位老人虽然有些驼背,但却努力让自己地挺直腰背。
这个自信的老人手牵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娃,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在看到那个倒地的马夫后,出奇的没有哭闹,只是两手紧紧的抓着爷爷的衣角,眼神中带着恨意的看着那群带着刀的人。
“这位兄弟,我们是来商州投奔亲戚的,这些银子不成敬意。”说着,老人偷偷的往那人手里塞了一些散银。
可是,这些银子显然不足以满足他们,“不成敬意?哼,这点银子就想打发爷们儿,真当兄弟们好惹?”为首的那人不耐烦的手一挥,其他人便要动手,大抵是嫌要钱麻烦,直接杀了多简单。
然后就在那群人将要动手之际,梁浅秋也动手……哦不,是动脚了。
再然后,一群拿刀的男人没打过一个怀抱茶壶仅仅只用一双秀腿的小女子,灰溜溜的窜回了商州城,并留下了一句狠话:你们等着,谁敢进商城,老子让他死路一条!
梁浅秋觉得吧,等着就等着呗。
师父曾经说过,人善被人欺,人恶令人惧。善恶由人,自作自受。佛告文殊师利。欲成佛道,先用明心,心明则因果不昧,见性则成佛无疑。文殊菩萨叹言,善哉善哉……
梁浅秋摇摇头。背混了背混了,师父就是师父,佛语如此晦涩难懂都能背的下来,甚是令人佩服啊。
不由暗自给师父竖了一个大拇指。
“多谢二位女侠救命之恩,老朽瞿德景在此谢过了。”老人家拱手一弯腰,算是礼貌,也顺便将梁浅秋拉回了现实。
梁浅秋抱拳以还礼。
头扎两个小撅撅的小姑娘这时眼见一身白裙的梁浅秋三拳两脚就打跑了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一时羡慕地嚷嚷着非要拜“神仙姐姐”为师,然后一把抱住梁浅秋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撒开,嘴里还边嚷着:“姐姐,您就教我武功吧,我要变得和姐姐一样厉害。”
梁浅秋为难的看了一眼妇人和老人。
那妇人怀里哄着噘嘴欲哭的婴儿,歉意的看了眼梁浅秋,然后假装生气地说:“泪儿,不得无礼,还不快报答这位姐姐的搭救之恩?”
然后又闻小姑娘的第二句话:“我不,我就要学武,我要和爹爹一起保护大家。”
被唤作泪儿的小姑娘素来最听母亲的教诲,而今为了习武却是打死也不肯松手,总不能真的打死吧。
身为母亲的妇人闻听此言,大抵是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丈夫,于是眸里泛光,不忍的转过身去偷偷抹眼。
老人见此一幕,解围道:“泪儿,快松手,这位姐姐可是我们家的恩人,你要学武功也得要姐姐同意才是啊。”
可是泪儿依然雷打不动。
梁浅秋出于无奈之举,于是只能哄骗着小孩子说了一句师父成天挂在嘴边的话:“‘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泪儿,这是姐姐的师父告诉姐姐的秘籍,你要是弄懂了,就可以跟姐姐一样厉害了哦。”
梁浅秋忽然心想:师父你不是和尚吗,为什么要成天念叨这句道家的诗?莫不是想弃佛从道啊。
殊不知长色大师幼年修道、青年习佛,到了现在都开始准备读《儒子》了。
你说修道能长生?我把三教都习个遍也没觉得有神力加身啊?到现在反而得了个知识渊博的名头。长生?能活个一百来岁就知足喽。
泪儿一听梁浅秋这话,立马松开了手,而且嘴里还念念有词,乍听下去很明显就是刚才梁浅秋说的那句话。
“还未请教二位女侠的名姓?”那位妇人转过身,已经恢复了常态。
夏儿站在梁浅秋身后,愣了一下,见小姐没有开口,于是站了出来:“这位是我家小姐,姓梁。”
梁?
江湖上姓梁的女子虽说不止一个,但武功高强的貌似只有一个,于是妇人和老人同时眼前一亮,显然是猜到了梁浅秋的来历。
“原来是长色大师的弟子,失敬失敬。”那妇人作恍然大悟状,继而说道,“梁小姐于公爹家人有恩,不妨进商城来我兄弟府上小住,好报答二位的恩情。”
梁浅秋看了眼夏儿,说:“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忙着赶路,在这儿就先谢过夫人好意了。”
妇人换了一副失望的神情,继而说道:“这样啊,那就先在此别过了。”
妇人眼见梁浅秋二人走远了,于是说道:“父亲,既然我们与梁小姐已经有一面之缘,不如我们借此机会——”
“别多想了,长色大师的便宜你也敢赚?”老人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既然我们现在平安无事,那就跟郎家撇清关系,只要他们不太过分,那就由着他们吧,毕竟郎家才是本地的县令啊。”
江湖上都传闻长色大师有个怪异的脾性,他对自己朋友极其仗义,别说两肋插刀,就连前些年,长色被自己朋友陷害都没做过说过什么。
可是对外呢,别说是跟他徒弟扯上关系,就算你从身边拿根头发他都能追你跑上三天三夜,虽然他并没有没头发……
听见老人这句话,妇人紧紧地抱了抱怀中的婴儿,说:“爹,难道我们以前的仇就不报了吗?”
老人目光澄澈:“瞿郎两家是世仇也是世亲,何来报仇一说,这趟外出我也算想通了。”
随即他看向妇人,想着不知在何处远方的儿子,说:“浔儿,你放心吧,等我们安顿好后,你和明南就去做想做的事吧,就是以后不闯出个名头来,别来见我老头子。”
妇人一愣,旋即欢喜道:“父亲,您同意了?”
老人“嗯”了一声,然后换了一副从容的神情,踏上了马车,然后牵起缰绳,示意妇人上车。
那妇人还有些犹豫,毕竟老人年长了,这驾车本应由自己来才对,只是无奈襁褓之中的婴儿离不开自己,也就不再坚持,上了车厢。
于是这一辆大红色马车,再次缓缓的前进,映着西斜的夕阳,行驶在这无人的官道上。
马车后面,还有一地鲜红的血迹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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