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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人左脸之上有一道极深极长的刀疤,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处。这是个新疤,部分的位置还翻着皮肉,隐隐仍有血迹渗出,难怪他用的是黑色的面巾,这样便一点也看不出鲜血的颜色了。
姚千璃极是震惊的瞧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一刀若是再向上些,他的眼睛就没了。若是再深些,他的命恐怕也没了。拖着这么重的伤来找自己,为的是什么呢?
有血从下巴的伤处渗出,沿着脖颈滑进了他胸前的衣服里,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连抹都没有去抹一下。
他久久的盯着姚千璃,那种眼神既厌恶,又无奈,黑色的瞳仁里仿佛正刮起一阵黑色的风暴,折磨着他的主人。
许久,那个人终于说话了。“你当然不认得我,可我却会永远记得你。姚三爷,喜乐堂里,璃凤园中,你答应过一个人,会给她一生喜乐安康,真心相待,我只想知道,这个承诺你还记得吗?”
姚千璃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喜乐堂是他们初遇的地方,璃凤园是他买下来要与她一生厮守的地方。那些两情缱绻,呢喃耳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即便是她的踪迹都消失了那么多年,但是这些事情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由眼前的这个人说起?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凤儿此刻正身处险境?
姚千璃跌跌撞撞的从马上下来,冲到那人的面前,拽住他的衣襟。
“你知道凤儿?她在哪儿?她如何了?我……我……”姚千璃不知该如何再将自己与凤儿联系到一 起,似乎如何都是不配的。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杀姚千绍,你真的不会后悔?”
“这与你何干?告诉我凤儿在哪儿!”
“啪”的一声,姚千绍的手掌被那人轻易的掰折了,姚千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疼痛的五官扭曲起来,跌坐在地上。
那人蹲下身来,逼视着他,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配合着脸上带血的骇人长疤,看着便如厉鬼一般惊悚可怖。
“这点痛就吃不消了?你可知凤儿当年为你受了多少罪!”这一回,轮到他拎住姚千璃的衣襟,将他扯向自己。
“若不是你的引诱,当年她是那么无知烂漫,总该是有更好的归宿。你若真心爱她,却为何不护她,不信她?你的母亲嫌弃她的戏子出身,你却不问真相的偏袒你的母亲,误会她!你可知道,她是谁?她的高贵原该是你半分企及不上!”
大掌挥过,姚千璃的嘴角涌出鲜血,耳朵也嗡嗡的直响。他却不在乎,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只想听到更多关于凤儿的事情。
“你们姚家诸子相争,却连累我的……凤儿。”那人犹豫了片刻,竟有些哽咽。
“凤儿是何样纯良之人,怎会为区区百两银子就与你家大爷苟合,传递信息,还偏生叫你瞧见了。你竟连姚千绍布的这样浅显的圈套都看不出,还是说你本心从未相信过她?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强要了她,害的她身心俱伤!”
姚千璃终于流下泪来,“我知对她不起,事情我后来也终于明白了,原是我,全是因为我,她才会这般不幸。”
他仰起头,看着那人,“所以我必是要杀了他,所有的一切皆因他而起,我再不会放过他了。”
“姚千绍卑鄙,而你则是无情,你们兄弟二人毫无二致!”那人冷冷的看着他,抬起的手终究是没有打下去了。
他松开手,亦是跌坐在地上。
姚千璃忽的交手朝他一拜,“你是恪公子的人吧,我记得七年前仿佛见过你,若非你一直守着凤儿,我的凤儿怕是早就不在了吧。先生大恩,姚千璃必当舍身相报!求先生垂怜,我只想知道,凤儿的毒可还有解救的法子?无论是要何物,哪怕是我性命也行,我得赎罪啊!”
那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趴伏在地的姚千璃,以及他微微颤抖的肩,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不忍心把那个可怕却真实的结果告诉他。
因为他伤心了,青凤只怕会更伤心吧。
“姚千璃,只要你杀掉姚千绍,我就把法子告诉你。记住,不要手软,不要后悔,不要再顾念你的手足之情,要知道,他对你和你身边的人下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心软过。”
他站起来,迎着苍白的日光走去。
“凤儿自由我去相救,你只管做好公子要求的便是。她的毒拖不得,你我都要尽力才是。”
了空抬头瞧了瞧白晃晃的天,单调无力的日头正躲在云层的后面。再没有灿烂的暖阳和蓝天白云,日子只会一天天更冷下去,直到血流尽的那一日。
“姚三爷,凤儿一直在等着你。”
姚千璃抬起头,看见那个人正慢慢的走远,宽厚的肩膀和高大的身躯却看起来单薄孤寂。
“我有个很疼我的万哥哥!”
凤儿的万哥哥,便是你吧。
“都说了?”翟恪站在坡上,远远的看着姚千璃打马而去。
身后跪着的万葵,正一字一句的说道:“都说了。他必不会再心软了。”他抱拳的手微微握紧:“若是他不中用,我一定会替公子将他斩杀!”
翟恪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抚了抚万葵的肩,“毕竟那些年我不在凤儿身边,说的话也不如你更能让他心痛志坚,只要他不再退缩,做成这件事,我们就都有希望了。”
万葵垂下眼帘,黝黑的睫毛泛着湿润的色泽。
你还有希望,可是青凤已经没有了。
“公子,我已探知青凤正被关在筱宫山的福园里,可是太子的人都是高手,我梵静寺带去的人折损严重,是我无能,无力救她回来,请公子赐我两位武士,我定能将青凤救出来!”
万葵伏在恪的脚边,他没有敢将青凤如今的情形说出来,他怕翟恪伤心,毕竟多年来,他总是十分呵护这个唯一的妹妹,甚至想出了替身的法子,但是那个替身……却显然麻烦更多。
他不清楚翟恪对那个替身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还能凤儿再做些什么。只是万葵是绝不会放弃的,哪怕还有一日的生命,他都要给她给自由。
青凤的毒已经攻入了心脉,她看不见了,虽然翟玄派人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暂时吊住了她的性命,但也是耗损剧烈,整个人极度的衰弱,已是油尽灯枯了。
万葵看着苍白的青凤在他面前落泪,他抬手替她拭去了。
“别怕,我来了。”
“不,不。”青凤使劲的推他,无神的眼睛里涌出更多的泪水,“快走,万哥哥,这是个陷阱,是陷阱!”
万葵身经百战,又在王庭都城守卫多年,如何会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自己如何能放得开?
“不要紧,我能救你出去!”
他拉紧青凤冰凉的手,在人群中挥舞手中的长剑,奋力拼杀,可是每当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却又有更多的人围堵上来。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包围圈也越缩越小,所有的刀剑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啊!”青凤急促一呼,万葵来不及多想,本能的转身抵挡,手臂却被砍中。“康啷”一声,手中的剑落地,他竟徒手抓住了刺向青凤的剑,鲜血浓稠的溢出,痛楚已经麻痹了半个身子。
他抬起一脚就将那人踹飞在地,胸口的肋骨都断了,鲜血满口。
“凤儿,走!”他将将往前跨了半步,却见一个跃起的利刃直冲青凤而来,他用力一拉,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则直挺挺的以血肉之躯迎了上去!
这一刀下手及狠,却好在他反应极快,应刀的同时侧身一转,一个后踢将那人的颈骨压碎了。可是即便如此,那一刀却实实在在被他抗在了身上,大量的鲜血开始涌出来,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肩膀。
“别管我了万哥哥!”青凤终于在这个疾驰而来的身影倒下之后,掰开了他的手,“去保护我的哥哥,去恪那儿,他更需要你,救我是没有意义的!”
手心的温度被骤然抽走,万葵在疼痛中慌乱的回身,却只见一道利光照着他的面门劈了过来。身边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却再也看不见青凤了……
她是一个女子,一个那么孤单的人,她十六年的人生中竟没有一天是安稳的。她被那群人捉回去了吗?她会怎样?或者该问问,她是否还活着?
可是即便不知生死,他还是要来求一求翟恪,再给他一些力量,让他能把她平安的带回来。
忽然,他慌张了起来,因为过了这么久,面前的人都没有说话。
万葵微微抬起头,却看见翟恪正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下,既释然, 又痛彻四肢百骸。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朝翟恪重重拜下,“保护幼公主一直是末将的职责,以前是,今后也是。末将万葵誓保公主平安,请公子放心!”
“那就有劳万将军了。”翟恪的声音很平静。
但耳边风声过,满山的树林却摇曳成一片音海,每一下席卷而来,都令人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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