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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身后传来洛川的呼唤,她轻轻地说道,“陛下,我愿意等,一直等到陛下愿意碰我!”陆稷没有回头,只是回道:“朕谢谢你说这样的话,如果过了今晚,你反悔了,朕也不会怪罪于你。”说完,继续走出了寝宫。
第二日清晨,徐寅带着前方战报急急忙忙进入御书房,打算先呈上去,结果他一进门,便见陆稷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按着奏折,双眼微闭,穿着红镶边黑色蟠龙花纹锦袍,精神不振。他连忙轻轻地递上战报,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陆稷被他轻声唤起,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微微伸了伸懒腰,见是徐寅,忙问道:“嗯?出什么事了?”
徐寅连忙禀报道:“前方战报,燕军与齐军在大江沿线展开激战,齐军被燕军合围,恐有全军覆没之虞。”
陆稷一听,十分惊讶,叹道:“这齐国也算是南方强国,怎么这战未多时,便陷入了包围?燕人厉害啊!”
徐寅答道:“齐国虽南方强国,富庶一方,然其国内文恬武嬉,齐军军纪涣散,而北方的燕军多是日夜喋血的铁骑,骁勇善战。齐军此败,也是合乎常理之事,陛下不必奇怪。”
陆稷点了点头,而后郑重地问道:“那丞相觉得如果我清军和燕军一战,胜负如何?”
徐寅对着陆稷行了礼,说道:“臣不敢妄言,我清军如遇燕军,怕也是败多胜少,燕军的铁骑闻名于天下,其战马多是北方烈马,其将士多是北方蛮族,我清军的战马不精,将士虽有扩充,然多是新兵,难有胜算。”
陆稷叹了一口气,说道:“丞相说的切中利弊啊,我清国要想崛起,必须要有强大的铁骑作为支撑!”
徐寅上前说道:“臣听说凉州之地,多产良马,然而为纪相赵秀所把持,其人坐拥凉州,却不思扶持宗室,平定战乱,收复天下,却只知纵欲享乐,以图暮年安乐,真是可惜了这大批优良的战马!既然如此,陛下不如自取!”
“当年纪氏南征北战,将一盘散沙的天下捏成一团,可谓是一方英雄!”陆稷想起往事,不禁有所感叹,接着说道,“朕听说,然而后世子孙不肖,多无治世之才,纪氏死后,纪氏天下立刻土崩瓦解,各部首领纷纷自立,割地称雄,纪氏屈居凉地,这才有了乱世,也有了我大清。要说这纪氏天下也算是走到了日暮之时,谁也无力挽回,但纪氏毕竟仍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我们若是对他们咄咄相逼,侵占土地,必然会招致天下人非议!”
徐寅连忙力劝道:“陛下,正如您所说,纪氏已经到了日暮之年,您万不可为了虚假名节,弃之不取啊!”
陆稷摆手打断了他,说道:“这是后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这民乱!”
徐寅问道:“陛下有眉目了吗?”
陆稷皱了皱眉,说道:“朕确实有些眉目了,朕近日抓住了几名潜伏在境内的晋人,得知他们参与了此事。朕在怀疑,晋人是不是已经渗透入我国?”
徐寅听了,也是惊讶无比,失声说道:“天哪!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大清岂不是有如头悬利剑,一举一动都在晋人掌控之中,并且随时都有为晋人所乱!”
陆稷走了龙椅,走到徐寅身边,说道:“晋人经过范阳之战,伤亡惨重、国之重器俱毁,对我大清一直耿耿于怀,必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摧毁我国国力!朕决不能纵容晋人毁了大清。”
徐寅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命令全城搜捕,一旦发现晋人,格杀勿论!”
“慢——”陆稷当即制止住他,说道,“擒贼先擒王,全城各部兵马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朕要等着贼首出现,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寅点了点头,又上下打量了陆稷,问道:“陛下今日在御书房打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陆稷朝他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批奏折批得晚了!”
徐寅对陆稷关切了一番,便行礼告退了。
陆稷见徐寅走后,立即叫来了康超,问道:“朕命你暗中窥视王家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吗?”
康超摇了摇头,说道:“王家人一切正常,就连那位宁宇公子多日来也只是吟诗作赋,并为露出什么反常,只是有一件事在下觉得蹊跷。”
陆稷上前问道:“何事觉得蹊跷?”
康超连忙回答道:“那位宁公子这几日一直没有去酒楼,经常就呆在自己的书房里,且一呆就是半日或是整日。”
陆稷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有什么蹊跷,读书人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并不算什么异常,你继续暗中观察,千万不要泄露了风声,明白吗?”康超“喏”一声领命下去了。
待康超走出御书房,陆稷静静地看着远方,斩钉截铁地说道:“宁宇,朕一定会找到你谋逆的证据,一定会让你死得明白!”说完,重重地捶了一下案桌。
这里是大江几百里沿线,在这里,燕军和齐军刚刚展开了一场激战。齐军陷入了燕军的重重围困,弹尽粮绝,士兵们都疲惫不堪,或靠着军帐无力地打盹,或是在地上捂着伤口*,时而会因为一些食物引起一番拼命的争斗,齐军的大帐内也是一片狼藉,齐军的上将军王奋披头散发,满身血迹,按着利剑,一声不吭地看着两边垂头丧气的将军们。
一位将军突然轻声说道:“上将军,既然朝廷救不了我们,我们不如向清军求救吧,清军离我们这不足二十里,只要他们肯出兵,我们就有救了。”
王奋听了,苦笑道:“燕军已然与清军结盟,更何况我们已是弹尽粮绝,拿什么来换清军出兵援助?”
这时他身旁的副将王猛却建议道:“将军,清国大将军王宇不是您的儿时玩伴吗?您何不求救于他,他说不准能念及游戏之情,出兵援助。”
王奋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又担心多年未见,怕是两人感情早已淡漠,只是说道:“或可一试,只是行与不行,本将也不敢保证啊!”
王猛上前抱拳道:“上将军,有希望总比没有的好,如今情势急迫,请您不必犹豫,写就是了,末将派人亲自传信。”
王奋点了点头,当即写了一封求援信让王猛派了一员亲信将军亲自押送,冲破燕军防线,向王宇求援。
而此时的王宇正在距离青州的滨江驻防,防止燕军偷袭。他此时正在营中读着兵书,卸了战甲,穿了一身布麻白色紧身衣,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兵书,一丝不苟。就在他聚精会神之时,甲士捧着书信进来了,禀报道:“大将军,您的故人王奋给您写了一封信。”
王宇一听“王奋”二字,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连忙接过甲士递来的书信,打开一看,确实是王奋的亲笔书信:
长兄如晤,愚弟拜上!自幼时一别,多年未见,愚弟无时无刻不挂念兄长,朝思暮想,冀盼一日,能与兄长再相见!然而愚弟命途多舛,沉浮数载,今数十万燕军向我猛扑而来,愚弟自知大限将至,难与兄长再见,故令人书信一封,以表深情,愚弟虽在九泉之下,也愿兄长年命久远,一切安好!
王宇看完,已是热泪盈眶,重重地放下书信,叹了一口气,对甲士说道:“王奋是我故友,如今他祸及生死,我决不可以袖手旁观,你立即召集众将军,我要率军救援。”
甲士虽有些不愿,也只能“喏”一声下去照办。
甲士下去没多久,众将军便一个接着一个进了大帐,李仲率先问道:“大将军,你召我等入帐议事,出什么事了吗?”
王宇说道:“齐军被围,向我军求援,念及邻邦之情,我打算发兵解围。”
李仲等人一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张顺站起身来,问道:“大将军,清燕已然结盟,我军怎么能言而无信,反复无常呢?末将不知这是陛下的旨意,还是大将军行专断之权?”言辞间多含怀疑之意。
王宇看着他,冷笑了笑,指着张顺,说道:“是不是陛下旨意不重要,在这座营盘里,本大将军还是有专断之权的。”
张顺抱拳道:“大将军,既然陛下没有下达旨意,且此举有悖我大清信义之本,恕在下难以从命!”他这一说,连续几名将军都起身呼应,抵抗军令。
王宇一拍案桌,呵斥道:“军令如山,你们不懂吗?你们身为将领,不听统帅之言,便是重罪,来人,将这些违抗军令者立即压下去!”话下,他振臂一呼,十几名甲士立即冲入营帐,奋力按住几位将军。张顺有点不服气,狠狠地瞪着王宇,大声喊道:“大将军,你这样蛮横专断,以国家公器为个人私情,会害了我大清的,陛下也不会饶了你的!”
李仲见势,连忙上前求情道:“大将军,张将军虽然鲁莽,但他所言却也有些道理,末将也请大将军能否解释出兵缘由!”言辞间十分恳切,眼神看着王宇,满是恳求。
王宇看了,也不便发怒,摆了摆手,让人将张顺带下去,对李仲说道:“本将到时自会解释其中缘由,此时事出突然,我也不便解释什么,不过你们放心,我王宇绝不是假公济私之人,这一节你们大可放心!”众人见大将军如此这般说,也只能缄默不言。王宇当即吩咐各将领各领兵马,各行其是,解围齐军。
而此事迅速被军中将领写成密折,转呈到陆稷手中。陆稷此时正在与徐寅、王泽、佟多伦等重臣研究燕齐的战事,徐寅看着齐军不断战败的地图,说道:“看齐军目前的形势,是节节败退,先败于江北,如今又被围江城,燕军则是势如破竹,一路破关斩将,齐国怕是有灭顶之灾呀!”
王泽摇了摇头,说道:“丞相此言差矣,丞相只是看到了地图上的战事,却忽略了地利人和,齐国幅员辽阔,人丁兴盛,虽然战力不如燕国,然一旦众志成城,燕人未必能灭齐,我料齐国断不会灭亡,只会落得败而不亡的结局。”
佟多伦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议论,却是端坐着一言不发。陆稷看着他,笑问道:“老师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有什么不对的吗?”
佟多伦作了作揖,笑道:“两位大人所言均是各有千秋,老臣听了,觉得均有理有据。老臣愚钝,不敢胡乱猜测,只能洗耳恭听。”
陆稷看着三人,心中也有些清楚这其中曲折,王泽、徐寅两人针锋相对,佟多伦却是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不禁苦笑,暗暗叹息党争复杂。正想着这些事,甲士托着军中密呈,交到了他手上。陆稷将密呈展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神色严峻,将奏折奋力扔在地上,大声说道:“王宇误国,陷我清国于万劫不复之境呀!”
徐寅看着疑惑,连忙微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密呈,另外两人均凑了过来,阅览密呈。三人看完,均大惊失色。
徐寅拿着奏折,走到陆稷身边,神色郑重地说道:“陛下,王宇此举,必然引起燕国的刀戈相向,给我大清带来灾难。臣奏请陛下,立即罢撤王宇一切兵权,严令清军回营!”
陆稷一脸的无奈,咬牙切齿地对徐寅说道:“现在罢撤他还有什么用?从这里到青州,快马急行,也要一天时间,说不定现在两军已经打起来了,现在朕也没办法了,若是燕清真的开战,那也得等战事了结再摘掉王宇的项上人头!”
一旁仍在看着奏折的佟多伦却突然面带喜色,说道:“陛下,大将军此举,并不是误国之举呀!”
“都这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陆稷险些呛住,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无信在先,燕军必然对我们倒戈相向,这如何不是误国之举?”
佟多伦将密呈重新递给陆稷,说道:“臣虽不知兵,但在行伍也呆过一阵,大将军若是真的意在援助齐国,则是越快越好,应当是直插燕军包围圈,突破其薄弱之处,而大将军却相反,攻打燕军防守最为严密之处。此一节兵家大忌,普通士卒尚知,大将军素来知兵,断不会不知,我料大将军之意,不在解围,而是意在他处。”
陆稷拿过密呈再一看,突然有些明白,仍在密呈,对着地图一阵观察,转过身来,对众臣说道:“朕明白了!王宇之意,是在临江,他是想大量地引出临江的燕军,好趁虚拿下临江。”
徐寅对陆稷行了礼,说道:“陛下圣明,一眼便看出其中端倪,可是我军若是趁虚夺取临江,不是更加激怒燕军吗?”
陆稷摆了摆手,笑道:“不,不,我们一旦拿下了临江,就直接扼守了燕军的粮道,掌握了燕军的命脉,燕军若是敢倒戈相向,则是自取灭亡!”
“若是燕军前来责问呢?”徐寅继续问道。
陆稷说道:“若是燕军前来责问,朕就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王宇意气用事,违抗朕的旨意,朕再三严令,他均视而不理,充耳不闻!王宇替朕已经编好了借口,朕自然要用。”他心里也算释怀了,王宇一向待人冷酷少恩,他的眼中只有利益二字,不可能为了一个幼时玩伴,行无益之事。如今见他假意解围,意在临江,也算是合乎他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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