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第16章 君与臣 恩与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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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陆稷对王宇所举已然表示默许,徐寅虽然觉得有所不妥,也只得暂时作罢,与王泽、佟多伦等重臣给陆稷叩了首,离开了议政殿,只留下陆稷独自一人在大殿内。陆稷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宽大的红镶边绣黑色蟠龙花纹的袖袍背在了身后。看着燕军的分布,各城池之间的犬牙交错,他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既然王宇已然发兵,其意便是袭取临江,自己身为君王,自是要多加支持,也不能横加阻拦。
    然而,就在当晚,夜深人静之时,陆稷正在批阅有关宁州田亩改制的奏折,甲士来报道:“陛下,丞相徐寅请求觐见陛下。”陆稷解了披在身上的虎皮纹裘衣,放下奏折,说道:“让他进来吧。”
    甲士刚下去不一会儿,徐寅便上来了,首先给陆稷叩了首,表深夜打扰之冒失。陆稷也不怪他,让他起身,问道:“丞相有什么事情吗?”
    徐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陆稷,问道:“陛下,你真打算放任王宇袭取临江?”
    陆稷一脸疑惑,连忙答道:“白天的朝议,朕已然说了,朕已然默许了王宇袭取临江!”
    徐寅进一步上前,劝道:“陛下,王宇将军这样,看似天衣无缝,于两国争端中,轻取临江,可其中,却是暗藏祸端呀!”
    陆稷一听,心下一惊,急忙问道:“丞相快说,是什么祸端?”
    徐寅见陆稷如此这般,接着说道:“陛下请想,王宇扼守了临江,据险而守,燕军自是对他无可奈何。然而,若是燕军弃临江不顾,调转兵锋,攻打我大清疆域呢?陛下想想,燕人多是死士,一旦陷入绝境,必然拼命攻打我领土,若是他们采用以战养战的战术,即使节制住他们的粮道,他们照样可以从我国国境里取。如此一来,燕军攻打我国,一路势如破竹,王宇将军若是有不臣之心,拥兵固守临江,坐观成败,那陛下您可就危险了!”
    陆稷一听,冷汗直出于项背,摇了摇头,略有无力地说道:“ 王宇和朕亲如兄弟,朕待他恩遇有加,他应该不会背叛朕吧!”
    徐寅顺着陆稷的话茬,说道:“陛下也说了应该,这利字当头,人心难测呀!更何况王宇,王宇他刻薄少恩,恃才傲物,到那时他若是想居山为王,陛下能奈他何?陛下,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陆稷当即拍案,说道:“丞相提醒的是,你速草拟一道旨意,罢撤王宇一切兵权,令他回京养病,所有清军全部撤回滨江大营,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出战!”
    徐寅试探性地问道:“若是王宇他不听呢?”
    陆稷即下决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若是不听,你就立即将他军前正法!”
    徐寅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喏”,便下殿拟了旨意,命徐泰带着旨意,星夜赶往滨江大营。
    徐泰连续换了几匹良马,马不停蹄地,终于在翌日傍晚赶到了滨江大营。而此时的战况,清军佯攻燕军,燕军从临江抽调了大量燕军铁骑,堵截清军,临江的守备极度空虚。
    傍晚的滨江大营,冉冉升起一阵阵炊烟,清军宰杀了几头军中的猪,烹饪了几大锅的猪肉。清军的数万铁骑集结于军中校场,放眼看去,战甲林立,旌旗飘扬。王宇一身清军戎装,头戴镶有盘龙花纹的白玉发冠,按着将军剑,领着十几名将军走出了军帐,大声喊道:“众将士,晚饭罢,立即发兵临江,袭取城池!”全副武装、白缨黑甲的清军齐声呐喊道:“必胜!”士兵们整齐地挥动着刀戈,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大将军且慢——”这时,从清军的行列中传出一阵嘶哑而苍老的叫声,王宇顺着喊声看了过去,一个捧着圣旨,挽着发髻,身着一身褐色锦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几步并作一步,匆忙走了过来,那人便是徐泰,他喊道:“大将军,且慢!陛下旨意,令你立即停止进军!”王宇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在意,手一挥,身边的几名甲士立即上前,拿下了徐泰手中的旨文。
    王宇接过圣旨,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一声不吭,回了军帐,众将军均十分纳闷,只得遣散军队,跟着王宇一同进入大帐。
    王宇进入营帐后,将圣旨放在案桌一边,问徐泰道:“这道旨意果真是陛下的意思?”
    徐泰点了点头,笑道:“千真万确,陛下亲自拟旨要大将军停止进军,并回京养病,旨到即行,还请大将军速速移交兵权,由微臣暂代滨江大营的总督大臣。”
    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王宇愈发感觉内心不快,冷笑道:“由你执掌滨江大营?你知兵吗?你了解滨江的地势吗?你知道于何处伏兵,于何处据守,添兵几何,钱粮分配,行军布阵吗?”
    徐泰听他这番羞辱,心下不快,说道:“微臣知道,大将军治兵有方、百战百胜,我万不能与大将军相媲美,但是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大将军体谅,莫要坏了大清的君臣规矩。”
    王宇没有理睬他,将虎符往案桌上一扔,起身便离开中军大帐,只掷下一句“本将今晚车驾回京养病,准备车驾!”
    王宇乘车驾当晚赶往普昌,军中一切事务交由徐泰掌领,他立即命令滨江大营的清军按兵不动,不得擅自出兵援齐,并致信燕军,此事均为误会,燕军忙于与齐军交战,也就暂时选择原谅清军,两军再次进入和平。
    再说王宇满肚苦水地回到了普昌,却见陆稷一身戎装,穿着清军的军装,亲自站在承天门迎候,他的身后是一众穿戴整齐的臣子,一个个都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四处都是整齐排列的清军甲士,甲士身后,清军的号兵吹着号角,擂起战鼓。王宇一路走过,两旁的甲士都行叩拜之礼,均呼喊“恭迎大将军!”王宇看得出来,陆稷为他准备的是国礼,这令他有些惊讶。
    陆稷笑着上前拉住他,说道:“大将军一路辛苦,朕已在此等候多时。”
    王宇连忙跪下,说道:“末将有罪,多谢陛下厚爱!”
    陆稷连忙去拉他,笑问道:“大将军今日怎么如此多礼了?”
    王宇冷冷地说道:“因为末将接下来要问的事可能会触怒龙颜,故提前向陛下请罪!”
    陆稷收敛了笑容,放开了他的手,说道:“有些事,你不该问。”
    王宇当即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可末将必须要问,末将不是替自己问,而是替三军将士问!末将想问陛下,为何不让末将发病临江?”
    陆稷回答道:“那是因为朕担心燕军一旦切断粮道,会背水一战,侵犯我国境,毕竟燕军离青州、云州很近。”
    王宇紧追不放,继续问道:“那陛下为什么要用一个根本不懂兵的文臣去接替末将?!”话语间语气十分激烈,像是在逼问陆稷。
    陆稷被他一怔,没有言语,走了几步,突然回首呵斥道:“王宇,你是在质疑朕吗?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清是朕说了算,朕想用谁就用谁,需要理由吗?”
    王宇并没有畏惧,而是迎刃而上,说道:“自古以来,圣君多广开言路,唯有昏君才独断专行!”
    陆稷顿时怒火攻心,平身自诩为勤政为民的他自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改革弊政、富国强兵,自认为忝列明君之列,未想到王宇当众骂他是昏君,他尽量压住火气,仍然遏制不住,呵斥道:“王宇,你这般侮辱朕,罪当立斩不赦,朕念及你有功于社稷,朕不杀你,你自去!”
    王宇也不说话,对着陆稷抱了抱拳,说道:“末将告退!”说完,立刻转身离去,留下陆稷与众臣尴尬收场。陆稷被王宇当众羞辱,又难奈他何,一时间抑制不住心绪,竟有点站立不住,只觉得心血澎湃,幸好左右的甲士上前扶着他,他这才站稳脚跟,被搀扶着回到寝宫。
    进入寝宫后,见陆稷精神不振,站立不住,宫女们手忙脚乱地为他铺好床褥,端来热水,洛川作为当值宫女之首,也只有她碰到了陆稷,她干了热毛巾,替陆稷擦了擦脸。陆稷有些清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道:“王宇他气死朕了,朕不想再用他了。”
    洛川在一旁替他拍了拍后背,说道:“陛下,您且消消气,人一冲动,就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你与王将军都静一静,再做出决定。”
    陆稷对身旁的一众人说道:“朕今天的事,都不要告诉皇太后,这没几天就是朕的生辰,她老人家里里外外张罗,已经够忙了,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众人均“喏”一声应和。
    陆稷让众臣子退下,留下徐寅一人,他指着徐寅问道:“是不是你让徐泰接替王宇,掌领滨江大营的?”
    徐寅连忙叩首,答道:“臣觉得滨江大营事关重大,应当由自家人统领,才方便中央管辖。徐泰作为陛下的舅公,担此重任,是出于为陛下您着想啊!”
    陆稷一时激动,咳了出来,指着徐寅,说道:“你这哪是为朕着想啊,你这分明是为你徐家着想!”
    徐寅慌忙给陆稷连叩几首,说道:“臣哪里敢有私情啊,臣一切都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若是不想用徐泰,臣立即将他撤换回京!”
    陆稷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徐泰也算是朕的亲信大臣,也算是让他上阵历练历练吧。”
    徐寅点了点头,对陆稷说道:“陛下大可放心,徐泰虽然未在行伍之间待过,但他此前饱读兵书,胸有韬晦,即使不能攻城略地,做个守成将军倒也没什么不妥。”
    陆稷也有点乏了,示意让他退下,自己翻身躺下,小憩了一会儿。
    适逢陆稷生辰礼的前三天,清宫内忙于准备礼宴,大小宫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几位甲士挑着云州上贡的陈酿美酒,正在赶往御膳房。而在这时,从一旁角落闪出几名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将甲士们抹杀了。面对着甲士们的尸体,这些黑衣人当中的首领连忙对其余人等说道:“你们赶快换上这些甲士的战甲!”几名黑衣人当即换上甲士们的军装,担起陈酿美酒继续向御膳房走去。
    而在宫城的小门,也潜伏着一众黑衣人,他们蒙着面,穿着黑衣,趁着守卫松懈之时,攀着钩索登上城墙,跳进了宫城,又迅速躲进了宫城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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