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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摇头,当真如此。
“这就是了,我使人探寻了她的隐私,还当面问了她,她为何不恼?”
乔氏道:“是因为母亲答应了帮助她?”
苗氏想着,这次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对,正是如此,若是我不能帮助她,只是安慰几句她是不会心里舒畅的,更不会跟我哭成这样。这是什么原因你可知道?”
乔氏想了又想,猜到:“大概会恼羞成怒吧。”
苗氏击掌道:“正是如此。什么婆婆的身份,当家人的身份,说穿了都不能压抑她的怨恨,可是帮助就会,因为她需要。所以说今天这件事情就是要教会你两件事:一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和头脑,主使你的人很可能掉头就出卖你;二是当你揭穿别人的隐私之前,确保自己有帮助对方的能力且对方需要你的帮助,否则会结怨。明白了吗?”
乔氏这才知道苗氏用心良苦,当下站起来蹲身道:“儿媳受教了。”
“嗯,今日你且先下去吧,想想怎么弥补姚氏对你的信任。”
乔氏行礼离开,回了院子皱眉苦思,她已经知道苗氏这是在手把手的教自己了,很想不负期望,便开始回想姚氏的一举一动。最后发现姚氏其实是个直肠子,很是爽快。
当下便下厨去做了些糕点亲自提着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哭了一顿,正有些恹恹的,说实话并不怎么想见乔氏,可是乔氏是大嫂,她便打起精神来迎接。
乔氏主动拉着她的手道:“我,我是来给弟妹赔礼道歉的,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弟妹莫要嫌弃。”
姚氏看乔氏破天荒的这么爽快,还以为她要暗示自己是无辜的呢,这样做倒是合了她的口味,便接过了食盒一看,果然不是厨房的手艺,知道这个大嫂是真的用了心的,心中那点子不快也消散了,佯怒道:“嫂子好算计,这么一盘子点心就打发了我?我可是因为嫂子哭了一场呢!”
乔氏看出来姚氏并不生气了,当下点了她额头一下道:“瞧你馋嘴的,要不是嫂子手艺不好,恨不得天天给你做点心吃!”
姚氏一笑,便拉着乔氏去了屋里说话不提。
苗氏得知后,很是欣慰,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式,姚氏喜欢爽快利落,这样做的话,即便她不认同也会心里舒坦些,愿意认真考虑对方的立场,乔氏这次没有按照自己的性格沉默的暗示或者哭诉真是做对了。
苗氏深深的叹口气,自己还真是个操劳的命。当下叫王妈妈去通知各处的管事,隐秘的查探陈姨娘哥哥的下落。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那日救了云屏的那个公子,便找来江海中问话。
江海中道:“曹公子那里儿子已经去过了,是个进京赶考的士子,因为家乡偏远,便一路游山玩水的早早上路,途径清河府遇到了流民潮,不敢独自上路这才耽搁了些日子,如今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儿子送了谢礼,他不肯收金银,只收了些笔墨书籍。”
苗氏点头没有说话,江海中咳嗽了一声补充道:“呃,大姐……后来托儿子给曹公子送了一套棉服,曹公子收了。”
苗氏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应该有曹公子的联络方式吧。”
江海中也笑道:“即便不提他救了大姐,便是他的人品也是值得相交的,儿子已经和他交换了相互身份和地址,连他在京城的联络方式都记下了。”
“如此便好,先交往着吧。”
随后道:“既然快出正月了,那么云屏和张家的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趁着还不忙,你们兄弟去一趟吧。”
“是,母亲。”
江海中退下后,苗氏去了江云屏的院子,把这个安排告诉了她,江云屏很是平淡的谢过苗氏。
见她还算是平静,苗氏放了心,便离开了。
送走了苗氏,江云屏这才跌坐在椅子上,心中还扑通扑通的跳着,对于那个给她十几年噩梦的张家,她内心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这次不用自己出面,只需要躲在娘家让两个弟弟出头就能解脱,她很是松了口气。
话说得了吩咐,江海中便去找江河中,两兄弟商量一下决定下午就出发。两人带了几个小厮骑了快马半天就赶到了张家,不过没有进去,而是找客栈住下,联络了张家族长的儿子,三个人密谋一番,相约第二日请族长去张家坐镇。
张家自然不会同意和离,因为和离就要归还嫁妆,但是江河中兄弟态度坚决,族长也在一旁帮腔,张广未经江家同意就纳了平妻本身就算不违反法律却于理不合,再说了衙门讲法,族里讲的是族规,而族规最大的保障就是银钱。江家舍得投资,张氏族长早就富得流油,怎么会偏袒张广,于是几乎是半强迫的让张家同意了条件便请了族老来写了放妻书,答应归还全部嫁妆,张广还不出来,要求缴纳江云屏在张家十几年的饭钱。江海中兄弟都无语了,就连张家族长都觉得脸上无光。好在江家大方,现银都不追究了,只要归还铺子和部分首饰物件就行。饶是如此,除了铺子最后也只收回了五成。江海中恨张家亏待大姐,便逼着张广签了一万两的欠条。
两人拉着江云屏的嫁妆和铺子的房契以及欠条回了江家,苗氏看了直叹气,只有看到欠条的时候算是松了口气,对江海中道:“这些东西里,这个最有用,先前不是担心他们要回止荷止兰么,只要他们上门要人,咱们就立刻要钱!”
江海中二人一听,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顿时高兴起来,江云屏不好意思道:“如此一来,张家岂不是不会还钱了。”
苗氏笑道:“这区区一万两咱们不放在眼里,可张家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所以只要欠条在手,两个孩子就能有安全保障。这点子钱,花的值!”
江云屏顿时开心起来,压在她心头的大山终于挪开了。
她站起来恭敬的给苗氏磕了头,又给两个弟弟行礼,二人连忙避开。
“既然已经恢复单身,就好好的过日子,一定要活得更好才是。”苗氏语重心长。
江云屏眼含泪水,用力点头。
苗氏打岔道:“好了,眼泪收一收,如今赶紧回房去数嫁妆吧!”
江云屏破涕而笑,道:“母亲打趣女儿,这些嫁妆都是母亲给女儿置办的,如今女儿要在家中常住,嫁妆便……”
苗氏打断她道:“既是你的嫁妆便永远都是,下次嫁的时候还用得上。”
江云屏僵住了,江河中莫名其妙,只有江海中微微一笑。
“好了,都散了吧。”苗氏不再多说,如今一切都只是期望,今后看事情如何发展吧。
三个人告退。
王妈妈走过来在苗氏耳边说了几句话,苗氏皱眉道:“果真如此?”
王妈妈点头,道:“但愿是奴婢多心了。”
苗氏道:“你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其实苗氏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江云屏再嫁,如今更是连身份都没有问题了,她也准备物色一下人选,救了江云屏的曹公子就是人选之一,但是这个比较困难,一是因为曹公子并未娶妻,家中只有寡母,一心让他参加科考做官,八成不会让他娶一个和离的带孩子的妇人,而且云屏比他大了三岁;二是若曹公子真的高中,云屏的身份更是不妥,可是盼着曹公子落榜也实在是不地道。但是苗氏起了这个心思是因为曹公子人品不错,而且江云屏似乎对他很是上心。苗氏认为不论自己如何考虑,都要先紧着江云屏的心意来。
可是如今……
王妈妈所说的是康大夫,他给江云屏看了脚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复查,即便现在江云屏走路已经无碍了,康大夫还是每隔几日就过来看看,说些什么还没完全康复需要静养的话。
就苗氏所知,康大夫可不是个这么热心的人,就连江家当家人的自己,康大夫也是能不来就不来,来了也是板着脸,一看完病开了药就立刻离开。
王妈妈所担心的,八成是真的。
“你多打听打听吧。”苗氏道,王妈妈立刻明白,下去打探康大夫的一切了。
“康大夫啊,虽说是个鳏夫,但是比云屏大了三岁,倒是正合适。膝下没有儿女,医术算是高明,本人也比较守礼。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不知道云屏是不是真的对曹公子上了心。”苗氏叹息道。这个时代的女子,不论是闺阁小姐还是深宅妇人,都对看似正直的读书人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和尊敬,尤其这个人再平易近人点,相貌堂堂点……更是如此。但愿江云屏不是这么看上曹公子的。
秋菊苑里,江云屏接过丫环带回来的嫁妆单子,久久不语。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对自己的嫁妆进行整理,铺子已经收回来了,可是从掌柜到伙计都需要重新雇佣,铺子里的存货虽然保住了,可是收益并不理想。五个铺子丢了三个,只剩下两个铺子,不过想到丢失的铺子和银子换了女儿们的自由,她觉得一点都不心痛。珠宝首饰一个箱子,衣料皮毛两箱子,大件儿的家具都被他们张家用过了,就连自己房间的那张拔步床都被张广给了二房那女人,江海中做主留下了。书画古董两个箱子,玉器摆件什么的两个箱子,还没有动用的一些家具也被搬了回来,现银是没有了,只剩下两大箱子衣服,因为张广新娶的二房身材比江云屏高大些,所以这两箱子衣服算是没动过,虽说是自己的衣服,可是江云屏也很多年没见过了,都被锁在库房,几件值钱的皮草已经都卖了。
江云屏知道能追回这些已经实属不易,首饰里面有很多江云屏记得早就被张广骗走了给了那个女人的,如今也追回来了,想必那个女人会让张广很是难受一阵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个女人没想到张广的财富竟是靠了他的妻子,自己心爱的那些首饰都被族长带来的婆子们统统挑拣走了,只剩下些不怎么值钱的金银饰品了,她纵然在后宅撒泼打滚却不敢针对张氏族长,只好一门心思等着晚上张广回了屋,开始撕扯起来,平日里的温柔小意全然不见,张广脸上被抓了几道子,终于也急了,反手给了那女人一巴掌甩袖子出了门。
被那个女人戴过的首饰江云屏打算都拿出去卖了,或者重新打造一番,所以挑挑拣拣的也就折腾到了半夜才把东西都分好了。大物件都在跨院厢房里放好了,其他用品捡了些品相不错的给孩子们和自己屋子里都添置了些,又给院子里的下人们一人发了些赏钱。金银珠宝本就不多,便搁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锁着。
第二天,她从陪嫁里挑了几件礼物分别送给了乔氏和姚氏。至于苗氏那里,她做了个抹额,苗氏捏在手里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可是苗氏却认为年纪大了才用得到。谢过了江云屏,吭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五十岁!她不免叹口气:“岁月催人老啊!”
王妈妈都莫名其妙,苗氏的保养可不是一般的精心,效果也十分显著,五十岁的年纪像三十几岁,还嫌自己老?
王妈妈冲着铜镜捏了捏自己皱巴巴的脸,看着水嫩的苗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过了几日才是秀儿结婚,王妈妈便忙了起来。
二月初,王妈妈带着徐图和秀儿去了庄子上和家人团聚,连带着秀儿和徐图都跟着享受了二十天的假期。
王妈妈的儿女都对她这个干儿子小俩口很是满意,纷纷给了见面礼。
徐图的脑袋都磕红了,也见到了传说中要考秀才的干侄子,崇拜读书人的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还是秀儿取出了绣好的书袋送了过去才算是解了围。
王妈妈很是高兴,看着自家老头也顺眼了许多。
回来的时候身边仍是跟着秀儿俩口子。
王妈妈亲自把徐图送到二总管那里,还口口声声叫他尽管使唤,二总管脸上挂着笑,嘴里道:“哪能呢,徐图是个好孩子,我们都要重用呢,一般的活计哪里用得到他,妈妈放心,我这里有最适合他的活儿,大爷身边的长随前些日子成亲了,请了假,我正愁呢,去哪里找老实可靠又靠谱的长随来给大爷,这不妈妈您就给送过来了么!”
王妈妈听了笑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就塞进了二总管的手心儿里,道:“这孩子憨实,还要您多多提点。”
二总管笑呵呵的:“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徐图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知道干娘给自己找了个最好的活计,当下更加恭敬了。
不管别人怎么眼热,这份差事还是落在了徐图的身上。就连江海中本人都没有意见,很是善待徐图。
被迫因为娶了妻子而请假的长随六子很是委屈,请假时间早就过了。可是二管家一口咬定了是为了让他好好的享受新婚生活才给他延长假期的。
六子问:“那我啥时候能销假啊!”
二总管看着天空,闲闲的说:“销假随时可以,马房里缺个半夜喂饲料的,你去不去?”
六子毕竟给江海中当过长随,知道若不干这个就等于没了差事,只好苦着脸去了。
二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以前当长随的时候那个眼高于顶,娶个寡妇而已,还敢跟大爷请一个月的假,难怪大爷拉了脸让我给找个新人!哼,活该!”
话说江云屏为了和离成功又讨回了部分嫁妆便张罗着请客,苗氏见她兴致很高,就把花园里的水榭给了她安排女眷,男客就安排在外院的大花厅里,菜式是内院厨房管女眷的,外院厨房管大花厅的吃食,众人从中午一直吃到深夜,十分尽兴。
不得不提的是康大夫又过来复诊,江云屏客气的说了一句留下来吃饭,康大夫就真的留下来了,席间跟江海中几个人聊得倒是十分热络,倒把兄弟几个给弄了个莫名其妙,因为康大夫给江家众人看病也不是一两年了,都知道他的脾气秉性。
江云屏一个和离的妇人不像女孩子规矩那么多,况且她为了答谢家人才办的酒席,自然要过来敬杯酒,江家三代里她是最大的一个女孩儿,倒有一多半人得起来回礼,如此敬酒倒也热闹一番。到了康大夫这里,江云屏便谢他尽心尽力医术高明,康大夫喝的醉醺醺的,却还是回了半礼道:“大娘子不必客气,只是大娘子要记得少饮酒,这一杯你就别喝了,在下干了。”
他这么说江云屏便红了脸不做声,酒也没法喝,只好点头谢过,匆匆避过去。
康大夫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径自坐下。
按理说清河府的传统就是出嫁后归家的女子不论是丧夫还是被休还是和离都称为娘子,区别于家中未出嫁的女子,但是排行还是按照从前的排行,所以康大夫称江云屏为大娘子是正确的,但是这一般却只在家人和世交间才这么叫,而且除了家人,外人称呼都会把姓氏冠上。所以说康大夫一定要称呼的话,应该称呼江大娘子。
而他说话条理分明,不像是喝醉了,所以江河中江峰中与江海中这三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苗氏听了直笑,心想这也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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