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启示录I九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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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中午，阳光透过洞顶的玻璃直射下来，将山洞分成黑白两个世界，王座隐在黑暗的一边。相毓恭恭敬敬地向着王座行了个三拜九叩的大礼，随后微低着头，恭顺谦卑中还带着丝腼腆。
    “相毓，你是要恶心死我吗？一个老男人，你几时学会害羞了？不就打个小报告嘛？说吧，今天想告谁的状。我今天忙着呢，可没时间和你磨叽。”
    相毓知道自己今天的做作有些过了头，忙敛去多余的表情，只剩下恭顺。“主公，我告公输望。”
    赤蝠身子往后挪一挪，好让自己靠在椅背上，“我就知道，说吧，什么事？”
    “布虎村赌场出事了，公输望把这事给压下了。”
    赤蝠一下跳起来，蹲在王座上，身体前倾，两只大眼瞪视着相毓：“出了什么事？物资被劫了？还是赌奴逃了？”
    “那倒没有，只是前段时间杨家有几个小辈到赌场转了一圈，说是要赎一个赌奴，刘管事没有放人。”
    “杨家的小辈？”赤蝠重新坐了下去，两腿在身前盘着。“老九去了？”
    “没有，去的是杨家的千金，同路的还有杨家的义子和家仆。”
    赤蝠的耳朵微微扇动，“这几个小辈怎么会知道赌奴的事情？”
    “据说是一个掮客跟他们说的，他们起先应该不知道赌场也不知道赌奴。刘管事已经罚那掮客劳役三年。”
    “胡闹！罚得太轻了。回头这事要和公输望说道说道。”赤蝠重新靠回椅背，“这么说，这事是杨家几个小辈临时起意咯。”
    “目前看是这样，但问题是，这几个小辈用了七十万种子，换了和赌奴的五分钟见面时间，这就有些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可有当时的谈话记录？”
    相毓拿出一张纸，恭敬地走到王座前，递给赤蝠后，倒退回原位，才说：“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刘管事曾经将谈话内容报告了公输望，但他没有理会。赌场里有一个侍者，是我的人，当时他也在场，他把谈话内容又抄录了一份给我。”
    赤蝠一手拿着纸，另一只手伸出一指，指尖发出柔和的蓝光，赤蝠将文字仔仔细细读了两遍，始终没有看出端倪。他说：“或许我们需要一个解密专家。”相毓急忙答应下来，能不能网罗到是一回事，态度必须端正。
    “这事先放放吧，让各地这些日子都戒备一下，不管他们有没有发现赌场的秘密，有备无患。”
    相毓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又觉得不妥，继续保持谦恭的姿态：“属下已经派人去各个据点通知了。”
    “你不错，做得不错。另外，你让那个阵法师在真假据点都布上迷阵，假据点丢了虽然不可惜，但丢掉一个，我们就少一层保护。像阵法师这样的特殊人才，要多物色。”相毓点头应是，赤蝠很难得地露出了欣赏的目光，他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侯虓被公输望打发到叔得去了。”
    “哦，理由是什么？”赤蝠露出玩味笑容。
    “说是叔得那边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手。”
    “嗯，确实有这个需要，这个没有毛病。”
    相毓没有接赤蝠的话，继续说道：“公输望这次折了不少人，正想办法补充人手，不过最近我们在几个地方受挫，所以愿意入伙的不多。”
    赤蝠讥笑道：“我就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侯虓是你的人，现在被公输望踢走了，所以你想趁公输望招人再安插一个人进去，直说不就完了？”
    相毓一脸谄笑：“主公英明，我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主公。主公的智慧就如……”
    “得得，今天没那个闲工夫听你说那些个屁话。”赤蝠摆了摆手，相毓也知趣地闭上了嘴。“磊石山撤出去的那批人怎样了？”
    “老六已经安排妥了，暂时安置在玄霜山下的别院里。”
    “老六也是你喊的？”赤蝠突然厉声说道，相毓惊出一身冷汗，赤蝠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刻意把声音压得柔和一些。“前些日子，老四、老六都和我提过意见，说我手下的人不懂规矩。你回去和他们都说说这事，先生是要尊重的，这老六，我喊得，你们喊不得，可记下了？”
    相毓急忙跪下，把头按在地板上：“属下记下了。”
    赤蝠向后一靠，发现身子离椅背还有些远，把身子往后缩一缩，重新靠到椅背上：“这谁他妈设计的椅子，大倒是大了，就是一点也不舒服。”
    相毓身子抖动了起来：“属下知错，属下回去就让人重新打造一尊王座。”
    “起来吧，也就是给你个提醒，没别的意思。我不想让别人说，我的属下都是些不知尊卑的蠢货。”
    相毓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平日里的机灵劲像是被丢进了四方山。
    “别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和我说说最近有什么趣事。”赤蝠有意安抚一下相毓。
    相毓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昆吾最近出了一个天才少年厨子……”
    “就是建食堂那个？这事我知道，据说马上要去各地去做慈善。我警告你，这个少年你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若是遇到危险，你还要想办法保护他。”
    “属下明白，棍人在他身边，女妖的分神又在左右，我们的人不会这么不开眼的。属下只是不明白，不招惹他就好了，为何还要保护他？”
    “那我就和你说几条理由，其一，他做这个慈善，受惠的不仅是那些魂盲贱民，我们的人也受惠。其二，这人无论如何天才，他的能力也无关大局，对我们无害的人，我们顺手给老九送上一个人情有何不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九再想送人去四方山，也得掂量掂量。其三嘛，我总觉得还有一方势力在我们身后捣鬼，我也想看看，是谁在浑水摸鱼。这些理由够不？”
    相毓向赤蝠躬身一拜：“主公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属下茅塞顿开。相毓的智慧，不及主公的万分之一。”今日主公似乎不在状态，相毓不敢长篇大论，马屁点到即止。
    赤蝠摆摆手：“继续吧。”
    相毓一愣，随后醒悟是让他继续说趣事。“杨家昨天认了三个义子，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少年厨子，一个是和杨家千金一起回来的，应该是去过布虎村赌场的那一个，另一个缺席，不知在哪里。”
    “知道他们的来路吗？”
    “属下一直在查，但是昆吾毕竟是杨家的地盘，我们人手少，查起来很难。他们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前几个月，九先生曾踩着建木枝去过一趟陶唐，我想着九先生和大先生时常往来，没有在意。现在想想，那一次未必不是因为这少年去的，这少年就是同杨家千金一起从陶唐回来的。”
    “新人？”
    “属下认为很有可能。”
    “老九的感知很强，手里面又有根建木枝，跑得快，如果真被他发现了新人，倒真没人抢得过他。那个少年有什么本事？”
    “还在查，这少年看起来很瘦弱。”
    “这杨夫人倒是有意思，这些年认了不少义子义女了吧？”
    “有七个了。”
    赤蝠突然来了兴趣，他坐到王座边上，向相毓招手示意他靠近。“你说这杨老太婆啥爱好，为啥认那么多义子？她这些义子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除了平乐村那个村长夫人，外人很少能见到她的义子义女，也不知人在哪里，有什么本领。”
    “这么神秘？看来都应该有些本事的。这老太婆怕是在给自己的儿子找臂助呢。也是，自己的子女，总比外人用着放心。”赤蝠眨了眨他的那对大眼睛，“我是不是也该找几个义子呢？左右用起来顺手一点。”
    相毓听了大急，如果主公认了义子，他的地位怕是没有那么稳固了，他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怎样才能不拂了主公的意思，又能保自己一世腾达。
    相毓跪下了，小鸡啄米般磕头不停。赤蝠没有叫停的意思，想看看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相毓抬起头，表情坚定而执着，血从额头淌下，顺着右侧鼻翼滑落。“主公要是不嫌弃，相毓愿为主公义子。”
    赤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他才指着相毓哈哈大笑：“无耻，太无耻了，你他妈是我见过最无耻的家伙。”
    相毓神情更加坚决：“如果无耻能博得主公一笑，相毓以无耻为荣。”
    赤蝠走下王座，绕着相毓一圈圈地转，赤蝠仿佛有磁力一般，相毓不停地借助手臂的力量挪动膝盖，始终面向着赤蝠。
    “你的年龄，应该比我还大些吧？”
    “不，不。在主公面前，相毓永远是个孩童。”
    “太无耻了。”赤蝠发出啧啧叹声，“你真心要做我义子？”
    “能成为主公的义子，是相毓三生修来的福气。相毓真心为子，日月可鉴，主公若是不信，相毓愿剖心明志。”相毓边说还边抱拳，这个做派不像是相毓，倒像是公输望。
    赤蝠背着手，继续绕着相毓转，嘴里喃喃自语：“这他妈算什么事，才动个念头想收义子，就有个比老子年纪还大的家伙哭哭啼啼要认老子当干爹，老子的人品这么好？”相毓用膝盖跟随着转圈，视线努力地穿过他细细的眼缝停留在赤蝠的脸上，他的表情很紧张，这次他不是作伪，他的内心更加紧张，脑子还在不停地想，要是主公不答应，他该如何应对。赤蝠的自语声继续激荡他的耳膜：“认了这么老一个儿子，说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嗯，想多了，有人敢笑话，儿子去搞定，不然要这儿子何用？”
    相毓内心激荡，这事有戏，果然听到赤蝠说：“要做我儿子不是不行，不过难免要在你的心门枷锁上做些手脚，你可愿意？”
    相毓大喜，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在地板上撞得砰砰作响。“爹，相毓这条命都是您的。”
    即便赤蝠此刻是分魂魂体，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毛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