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飞阳

    
    “我20岁就跟了他，你知道那是多美好的年纪吗？苦啊，累啊不值一提，只要我们两人心里有彼此，对我而言他就是值得的。当初我爹不同意，钱毅是跪在我爹面前发誓说这辈子会对我好，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我，就让他不得好死！”
    “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谈好的彩礼不想给的时候，他妈妈说我配不上她儿子的时候，说我结婚多年不生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是个女孩的时候，其实有太多这样的时候了，我像个傻逼一样告诉自己，不是他的错，这一切会好的、都会好的。”
    “你知道我爹怎么死的吗？他为了省钱让我爹坐黑车回老家，谁知道半路上黑车就把我爹扔下了，我爹走啊，走啊，失足掉柱基里摔死了。你知道他骗我的钱哪儿来的吗？都是我爹的命钱！我现在才知道他一直都是拿我爹的命钱包小三！”
    “他对那个贱人多好啊！为了照顾她，以安胎的名义把我送到老家去，要不是我那贱婆婆忍不住发朋友圈，我都不知道哎！你看他藏得多好！”
    天色渐晚，北风吹得身后的玻璃门嘎吱作响，通向停车场的这个门厅已经好一会儿没人进出了。顾婷看着状似疯癫的苗秀，又担心又害怕，千言万语都梗在心口，只道郭阳怎么还不回来？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恨他的吗？是他亲口跟我说我倒贴的时候，是他跟我说家里一丝一毫都跟我和孩子没有关系的时候，还说我没文化，说我蠢，说我贱，你说可笑吗？我要是真的又蠢又傻，当初他怎么会看上我呢？”
    “苗秀，别难过，他会有报应的。你先……你先告诉我你和谁一起来的啊？”
    “你说当初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当初要是不认识他多好。不，他肯定还是爱我的，不然不会和我结婚！”
    “对，他一定是爱我的……”
    苗秀已经陷入自己的意识里了，喃喃自语，手捧着孕肚一晃晃的沿着医院的机动车道向前走去，过路的汽车纷纷摁喇叭避免撞到她。
    “苗秀，苗秀，快回来！”
    “危险，你快回来！”
    顾婷不停的向她招手，喊她的名字，急的原地打转，眼看她就要走到车道上了，不得已转着轮椅沿着无障碍坡道滑下去。飞快的转着手轮圈，一边朝着驶过来的汽车大喊，停车，停车！
    郭阳从停车场出来刚把车停好，就听见顾婷嘶声力竭的喊声，往那头一看，就见到她两胳膊抡起来在追着什么。郭阳吓得冷汗直冒，“唰”的几步就踏过草坪拽住她的轮椅，不让她再往前冲。
    “郭阳，快，快，拦住那个苗秀。”
    “前面那大肚子的？”
    “是是是，你快去！”，顾婷呼哧哼哧的喘着气，刚刚突然用力，嗓子眼被冷风灌的生疼。
    郭阳往路边拖苗秀，苗秀就往路中间赖，这一幕纷纷引起过路车辆的注视，出口方向的车辆也停滞不前，一时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大家都把顾婷和郭阳当作了苗秀的家属，纷纷责怪他们看护不力，尤其郭阳被怼的最严重。
    “让一个孕妇在路上乱跑，撞倒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
    “一个大肚子，一个坐轮椅的，照顾不过来，就请个人嘛！这样多危险！”
    “……”
    “喂喂喂，谁认识她啊？我也不认识啊！”，郭阳死劲拽着苗秀往顾婷那边走，边回头朝那群人大喊。
    苗秀被陌生男人拖得踉跄，不停的甩胳膊想挣脱他的钳制，另一只拳头也往郭阳身上招呼，嘴里骂骂咧咧说，臭男人，滚开。扭打间突然见到自己妈妈和检察院的人在门口张望，应该是在找自己！
    “妈，妈，救我撒！有坏人！”
    郭阳见她这么一喊，赶紧松手。抬头看向那处，果然有个老人向这边跑了过来，边上还跟着个穿制服的。
    郭阳拍拍手走到顾婷身边，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大衣掸了掸又围在顾婷身上。
    “老婆，这人谁啊?”
    “苗秀。”
    “苗秀谁啊？苗秀？”，郭阳舌尖滚着这两个字，他对这名字绝对有印象。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大喊到：“什么——，她就是苗秀？”。
    顾婷见郭阳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朝他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苗秀！只不过这两天顾婷基本都叫她“原配”。郭阳一听，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两步并作一步赶上去，挡住苗秀的去路，气势骇人。
    “就是你他妈找人打我老婆的是不是？”
    “你们两口子过不下去该吵吵，该离离，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算个球啊？”
    苗秀听他这话，看着眼前怒目圆瞪、叉腰而立的男人，又回头看了看顾婷，凤眼一冷头一昂说：“就是我打的，你报警啊！”
    “离婚？你想得美。离了便宜那个贱人是吗？做梦去吧！我跟你讲我跟钱毅烂都要烂一块儿！”
    “你以为你老婆什么好人？她做这行的，要不是她勾引我老公，我老公会去她们公司装修吗？要不是她，我老公会认识那个贱人吗？要不然我老公那么爱我，怎么好端端要跟我离婚？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都怪她啊！她就是个贱人啊！”
    “啊啊啊——”
    苗秀仿佛又陷入另一种意识当中，声嘶力竭的叫着，揪着脑袋拼命的摇头，整个人左冲右撞。她妈妈和检察院的同志两个人抱住她都有些困难。
    “娃儿，娃儿，别黑着妈妈。”，苗秀母亲急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身上脸上挨了不少拳头，还是紧紧抱住苗秀的身子不敢放手。
    检察院的同志连忙用手在苗秀脸上“啪啪”打了几下，发现人还是不清醒，赶紧转过头来朝着郭阳喊：“快，快去叫医生，她又犯病了！”。
    郭阳拔腿就往医院大厅里跑。
    苗秀发疯，顾婷直接看傻了，手心攥着轮椅的手轮圈，心里真真害怕到了极点。
    这是活生生被逼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