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飞阳

    
    “吓到了？”
    “有医生在，没事儿的。”
    车开到半路，郭阳见顾婷还是一言不发，空出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刚刚苗秀突然发狂，被一群人按在担架上推进医院的情形还在眼前，癫狂时的胡言乱语难免不被顾婷听进耳朵，郭阳希望她别想些有的没的。
    “郭阳”，顾婷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没来由的鼻头一酸，泪差点又控制不住。
    “嗯？怎么了？”
    “那个，我想……”
    顾婷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一时有些难以说出口，张张嘴又泄了气，转过头对着车窗外发呆。
    一下午事情发生的太多，件件都在挑战人类情感的极限。作为参与者，郭阳有些猜到了她的心思，但没有急着开口。她这么吞吞吐吐，心里想必也是一团乱麻。到家以后，天彻底黑透了。把顾婷安顿在沙发上坐好，郭阳到厨房一瞧冷锅冷灶的光景又赶紧跑出来撺掇顾婷点外卖解决晚饭。
    “给我带瓶啤酒。”
    “一瓶？那我也要喝一瓶，算了，让店家给你带一扎吧。”，郭阳见她要喝酒，主动为自己也争取了一瓶。
    “你不能喝，你明天要上班。”，郭阳上班严禁戒酒，就算他酒量好，顾婷在这儿上面管得也很严。
    “我明儿下午才上班呢，我就喝一瓶，没事的。”
    郭阳点好酒，又刷刷下了几个下酒菜。等送来的时候，满满两大便当袋。
    “来，来，来，吃饭了！好吃的多吃点，不好吃的搁下。”，郭阳边招呼顾婷，边把食物从袋子里摆出来。
    “你，你点这么多干嘛？”，顾婷瞧见一大桌的菜，就差把“你是猪啊”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你吃不完我吃，你把自己那小鸟胃喂饱就行了！”
    晌午她接完电话就情绪不佳，午饭没吃多少，郭阳跟着也没吃多少，这会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桌上这些菜他一人凑凑合合也全塞得下。
    拉开易拉罐，两人无言的碰了一下各自闷了一大口，一个酒嗝返上来，人也跟着轻松不少。郭阳见顾婷神色不似之前那样郁结，便起了话头。
    “阿姨让你姐和你弟来看你？”，刚刚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郭阳听到了她和家里人在打电话。
    “嗯，幸亏黄凤还要照顾，不然我妈肯定也要杀过来！”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来？”，郭阳有些迫不及待想早些见到他们，激动之余更多的也是忐忑。
    “我都要好了，来干嘛？”，顾婷没明白他这么激动干什么，瞄了一眼又喝起酒来。
    “啊？就看看你啊！受这么重的伤，关心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嘛！”郭阳心虚的端起酒送到嘴边。
    一听到顾婷和她妈妈对话的时候，郭阳就把小舅子，大姨子的酒店住处想好了，几日游行程也想好了，力致做到让顾婷娘家人满意而归。能在去顾婷家之前先表现一番，拉拉选票也好啊！
    现在看来这计划要泡汤了，郭阳瞬间没了激情。
    “马上都过年了，我弟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底忙得很，到时回去看一样的嘛。”
    “哦”了一声后，郭阳脑子里忍不住发散各种信息，请了两天假感觉事情都堆成山了。一会儿是新房装修，设计师那边要他去交底还要他去红星确认材料，一会儿是明天交班，师傅让他跟着学习对接省北各城市的用电调度。这些不算也还有龙城那边杂七杂八的事，郭阳想想就觉得一阵头大。
    “对了，你回来路上想跟我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各开了一罐啤酒，郭阳想着明天的事儿不敢再喝，啜了一口又放下。不然被顾婷发现那罪名就大了，能延伸到千家万户因为他喝酒而遭受损失。
    “嗯——，就那个男的不是已经被抓了嘛！”
    “推我的那个！”
    郭阳边吃菜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我想，我想要不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多严重，你说呢？”
    “什么算了？”，郭阳眉头一皱不答反问。
    “哎呀，我就说苗秀嘛！公司那边说要告她，问我有什么诉求或者赔偿这块儿，我想说要不算了！”
    “可是我又怕你生气！”
    顾婷心情不适合喝酒，两罐啤酒下去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头枕着胳膊歪倒在饭桌上瞅着郭阳嘟嘴。
    “行不行嘛？”
    “为什么？我觉得这种事不应该退步，做错事就该受到处罚。至于量刑轻重程度，法官自会考量。”
    郭阳知道她心软，在看了苗秀的精神状况后很难不动摇原本一告到底的决心。
    “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啊！再说了，最应该坐牢的明明是钱毅那个人渣，真是坏透了！”
    顾婷现在想起来还是恨的牙痒痒，“咕咚”灌了一大口酒又趴在桌上叹气。
    “你说苗秀人家好歹还有个结婚证呢！吴薇图他什么？我到死都想不明白！”
    “要是人人都能想得明白，世上还会有这种事吗？别忘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昏黄灯光下，顾婷白齿红唇，只影怜怜。郭阳抬眼瞧着对面的人，心里的悸动依旧，同样的事情他自认自己不会比吴薇或者苗秀做的更好，他们这种人对待爱情都是盲目而偏执。
    想当初他刚来扬城也是抱着“大不了就抢过来”的孤注一掷，幸运的是顾婷还愿意等他，她没让他成为吴薇或者苗秀。
    “也是哦！我也想过你要是有女朋友我就把你抢过来呢，去你家把你抢过来！”
    这句呢喃犹如惊天霹雳，在郭阳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浮浮沉沉不知所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开口竟是沧桑。
    “除了你，我怎么会有别人？”
    “年少无知啊！少睡了两年，妈的！”顾婷现在正是要醉不醉的程度，还有意识，但不多。嘴里说的就是脑子里想的。
    郭阳第一次听她这混不吝的话满是好奇，想到了酒后吐真言未必不能试试，便挪了椅子坐在顾婷身旁。
    “顾婷，你多大了？”
    “28啊，我还知道你，你29！”
    看来有门儿！郭阳见她伸出手指比划着8，9的手势，赶紧帮她摁下指头，问了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
    “不是都说你们这种人只娶有钱人家的姑娘嘛，我看你们都手牵手一起买戒指了，那肯定是要结婚呐！那还关我什么事啊？我不得走嘛！”
    现在回想当时的心情，顾婷心里除了难受就是气，朦朦胧胧间看到郭阳在眼前笑更生气。
    “笑个屁啊！谁让你们牵手了？人渣，人渣……”
    “谁说我们只娶有钱人家的姑娘了？再说我很穷的！”
    “哼……你管谁说？反正有人说！”，顾婷瞪了一眼郭阳，不许他在这种事上顶嘴。
    “天天跟我说配不上你，怎么样？不还是睡老娘床上！你睡不睡？”
    “睡睡睡，睡！”
    横眉冷竖，手握成拳在桌上用力一锤，不讲理的小性子一览无遗，直到郭阳连连点头，才满意的哼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