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皇朝,东海边境。
一位华服男子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一身酒气,脸庞一缕阳光有些刺目。
“言大人,您可算醒了。”
耳畔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担忧的声音。
华服青年乃是言少歌,北阳皇朝四大家族言族一位嫡系子弟。
言少歌在中年男子的搀扶下,吃力的坐起身体, 双手揉了揉依旧头痛欲裂的脑袋,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
“这是到哪里?”
“回禀少爷,再行半日,我们就可以抵达太玄城。”
中年男子急忙解下腰间的水袋,递到言少歌面前,一脸谄笑道。“少爷先喝醒酒茶,解解乏。”
“咕噜咕噜.”
言少歌拿起茶杯连续喝了好几口, 才缓了缓气,还可以清晰闻到淡淡的酒气。
双眸透过眼前凌乱的长发,看向身侧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双浓眉,身穿玄衣劲装,腰间还悬着一柄漆黑如墨的龙纹腰刀。
“少爷,您没事吧?”
中年男子伸手在言少歌眼前晃了晃,盯着面前少年有些木讷的眼神,声音忽然颤抖起来。
“您可别吓卑职呀,我胆子小,惊不起吓!”
“滚开!”
言少歌一把推开中年男子挥动的手,烦躁的怒声道。
马车外是绵延上千人的队伍,每一个都被绳索绑缚双手,缓慢地走在尘土飞扬的山道上。
言少歌用手指向队伍中那几辆破旧的马车,声音干涩道。“他们.”
“少爷,您忘了?掌座亲自下令,范将军的亲眷不能怠慢呀。”中年男子小声提醒道。“但昨天那次偷袭, 范家小姐差点就逃脱了, 卑职们也就只能用马车将她关起来。”
“少爷放心,卑职们定然不会让您受累,只要到了太玄城,那些叛逆就不敢再放肆。”
过去的几日,偶尔有些偷袭,很快都被随行押解队伍中的玄天司高手击杀当成。
起初还有些骚动的队伍在言少歌下令斩杀了几名带头闹事的人,众人也愈发安分,再也没有人敢闹事。
残阳如血,夕阳将队伍的影子拉的极长,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吃力的走在碎石道上。
此时的队伍很安静,大多数人的眼睛都失去了色彩和精神。
走下马车,言少歌来到一辆被木板钉得只剩下缝隙的残破马车前,望着窗口上已然干涸的血迹,眼眸中带着一抹无奈,叹声道。
“马上就到太玄城了。”
马车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背靠马车一角,一袭月白长裙已然沾染了不少血渍,脸上还满是灰尘,头发也有了些凌乱。
少女没有说话, 不过那一双美眸中依旧是警惕的神色死死盯着言少歌。
看着那一双美丽的双眸, 言少歌无法相信,怎么会充满如此重的恨意。
观察了一路,言少歌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这辆马车上,范家小姐。
“范小姐放心,水和食物都没有问题。不信我吃一口给你看看。”
言少歌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又喝了一口水袋中的清水。然后才将干粮和一袋清水顺着窗口放进马车,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看了一眼身旁的食物和水,又看了一眼马车外的言少歌。迟疑了片刻,范小姐才拿起馒头和水。
“放心,绝对没有问题。我都用自己的性命试过了。范小姐还不放心?”
没再迟疑,范小姐红唇微张,正打算吃的时候,才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少年。她侧过身子,一道曼妙的身影映入言少歌眼眸。
望着范小姐文静样子,言少歌咽了下口水,很快就克制住,心中暗自骂道。
“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不能看到美女就忘了正事。”
没过多久,马车里传来范小姐轻柔的声音,“多谢公子。”
“谢就不用了,给我说说你们东海。”
“东海?”
“嗯。”言少歌微微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也只是被手下一群人当做一个搭讪范家小姐的纨绔而已。
范小姐放下手中的水袋,双目中泛出一抹晶莹的雾气,似有泪水涌出眼眸。
“范小姐若是有为难之处,那就算了。”
身边的玄天司护卫虽然觉得自家大人今天有些奇怪,但他们没有证据,更不敢乱说。
“东海的雪很美,那里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东海的人很苦。父亲只是想为东海的百姓做些事情,就被朝廷的大人们诬陷。”
“诬陷?”言少歌皱眉。
从杨星河那边得到的消息,言少歌这次奉掌座的命令前来捉拿范府家眷仆从。而那位范将军可是被朝廷下旨在边关大营中就地斩首。
“父亲身为东海边军将领,为北阳皇朝戍边十多年,但凡东阳皇朝来犯,父亲总是会带着兵士死守巨虎关,将百姓迁入城中。东阳皇朝敌兵哪一次不是无功而返?”
“对于东海的百姓,父亲更是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不管他们的死活。更不会投敌!”
言少歌侧过头,不愿去看范小姐悲愤的目光。
当他的目光看到马车后面那些衣衫破烂的仆从,深深的呼出一口胸中的浊气。
这些人大多数都当时围攻玄天司侍卫的东海边民,只是为了不让玄天司将范家亲眷带走。
“或许,你父亲错就错在.”言少歌最终还是没有将“爱民如子”四个字说出口。
过了片刻,言少歌只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对于范小姐的命运,他已经有了猜测,就算朝廷中有人敢保她,一个失去了父亲庇佑的女子能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眼见自家主子有些失落,一直敬候在宽敞马车旁边的杨星河快步上前,一脸恭敬。
“大人,怎么样?您是对那范家小姐有意思?要不要卑职带几个人将她.”
杨星河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言少歌那一双冰冷的眸光瞪向自己,急忙将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浑身打了个寒颤。
“卑职知错了。”杨星河粗糙的脸颊上挤出了恭敬的笑容,跟在言少歌身侧愈发谦卑。
“大人,那我就吩咐大家加快脚力,赶到入夜前进入太玄城。”
言少歌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进入宽敞马车的那一刻,看到那些身形疲惫的范家仆从和无辜百姓,无奈摇头。
杨星河以为自家大人还对那范家小姐有意思,转身向身后的侍卫下令,让大家放慢脚力。
再次回到马车,感受着略微晃动的车身,言少歌四仰八叉的躺在锦榻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队伍行进的速度放缓,入夜的时候,他们离太玄城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夕阳彻底消失在地面,没有看到太玄城的轮廓。队伍中少数人的心里再次活络起来,今夜将是他们最后能否逃脱的最佳时机。
官道两侧的田野上,零零星星数十处篝火燃起。
好在太玄城送来不少酒肉,才将不少侍卫的嘴巴堵住。
言少歌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身前的篝火,鼻尖嗅着篝火上烤肉散发出滋滋的香气。
“大人,您先尝尝。这一路风餐露宿,让您受累了。”杨星河十分熟稔的从烤架上割下一片烤肉,恭敬的放在言少歌身侧的小桌几上。
言少歌目光一闪,下意识的拔出腰间的一柄寸许金刀,一道寒光从刀鞘中射出。
“星河,你说说我们这次押送范府这些人达到太玄城,掌座大人会如何赏赐大家。”
言少歌嘴里嚼着烤肉,含糊不清道。
“赏赐?真会有赏赐?”杨星河双眸中眼光一亮,仿佛看到一锭又一锭金灿灿的赏钱。
很快,他眼中的亮光的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杨星河憋着嘴,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怨道。“大人这次外出历练是家主特意请掌座安排。他们或许会有一些赏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围坐的玄天司侍卫身上,又指了指自己。“我怎么可能会有。”
杨星河对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少爷是来玄天司历练,而他身为言府仆从,进入玄天司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言少歌。
“小心!”
就在杨星河哀怨之际,左手迅速将言少歌推倒,自己一个翻身,挡在言少歌身后,同时吹响警笛。
远处篝火旁的几名玄天司侍卫飞步冲向言少歌,护卫在四周。
言少歌正欲发怒,但看到自己刚坐着的地方插入一支飞箭,箭羽在空中发出颤鸣声。
与此同时,一个透明的半球型光罩防护在言少歌等人外围。
很快,四周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不远处的刀光、剑光交织在一起,时不时还能听到黑夜中传来的惨叫声。
那是玄天司高手和劫囚的武者正在激战。
“大人放心,这些劫囚的人不会有任何机会。”
“范家小姐!”
“大人放心,范家那些仆从和囚犯根本就逃不了。这些劫囚的人不可能从玄天司的高手中劫走范逆。”
言少歌还打算继续追问,但远处黑夜中的厮杀声已经终止。
一刻钟前,范小姐所在的马车旁,数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连一旁的篝火都无法照亮他们的身影。
“你们是何人?”
还不等范小姐发出声响,一弹指劲风点在范小姐身上,让她昏睡过去。
几人将范小姐带走,马车中留下一人,另一个“范小姐”。
而一旁守卫在马车旁的玄天司侍卫双眼呆滞,很快又恢复如常。
不过,他们却无法想起刚才发生之前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发现并无异常。
几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劫。”
另一边,一个身穿玄衣锦袍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止步在言少歌十步之外光罩前,恭声道。
“请大人安心休息,敌人已经全部击杀,无一活口。”
言少歌干咳一声,“星河此事就交给你了。”
杨星河朝言少歌恭敬一礼,转身目光冰冷的朝着来人冷声道。
“对方来了多少人?”
“一百一十三人。”
“没有一个活口?”
“我们击杀了三十个,其他伤者全部都是自杀。”
杨星河沉吟片刻,声音依旧冰冷。“范逆那边如何?”
“范逆众人都在,无一人逃脱。”
“没有人逃脱?”杨星河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言,也没有示意黑暗帝玄天司高手退去。
他转身朝着端坐在篝火旁的言少歌,恭声询问道。
“大人,您还有什么要问询的吗?”
“既然范逆没有人走脱,你们再仔细检查一番,其他就无事了。”言少歌挥手散去周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镇定道。
“遵命。”
黑暗中的玄天司高手领命之后才疾步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杨星河有意无意朝着范小姐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弯起,很快就在黑夜中恢复如常。
一夜无眠,言少歌躺在马车里,辗转难眠。
“上百人就为闹出一点动静?没有去劫囚?”
第二日清晨,队伍朝着太玄城的方向继续前行。很快就遇到了太玄城方向而来的城卫骑兵。
昨夜,言少歌这边的激战还是引起了太玄城的注意,城主一早就派骑兵前来调查。
大半个时辰,队伍终于到了太玄城郊外,巨大的城池轮廓清晰可见。
百丈高的城墙几乎遮挡了清晨的阳光,十多丈高的城门上散发着金黄色符文印记,对进入太玄城中的每一个行人“甄别”。
城门处只有十多名守城卫兵,他们笔直的站在城门下。此刻更像是一种仪仗兵。
太玄城是北阳皇朝东海边的一座城池,以东数百里尽是荒海、冰海,生活着不到百万的大玄子民。
太玄州北面是青山州、庐阳州,再往北就是北阳皇朝京城帝玄城。
言少歌等人的队伍来到太玄城下,城主府的长史王文山前来迎接。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一身儒袍,颌下三缕青须,面色红润,不似一位善于文牍的老学究。
王文山代表着太玄城城主府,言少歌此时也不好推脱,只能走下马车寒暄一番。
“见过王长史,在下玄天司言少歌。”
直至此刻,言少歌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在玄天司的官职,目前只知道自己是这群人的大人。
“见过言少府。下官太玄城长史王文生。让言少府在太玄城外遭遇袭击,是我们太玄城的过失,还望言少府”
一袭儒袍的王文山微微躬身,再次行礼。
言少歌快步上前,双手扶起王文山,一脸微笑,“王长史这是哪里话,东海的逆贼而已,岂能劳烦城主大人。城主镇守太玄一州,自是辛苦。少歌一个晚辈岂敢,岂敢。”
“文山不才,在城中九华阁摆下接风宴,还请言少府赏脸。”
说着,王文山就要拉着言少歌的手臂前往自己的马车。
“王长史,接风宴就算了。少歌还有皇命在身。”言少歌赶忙推脱,左手指了指正在通过城门的范逆队伍。
“言少府放心,范逆进入太玄城,任谁都无法劫走。”
王文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了解清楚言少歌一行人在城外遭遇劫杀的事情。
范逆一众人没有被劫,言少歌也无恙。
王文山来的之前还在和几位长史好奇,这次的劫杀是针对言家的麒麟儿,还是范逆。
就在两人寒暄之际,一道符文光芒发出颤鸣。“嗡嗡嗡~”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何事?”
“马车,范逆的马车!”
两道人影刹那间出现在范小姐的马车前,两股劲风将马车震散,一道白影出现在玄天司两名高手眼前。
“范小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言少歌不解的看向王文山,惊声问道。“王长史,这是怎么回事?!”
“言少府,城门阵法是用于识别每一个人的身份,不可能有误。除非.除非”
没等王文山继续说下去,言少歌带着杨星河转瞬出现在阵法符文的金色光韵前。
言少歌自己的都没有发现,百步的距离自己竟然可以瞬息可至。
“到底怎么回事?”
言少歌脸色阴沉的盯着金色符光中的白衣女子,此刻他也明白王文山口中的除非是何意。
面前的白衣女子并不是范小姐,他对女子眼神中就一眼认出来。
“都是卑职们的过错,让范逆逃脱了。”
杨星河第一个拱手请罪,身后玄天司一众侍卫纷纷躬身请罪,就连身侧的数名玄天司高手也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们不知,到底是何时出了纰漏,竟然让范逆逃脱了。
这简直是玄天司的奇耻大辱。
“定然是昨夜!”言少歌声音冰冷。
一旁,王文山也快步跟了过来,出言安抚道。“言少府不必担心,我这就请太玄骑兵立刻去追查。”
言少歌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感激道。“那就多谢王长史。”
“可否将这些人先押入太玄城的大牢中?”
“没问题,这个自然可以。我们太玄城定然全力配合玄天司办案。”王文山也不好再继续邀请言少歌前去赴宴。
“王长史,少歌就先不打扰您了。我们玄天司众人也需要休息一番。”
“来人,带言少府前往驿馆。”王文山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大人请跟属下来。”王文山身后一名武者走出队列,躬身行礼,在前带路。
“多谢王长史。”言少歌抱拳感激。
在太玄城侍从的带引下,拐过两条街,玄天司一众人来到一处占地极大的庭院。
庭院外是两座栩栩如生的异兽,头生双脚,浑身鳞甲。言少歌看到守门石兽愣神片刻,竟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相似的异兽。
穿过三重院落,玄天司的一众人进入驿馆最深处。
“范逆逃脱一事,我自有计较。大家都先各自去休息,”言少歌一边走着,一边安抚身后的众侍卫。
“遵命!”
众人来到后院前的庭院时,纷纷在驿卒的带引下前往各自休息的客房。
步入正厅之后,言少歌端起一旁侍从奉上热茶,轻轻喝了一口。
凝气醒神,感觉口气极佳。又多喝了一口。
没有多想,杨星河接过侍从手中的托盘,将茶水和糕点放在言少歌座位旁的桌案上,焦虑的询问道。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范逆逃脱了。这责任可不轻呀。“
看着杨星河为自己焦虑的神色不似作假,言少歌脸上也挤出一抹担忧之色,冷声问道。
“你说这事,家里会怎么办?”
望着自家少爷灼灼目光中带着探究的神色,杨星河沉思片刻之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少爷,还是赶回帝玄城,这事只能让家主出面。我们是担不住,玄天司掌座大人也护不住。”
“范逆逃脱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只有家主出面,才能将事情控制在可大可小之间。”
“可大可小?”言少歌目光微凝,露出一抹寒芒。
杨星河被这冰寒的目光盯得浑身一颤,“砰”的一声跪在青石地板上,鼓起勇气道。
“能够在玄天司一众高手中劫走范逆,此事本就十分可疑。”
言少歌身体前驱,双目微眯,一双眸光上下打量着杨星河,追问道。“可疑?”
“卑职是怀疑,昨夜的夜袭,定然是有人暗中.”
杨星河没有敢明说,但言少歌已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就先不回帝玄城了。范逆是在我手中丢失,我定然要找回来。空手而回岂不是被人耻笑。”
言少歌直接否决了杨星河建议他速速返回言府的建议。
还不等杨星河继续再劝,言少歌断然道。“你传信给家里和玄天司,我要关于范逆和东海的所有资料。再知会太玄城,这方面的资料,如果他们有,也请一同送到驿馆来。”
“少爷,你真不打算回帝玄城?”杨星河一脸错愕,从没有见过自己少爷如此认真过。
言少歌目光一冷,喝道。“还不快去!”
就在言少歌看着手中巾帕出神的时候,耳畔传来了“轰隆”的声响,抬头望去,驿馆左前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少爷,您的吩咐,我已经命人通过传送阵法传回帝玄城了。”杨星河急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恭声回禀道。
“大概多久能到?”
“少爷,府中和玄天司那边汇总资料大概需要半日,最迟今晚就可以送到太玄城。而城主府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持玄天司的拜帖去了,相信下午就可以送到。”
杨星河不急不缓的回禀道,眼中虽然有不解之色,但掩饰的极好,心中也是暗自好奇。
“自家少爷平日最讨厌这种案牍之事,怎么今日有了这种兴趣。难道是因为范逆之事。”
杨星河又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言少歌脸色有些忧色,关切道。“少爷,您要不要先休息下,等城主府的玉简送到,我亲自送入房中。”
言少歌看了一眼杨星河关心的目光,只是微微点头,假装疲惫道。
“也好,赶了一路,我也有些疲乏了。”
“好的,我这就让驿馆的侍女给您准备沐浴。”杨星河一脸堆笑,转身离去。
后院一处僻静的小楼,四周林海绵绵,其间溪水潺潺,偶有白鹤走过幽静小道。
此处是驿馆最为安静的别院,只有帝玄城来的贵客才会被城主府特意交代安排在此处。
浴池中雾气袅袅,言少歌有些尴尬的躺在温暖的山泉畔。身后的锦绣屏风外面侍立着两名年轻貌美,随时等候言少歌的使唤。
沐浴之后,言少歌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锦袍,来到小楼。
小楼庭院门口,杨星河早已侍立在前,双手捧上一卷玉简。
“少爷,这是城主府送来的玉简,其中记录了东海的一些资料。”
“星河,你就给我念吧。我有些乏了,就不看了。”
“遵命。”杨星河微微躬身,然后向外拖了几步,转身在左前方带路。
进入小楼之后,言少歌找了一处舒适的软榻躺下,抬了抬手,指了指软榻旁的一个木椅,示意杨星河靠近自己一些。
杨星河躬着身子,快步来到言少歌身前,“多谢少爷。”
然后正襟危坐,面向言少歌的方向,右手轻轻点了一下玉简上的一处机括。
杨星河开始照着玉简上的文字读。
“言少府,此玉简乃太玄城特意为您特供。查阅之后请及时销毁。”
“大玄东海三关,自北向南,自西向东成梯田型。三关分别是巨虎关、北阳关、正阳关北阳皇朝、东阳两国常年征伐,三关是北阳的东海藩篱”
言少歌若有所思。“为何这范逆会如此轻易被杀呢?难道是在军中不得人心?这样不对,如果不得人心,怎么会有人来劫囚?”
回想着脑海中关于东海的各种杂乱信息,言少歌右手轻轻刮了刮鼻梁。
“投敌岂会没有亲信?就这么轻易被奉旨太监在巨虎城中斩杀?这也太简单了。“
玉简内容很多,言少歌获得了北阳皇朝东海的基本信息。让他意想不到的,资料中还有东海三关主要将领和亲眷的画像。
“李妙婉”
巨虎关副将李洪浩之女,师从太妙真人。
入夜之后,言少歌拒绝了王文山的邀请,只让驿馆的侍女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饭菜。
小楼外,杨星河一个人警惕的盯着四周的一切,不漏掉任何一处,就连要侍候在一旁的侍女也被赶了出去。
屋内,言少歌一边吃着丰盛的晚饭。新的玉简在半个时辰前被送到,言府、玄天司派来的人通过传送法阵亲自护送过来。
“少歌,范逆的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你不必担心。”信是言府当代府主言琨亲自所写。
言府与孔、宋、陈并称为帝玄城四大家族。
待看完言府、玄天司送来的玉简,已然是半夜。
翌日清晨,驿馆中的玄天司众人静候在小楼外的庭院中,数十人恭敬的站在炙热阳光下。
就连玄天司的十几名高手也恭敬的站在人群最前方。
在杨星河的知会下,众人都已经知道,昨夜有玄天司的大人物通过古老的传送阵法来到太玄城。
“吱呀”一声。
小楼的房门打开,两个锦袍老人谈笑炎炎地走出正厅。
“卑职拜见廖太府!”
庭院中一众玄天司众人单膝跪地,全部恭敬行礼道。
右侧的玄色锦袍老者,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给众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左手微微一抬,示意众人起身。
“多谢廖太府!”
玄天司由掌座统领,直接向玄皇陛下复命。而掌座之下由四大太府分管刑、情、刺、御四府。
四府下均设置左右府监、左右府令、左右少府。
言少歌就是玄天司御府左少府,负责抓捕之事。而众人此时面前的玄色锦袍老者乃是玄天司刑府太府,廖玮。
他们这群人弄丢了范逆,没想法会是刑府的太府亲至。
“言老兄,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廖玮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全然看不出是一位执掌玄天司刑罚的冷血杀手。
“廖兄见外了,此次范逆逃脱一事,家主甚是在意。此次毕竟是少歌第一次外出历练,不曾想.”
廖玮身侧的华服老者嘴角微微抽搐,昨夜奉家主之命亲自前来太玄城,本想连夜来见少家主。
结果,被杨星河拦在门外。当时的杨星河也是满头冷汗,不知为何少爷要让自己挡下族老。
廖玮昨夜也没有见到言少歌,本想一早发怒,结果刚进小楼正厅就遇到言府的二长老言子真。
“范逆逃脱一事也不能全然怪在言少府头上,言少府毕竟是刚来我玄天司不久,难免有所疏漏。”
廖玮声音虽然平静,但此话一出,惊得在场的众人都是身体一颤。言少歌有言府这个大靠山,而他们这群人恐怕要遭受惩罚。
两位老者此时在这里风轻云淡,但言少歌却在楼上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个是太府,一个是言府二长老
昨夜只以为是言府、玄天司是寻常人送来玉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当时还告诉杨星河,“任何人都不见,不要打扰我查阅范逆的相关资料。”
想到当时的言语,言少歌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杨星河也是一脸紧张的在房门外打转,想不明白,自家长老亲自前来,少爷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少爷,二长老和廖太府已经在楼下等了许久了。您”
“知道了!”
房内传来了言少歌略带虚弱的声音。
“少爷,您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请大夫给您把把脉?”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杨星河心中咯噔一下,若是少爷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这条小命可不保呀。
“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头晕。”
杨星河不再迟疑,猛然推开房门,看到躺在床榻上的言少歌,额头尽是冷汗,脸色也十分难看,一片苍白。
言少歌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装病了。希望苍白的脸色和那止不住的冷汗可以骗过其他人。
“少歌!”
阁楼下传来两位老人的声音。
很快,廖玮和言子真的身影就出现在外厅的屏风旁。
“你这是怎么了?”
一道残影闪过,言子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床榻前,一旁的杨星河也只得赶快让开身影。满脸焦急的说道。
“二长老,您赶紧给少少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还好好的。”
言子真身上抓住言少歌的手腕,一道气息轻轻锁住手腕上的脉搏,眉头微微皱起。
连续输入数道气息,言子真满是皱纹的额头皱得更紧,轻叹一声。“或许是太过劳累了,二爷爷当初就告诉过你爹,不要你来东海。他非不听,现在可好了。”
言子真脸上随是不悦之色,但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关切之情。
身后不远处的廖玮看了一眼躺床榻上的言少歌,脸色苍白,一脸虚汗,只是微微摇头。
“既然言少府身体不适,接下来抓捕范逆的事情先不用参与了。”
一旁的言子真正要答应,床榻上的言少府却抢先拒绝道。“我还是去吧,身体修养几日就会好起来。身为玄天司少府,我怎么能不服责任。”
“多谢廖太府关怀之情,我身体只是小恙而已。”
言子真原本也想趁言少歌生病,将玄天司这个差事推辞掉。但看到言少歌眼中的坚定之色,他心中倒是宽慰不少。
暗自轻叹道。“我言府少主还是有担待,不似以往那般纨绔。看来这次出来历练还是有些效果。”
“子真兄,你看?”廖玮向言子真投来询问的目光。
“廖兄,此乃是你们玄天司之事。具体事宜还是听你安排。”
言子真收回手,拿出一刻淡墨色的药丸,递到言少歌嘴边,声音温和道。“此颗药丸可以固本培元,增加气血。”
言少歌没有迟疑,从二长老的眼中可以看到真切的关爱之情。他张口嘴巴,直接将药丸咽下。
药丸入腹,可以清晰感受到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来到肠胃,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流向身体各种。
此刻,言少歌的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红晕,原先的苍白之色也是渐渐退去。
“培元丹,果然名不虚传。”
廖玮看到言少歌脸色转瞬间就出现了血色,感叹言府的丹药奇效不凡。
“少歌,你先休息。追查范逆之事就先交给二爷爷和廖太府。”
言子真眉眼间的慈爱之色越发浓烈,轻轻拍了拍言少歌的手腕。
转身之际,目光变冷,盯着一旁侍立的杨星河,淡漠道。“好好照顾你家少少爷,若是再有差池,我定让你求生不能。”
“是,二长老。”
杨星河浑身一颤,赶忙躬身答道,声音中还带一抹极致的恐惧。
“廖兄,我们先下去吧。此次抓捕范逆,我们言府定然会全力配合玄天司。”
言子真朝着廖玮拱了拱手,两人朝着屋外走出。
听到两人渐渐下楼的脚步声,言少歌长长松了一口气。
“装病可真不容易。”言少歌正暗自庆幸,总算是躲过一劫。耳畔传来杨星河略带委屈的声音。
言少歌和杨星河四目相对。
一个是震惊,一个委屈。
“二长老发现我是装病?”言少歌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
杨星河解释道,“有没有生病,二长老只要一探脉搏就一目了然。不然二长老也不会只给你服用培元丹了,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了。”
既然被看穿了,言少歌也不好在下人面前继续装下去,一屁股坐直身子。给杨星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心的点了点头,快步来到窗口,朝着小楼下面的庭院望去。
玄天司众人已经尽数离开,廖太府和言府二长老的身影也消失在拱门外。
“怎么样?”言少歌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少爷,你就放心静养吧。廖太府和二长老都走了。”杨星河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心中暗自轻叹一声,没想到自家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闻,言少歌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轻轻拍了拍自己起伏的前胸。
“廖太府和二长老亲自接手了范逆逃脱一事,那我们该怎么办?可以回帝玄城了吧?”
杨星河看到自家少爷长舒一口的样子,询问道。
“回帝玄城?”
言少歌眼睛瞪圆,连忙摆手。
“你以为我就是为了躲避,才装病?”
杨星河脸上露出一抹难道不是的神情。
“你!”
言少歌没有解释装病一事,而是目光清澈,紧紧盯着杨星河,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将杨星河吓得不轻。
“我信不过玄天司的人。”
“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玄天司可是陛下的死卫。”杨星河右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脸上更是露出吃惊之色。
“难道是因为范逆逃脱一事?”望着言少歌神情郑重,不似再开玩笑,杨星河试探的问道。
言少歌起身,走向外厅,拿起一杯茶水,不管是否已经凉了,咕噜咕噜咽了下去,压住体内有些发热的暖流。
背对杨星河,淡淡说道。“若是没有内奸,我才不会相信范逆能够从玄天司十多名高手的看顾下无声无息逃脱。”
“那是.”杨星河还想说是玄天司高手都来保护少爷您了呀。不过,这个想法刚萌生,就被自己否掉了。
就算要保护玄天司少府,这群高手也不可能尽数来到言少歌身侧。
范逆的马车旁当时居然一个高手都没有留下,只有四名普通侍卫。
事后询问,那四人都说没有发现异样。杨星河当时就怀疑他们四人应该是中了某种秘术,才忘记了当时的事情。
“你也想明白了吧?”言少歌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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