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月收起匕首,缓缓走向叶羽翾。
叶羽翾躲在树影中,夜风轻轻吹动她的额发,她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白九月缓缓向自己走来,她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怎么了?”白九月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村里的人......我们不管他们了吗?”叶羽翾问。
“怎么?”白九月忽然笑了起来,“你想我去救他们吗?”
叶羽翾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啊,”白九月就这么笑着,“给我个救他们的理由。”
“因为......他们都是大曦的子民,他们......也是人。”叶羽翾抬起头,与白九月对视。
“这个理由不太够,”白九月摇了摇头,“如果按这个理由来的话,解下来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我岂不是都要去救?”
“那......”叶羽翾犹豫着,又说,“因为那个老伯让我们借宿,还给我们热饭吃。”
“那我只用救他一个就够了,不用救下全村人,况且,那个老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老人的死讯从白九月说出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那个老人不过是路上遇到的一个过客罢了,死了就死了,犯不着自己为他伤心流泪。
“死......死了?”叶羽翾低声喃喃,“怎么会?他明明刚刚都还在跟我们说话。”
白九月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心说这女人就是麻烦,一点小恩小惠都会让她们记很久很久,尤其是这种小姑娘,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老人了。
“对,死了,”白九月面无表情的说,“不只是他,村子里的人也在死去,你最好快点说出你的理由,不然,我们就该走了。”
说着,白九月居然靠在树干上,吹起口哨来,口哨的声音很好听,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那么的第一无二,周围的风声和虫鸣像是为他伴奏,一刻也不停息。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出手?”叶羽翾忽然急了,她伸出手,抓住白九月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
白九月忽然又笑了起来,他好像一直在等叶羽翾说这句话,他弯下腰,看着她,说,“你忘了吗?我是个刺客啊,全天下最好,也是最贵的刺客,只要你出钱,我可以帮你杀掉你想杀的任何人,也能救下你想救的任何人。”
“可是......我没有钱。”叶羽翾倒是很实诚,她抿着嘴唇,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没关系,可以赊账,”白九月看着她,说,“怎么样?”
“嗯,”叶羽翾使劲点头,“那就说定了,你要帮我把这些流寇赶走,把村里的人都救下来。”
“好说,好说,”白九月忽然转身,一边朝着村子里走,一边背对着叶羽翾挥动手臂,笑着说,“小公主,那你的第一笔账,可就是欠下了。”
“在这里藏好,乖乖等我回来。”
多年以后,他们之间的账越来越多,只是叶羽翾,却从未等到还账的机会。
......
第一批与白九月遭遇的,是那几个去追杀逃跑村民的男人,他们手上提着沾满血迹的刀,有说有笑的走着,而他们讨论的,居然是刚刚杀人时的情景,好像他们不是杀了人,而是刚刚从酒肆中归来,在路上续说着在酒桌上未说完的话题。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白衣少年,少年的白衣并不耀眼,反倒还有些污迹,灰尘、泥土,还有,鲜血。
“什么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大吼。
白九月没有回答,仍然是信步走着,而他的匕首,也还安安静静的躺在袖子里。
这三个男人对视一眼,确定白九月并不是他们的人,于是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率先举起刀,骂道,“他妈的,还在这里装大侠?老子看你是演义看多了吧?觉得自己穿一身白衣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你知道老子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吗?”
说着,男人就朝白九月冲了过去,他身旁的同伴嗤笑着看着白九月,这个少年知道村子里有那么多流寇还不走,这就是所谓的“少年心性”?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想要以命搏命?
白九月就那么走着,见那个男人朝自己冲过来,他不闪也不躲,嘴上甚至还在吹着刚刚那个调子,在男人贴近自己的时候白九月忽然侧身,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一马当先冲出去的男人,居然没有停下,他又继续向前跑了几步,他的同伴一脸疑惑,忙叫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应,直到又跑出几步,他才踉踉跄跄的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他妈的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男人嘶哑的喊。
“一起上,一起上!”他的同伴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个少年,绝非等闲之辈。
可惜,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毫无作用,事实上,就算这村子里所以的流寇一起上,在这样的黑夜里,在村子与错综复杂的密林之间,他们也只会被白九月一个个杀掉。
两个男人一齐举刀,大吼着冲向白九月,而白九月还是和之前一样,信步向前。
三条人影相接,两刀一左一右袭来,封住了白九月侧闪的去路,两个男人心中窃喜,能杀!
可刀刃所向,白九月却忽然消失了,白九月猛地矮身,从两人的缝隙间钻了过去,同时双手握成拳,猛的向后砸,两个男人身形一滞,一阵抽搐之后,便倒在地上,鬼哭狼嚎。
就着月光,白九月手上的那两根短刺正发出令人生寒的光,白九月正是用它们,刺穿了他们的肾俞穴,从此以后,这两个男人,只能沦为废人,再也站不起来。
而另外一个男人,被白九月刺中了乳根穴,心脏在缓慢的反应之后才停止供血,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男人能踉踉跄跄跑出去几步的原因。
地上的那两个男人还在鬼叫,白九月转过身,在他们脖子上各刺一下,那两个男人便就此安静了下来。
白九月走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沿途不时就可以看到几具尸体,他皱了皱眉,看来得快点了,不然这活干的不好,也不好向“雇主”拿钱。
这样想着,白九月忽
然就狂奔起来,他的一袭白衣,像是穿梭在黑夜中的鬼魅。
两个流寇在踹开一户人家房门的瞬间,忽然倒在了地上,屋子里的女人抱在一起惨叫,唯一的男人拿着菜刀,打算跟屋外的匪人拼命,但最终,他们只看到了匪人的尸体。
另一户人家,他们家的男人正在与一个流寇搏斗,并且落了下风,再过三四个呼吸,他的脖子,就要被割开了,而另外一个流寇,丝毫没有去帮自己同伴的意思,他的眼睛,全在屋子里的那个少女身上,少女穿着亵衣,抓着被子不断后退,徒劳的叫着“别过来!”,但这,只会越发激发出她面前那个凶恶男人的兽性罢了。
男人举起双手,一脸淫笑的朝那个女孩走去,边走边说,“小娘子......”
可他的话未说完,他忽然倒在了地上,他的脖子前,多出了一道口子。
白九月站在原地,连看都没看那个少女一眼,便又飞掠出了屋子,屋子里,那个气喘吁吁的父亲,正惊魂不定的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而那个少女,也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半柱香的时间,四散在村子里的流寇都被白九月杀了干净,只剩下村口那边,那是这支流寇的本部所在,约莫还剩四十人,都聚集在那里,他们身边堆积着从村子里抢掠出来的粮食,还有几个年龄各异的女人,在他们中间低声呜咽,有几个似乎有些威信的男人边喝酒,边满嘴污言秽语,他们各自怀里都搂着一个女人,那些可怜的女人无一不满脸惊恐,她们想逃,却又不敢,毕竟,刚刚想逃的那个女人,她的尸体还在村口放着,她身体里的血,甚至都还没有放干。
白九月站在墙角的阴影处,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一步踏出。
他没有犹豫,直接拿起匕首,直直的向着那些人走去,他面无表情,而他的眼神,却冷的像是封冻了上千年的臻冰。
那是......杀人的眼神。
在最边上的那个男人见到白九月,先是一愣,然后才骂骂咧咧的走上来,“他妈的你......”
白九月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下一瞬,男人就捂着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那些喝酒的男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他们几乎同时摔了酒碗,把怀里的女人一把推开,然后抽刀站起,死死的盯着白九月,但只看了一眼,他们就被白九月那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兄弟们!给我杀了这小子!”其中一个人大吼,以此为令,周围四十多个流寇一齐抓起他们的武器,嘶吼着朝白九月冲了过来。
白九月一言不发,他的匕首在手中灵巧的翻转,他看着那些朝自己冲过来的人,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冷笑。
片刻后,白九月站在那些尸体中间,轻轻擦掉匕首上的血迹,又到附近的屋子里找了一件跟自己衣服颜色最相近的套上,然后扔掉了自己那间沾满血的衣服,转身朝着叶羽翾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救了那么多人,只拿一件衣服,应该不过分吧?走的路上,白九月忽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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