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郎中喝的晕乎乎,好酒进肚,身子暖洋洋的,酒气熏的他睁不开眼。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老朽就真醉了。”
刘氏抱着坛子,给老郎中添酒,狡猾笑道:“喝醉了不怕,大不了留下住一晚,老先生,你敞开了喝,千万别拘束。”
朱老四附和道:“老先生要是不嫌弃,今晚和我们兄弟挤一宿,等明儿一早,我亲自送您回镇上。”
放老郎中走,是有前提的。
趁着老郎中喝醉,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否则,刘氏不会让他有机会踏出朱家大门。
“来,老先生,我是晚辈,我再敬您一杯,您可不能不喝”。
朱老四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老郎中无奈,只好也端起酒杯,“嗝~,后生,你慢些喝。”
一杯酒下肚后,朱老四又找借口,劝老郎中多喝三大碗。
把老郎中脸蛋喝成红扑扑的,像是抹了两坨腮红,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求饶道:“你们饶了老朽吧,老朽是真喝不动了。”
肚子里全是酒,一口菜没吃,老郎中晃一晃肚子,能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朱老四看老郎中喝的不多了,放下碗,给刘氏使了个眼神。
刘氏放下酒坛子,在老郎中旁边的木凳坐下,循循善诱道:“老先生,您夫人伤可好些了吗?”
老郎中以自己媳妇身体抱恙为由,带上徒弟,离开朱家,回到镇上。
当时洪六福的案子尘埃落定。
老郎中师徒走后,吴翠翠不用再装病吃药,大丫二丫也能东躲西藏,能平安归来。
如今想来,未免太过巧合。
老郎中媳妇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赶在朱家不知如何赶走他的节骨眼上受伤!
这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老郎中有意为之?
“劳你费心,贱内身子大安,伤筋动骨,贵在静养,并无大碍。”老郎中舌头不会打弯,说话略有口齿不清,一张嘴,一股酒气熏人的扑鼻。
刘氏拧着鼻子,继续问道:“老先生,我是后嫁过来的,之前没见过您,您应该不是朱家村人。”
如果老郎中和朱家毫不相干,老郎中为何要帮朱家遮掩,父母官都敢骗。
虽然,这只是刘氏的猜测,但她有足够的的理由怀疑,老郎中一定是故意放水。
一根银针,就能把命悬一线的小婉姑娘救活。
吴翠翠装病,卧床不起,以老郎中行医多年的道行,难道半点不妥都没看出来?
如果它看出不妥,为何不告诉梁县令?
没记错的话,老郎中是梁县令请来的,意在让他辨别婆婆是否是真病!
这些疑问,刘氏早就有,不只她,除了不谙世事的大丫二丫之外,整个朱家心里都有疑影。
听完刘氏的质问后,老郎中睁开浑浊泛黄的眼珠,说道:“老朽生在镇上,长在镇上,有生之年,就来过你们村子三次。”
说着,竖起三根手指。
刘氏眨了眨眼,“哪三次?”
老郎中笑道:“这回算一次,上回上一次,还剩一回,是来相亲。”
“和谁相亲?”
看来老郎中相亲的记忆格外深刻,这么大岁数了,依然还能记得!
“卢酿!”
酒劲儿上头,老郎中昏昏欲睡,口齿不清。
好半晌,刘氏才反应过来。
“我娘?”刘氏惊讶道:“你说的是我婆婆?”
老郎中晃着沉甸甸的脑袋,下巴上的胡子跟着抖,“许多年前的事了,估计你娘早就不记得我了。”
刘氏摸不着头脑,吴翠翠没向她提过这事啊!
同桌的刘氏、朱老三、朱老四,都很吃惊。
所以说,他们的娘(婆婆),差点嫁给面前的老郎中!!!
“老先生,你和我婆婆之前相过亲?”张氏出声问道。
朱老汉是个庄稼汉。
老郎中年纪大些,但有养家糊口的手艺,开着一间医馆,不愁吃喝,他身上的油水肯定比朱老汉多。
以吴翠翠从前贪得无厌的性格来说,她为何会选择老实巴交的朱老汉,不选老郎中?
听到张氏的问题,老郎中忽地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黄昏暮色中,隐约有种死里逃生的欢心雀跃.......
“多谢你公公为民除害,娶了你婆婆,我才逃过这一劫!”
刘氏:“......”
张氏:“......”
朱老三:“......”
朱老四:“......”
“阿嚏~”
“阿嚏~”
屋子里,给木子后脑勺涂红花油的吴翠翠,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念叨!
吴翠翠伸手,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谁在背后骂我。”
朱老大和朱老二两兄弟,拿着药回来,走进村子里,遇见熟人。
朱老二热情地张嘴打招呼,“吃完饭,出来遛弯啊!”
“.....是....”
那人缩着脖子,支支吾吾应付了句后,恨不得脚踩风火轮,慌张掉头,头也不回地逃走。
朱老二不明情况,望着那人的背影,“这.....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朱老大摇头。
兄弟俩不明所以,刚走进村,遇到这事,属实让他们意想不到。
一个算是巧合,遇到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全都是见到他们就跑。
朱老二不淡定了,“你们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气愤过后,瞬间顿悟,拉住朱老大的胳膊,皱眉道:“大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村民不想惹祸上身,所以才会故意疏远他们。
“摄政王,因为摄政王。”朱老二低声道。
朱老大站在原地,停顿片刻后,没有多言,只说了句:“先回家。”
有事回家说,别在外声张。
朱老二只好闭上嘴巴,点头跟上朱老大的步子。
老郎中酒醉,朱老三和朱老四搀扶着他去休息。
吴翠翠正在照顾木子,看见被抬进来的老郎中,好奇问道:“你们问出什么了?”
朱老三和朱老四面露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郎中说了很多,不只交代他和吴翠翠奇葩的相亲经历,还说了吴翠翠差点把他爹气死的壮举,以及相亲回去的路上,他和差点被气死的亲爹,被毒蛇咬伤。
是路过的朱老汉,出手相助,救了他们父子两条命.......
与此同时,院门从外推开,柱子娘蹑手蹑脚走进来,问正在收拾碗筷的张氏和刘氏:“你们婆婆在家不?”
“啊!在,在家。”、
张氏脑子里回放着老郎中讲述的故事,听到柱子娘的声音,忙回神,抬起下巴,指了指斜对面的屋子。
柱子娘顺着张氏指引的方向,迈步走过去,见到吴翠翠后,猛拍大腿,“吴翠翠,你个死婆娘,你家咋会和摄政王扯上关系,你知不知道,村子里都传疯了。”
吴翠翠愣住,没想到柱子娘会说这番话,无奈笑道:“大家传就传吧,嘴长在别人脸上,我也没办法。”
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为自己活着,又不是为别人活着。
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
朱家人的反应,也是出奇的冷静。
吴翠翠本以为朱家人会逼问她,让她把事情交代清楚,没想到柱子娘先朱家人一步。
柱子娘手指隔空点着吴翠翠的脑门,“你傻啊!脑子被驴蹄子踩了?村里传的沸扬扬,你们家以后不打算在村里住了?”
人言可畏四个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朱家人淹死。
朱老三道:“婶子,摄政王是奔着小婉姑娘来的,和我家人没关系。”
大哥二哥回来说过,摄政王只是看上小婉姑娘的脸,其实,摄政王心里装着的是......
摄政王一怒之下,差点掐死小婉姑娘,多亏吴翠翠和大哥出手相救,还有那位姓名不详的白衣男子。
朱家没招惹摄政王,小婉姑娘也没招惹摄政王,因此,错不在朱家,也不在小婉姑娘。
村里人人云亦云,嚼舌根,说闲话,但他们明白来龙去脉,不会乱说话。
“你说的我知道,可是,村里人认为你们招惹了摄政王,怕被你家连累,大柱刚才回来,和我说,孙大忽悠娘四处溜达,鼓动村里人,要把你家赶出村子。”柱子娘急道。
“又是她!”朱老二眉头打结。
难道前几次的教训还不够?
孙大忽悠娘得寸进尺,不依不饶,真让人讨厌。
“我去找她!”朱老三好话不说第二遍,攥紧沙包大的拳头,要去找孙大忽悠娘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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