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办公室坐会儿,我去和他们开个会,应该比较晚,不过不会耽误咱们晚饭。”
这厂长办公室是他们新收拾好的,宋厦还没来这儿办过公。
苏潇潇今天自告奋勇过来就是为了给宋厦收拾办公室的。
当然,出来放放风也是很不错的。
宋厦晃荡了一下暖壶里的水,满满当当的,打开一看还是热的,热气腾腾的。
再往暖壶旁边一瞅,还放好了什么干菊花陈皮之类泡水喝的东西。
“你这秘书不错啊!很贴心!”
宋厦并不这么觉得,眉头还紧皱着。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了,不用媚上,这会分散人的精力。”
苏潇潇听得好笑,“用词还挺文雅!”
“还行,不只是媚上的事,而且收受贿赂,不良风气的事。”
“公私要分明,这些泡水的小东西虽然小,可这要怎么算,厂子里的公费还是秘书私人出?这都不好算,不仅如此,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厂子的风气,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宋厦说的头头是道,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厂子的看法,苏潇潇对此认同又不是很认同。
“你说的没错!”
“不过你这领导真难伺候,给你安排到位了,你觉得人家巴结你,厂子风气不好。”
“要是不安排,你又可能会觉得你这个新提拔上来的秘书没眼色,用的不顺手!”
苏潇潇笑了笑,她明白宋厦现在的感受,因为之前查到的资料导致对这厂子存在一点偏见。
人之常情!
不过当领头羊不能有太多偏见。
她是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领导风格就是这样,而且还喜欢调教下属,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成长。
宋厦绝对不是她这种风格,他做事的风格更偏向于狼性竞争。
给他们很多压力,让他们能上上,不能上后面待着的那种,毕竟他经常是在一线工作,而且独行的时候还比较多。
遇到拖后腿的容易丧命……
如果宋厦是自己的厂子,她不会多劝什么,一个公司有一个公司的风格,这叫独有的公司文化,只要在市场中有竞争力就行。
可现在是国营厂啊。
这都是铁饭碗,铁岗位啊,不能辞退!如果逼着他们离开又不可行,毕竟还有工会这种组织作为工人的发声,基本的权益不能受到损害。
可以这么说,从进入厂子有了岗位的那一刻到离世,这几十年,几乎所有事,厂子都能给包了。
有些大厂,就像一个小社会,里面有住房,学校,医院,食堂,体育场,电影院……衣食住行基本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且这些国营厂不是公司,而是体制。
体制的规则与军队、市场的规则都不一样啊。
苏潇潇怕宋厦会吃亏,所以才劝了几句。
“你是当领头羊的,不仅要给他们安排好,有时候还得给他们正面或负面的反馈。”
“这又不是当皇帝,搞什么帝王心术,什么党争,或许有人行,但咱俩都不是这人。”
“玩不来,事儿还是清清楚楚好。”
“你看安排这事儿也算是人家秘书的部分工作,你刚来这里没多长时间,又是新提拔的人家,刚交接完,给人家秘书的工作还没安排到位呢,他不忙点办公室的活还能做什么?”
“刚上高位,做点事才心安啊!”
苏潇潇看着宋厦不置可否的样子没啥好气,拍拍宋厦的胳膊就把他推出去了。
宋厦虽然有点不认同,但想换秘书的念头还是放下了。
人和人还是得磨合,有点想念他之前的警卫员啊!
“你赶紧去开会吧,每个领导的处事风格都不一样,下属要跟着领导走,可也得让他们适应一下,给他们指个方向,画个道道。”
“这可比带兵难多了,别没事儿找人家茬,还是得看你自己怎么把这人用好!”
苏潇潇又忍不住劝了几句,生怕他把这厂子里的人换的太多,到时候厂子转不起来,又该气的上火。
“我……”没找茬啊……
宋厦看着被关上的大门,若有所思。
潇潇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确实得给他们画个道,要不然他决定好的养老部门塞太多人也不好……
但他还是有点不服的,带厂子怎么可能比带兵难!
之前那两次带兵可把他累坏了,一群不抽不走的老狐狸怎么都比带那些生瓜蛋子强啊!
……
日头西斜,听了三个小时报告的宋厦表示,之前的发言草率了。
这都是什么牛马,许老厂子养这群人是吃干饭的吗?
对自己范围内的工作认知不清,对未来没有清晰目标,预算不明,本事不行,开口假大空搞官腔,闭嘴就是一脸得意和骄傲。
就这点本事,那屁股是怎么做的这么稳当的!
而且这还不是少数人,一半人都是这情况,做实事的也就那几个!
宋厦心里的骂人的话不断,手里的笔也在不断记录,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旁边三个副厂长还商量着要给他个下马威,虽然前两次的小试探都失败了,但也不妨碍他们接着努力啊!
毕竟从前两次看,这个新厂长的威胁不大!
就是有点小年轻,容易激进!
宋厦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八成得冷笑几声。
刀都快放到他们脖子上了,非得割两刀才威胁不大吗?
宋厦坐在厂长的位置上,身姿挺拔,十分板正,面无表情的听完各部长以及负责人对自己管辖内容的汇报,再听完他们未来计划和展望。
这也是上次碰头后给他们留下的任务,给有些人最后的机会。
现在看来,呵呵。
宋厦全程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让不少想看新厂长脸色来巴结的人都有些失望。
他们觉得他们的汇报挺好的,旗帜鲜明的支持了新厂长的工作!
可没有被其他几个副厂长收买啊!不得表扬一下他们吗?
等到他们汇报完,办公室一片寂静,旁边记录的厂长秘书何元金小声提醒宋厦可以进行会议的下一项。
宋厦这才合上笔,抬头却没有说话,视线挨个扫了过去,不少人在宋厦锐利的目光下都心虚起来。
“何秘书记录一下会议纪要,后面的重点记录。”
“是!”
在旁一直拿着本子记录的何元金明白了宋厦的话,认真点头。
也就是上面的不太重要,下面要开大了呗!
“说几个事情,是我的意思也是上面的意思,资料和证明已经交上去了,上面也查过了,通知估计今天就能下来。”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挪了挪屁股,有点不安。
这话啥意思?怎么还有上面的事儿?
以前老厂长从来不爱麻烦上面的,怎么这新厂长第一次开大会就把上面都喊过来了!
“高宏宇高副厂长因为一些原因,再加上到了退休年龄,所以一致决定,让高副厂长暂且放下担子,退下休养。”
宋厦语气平淡,波澜不惊,整理着公文包里的文件。
“我不信,你这毛头小子……”
高宏宇万分惊讶,黑着脸就要站起来。
可话还没说完,轻飘飘两张纸被这个面无表情的小伙子递到他的手上。
上面赫然是他唯一儿子的犯罪证据!
如果仅是儿子的事还和他无关,毕竟法律不能搞连坐,但这败家儿子打的是他的名义啊!
收受贿赂,投机倒把,拿着他的名义批条子买卖东西,还以厂长儿子的名义乱搞男女关系,帮助女同志进厂子……
一世英名啊一世英名!
高宏宇颤抖着手,打开另一页,高宏宇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白色的纸,通红的字,原来是上面对他处置的通知……
高宏宇有些茫然,他自然知道这是新厂长没有把这些事儿公布出去,念出来通知,已经是给他留面子了!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有些不甘啊!
他这辈子,就想当个厂长!有什么错!
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既没有像他们吃回扣,也没有收受什么贿赂,更没有挪用公款犯什么法!
虽然有点孝敬必不可免,可总是没有他们过分的。
他那么爱惜名声,不就是想多要点支持吗?
没想到,最后毁在他最宠爱的儿子身上了!
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哪儿想得来个孽障!
“有问题吗?”
“……没有……”
高宏宇咬牙说完这两个字,轻飘飘两个字说出去后,高宏宇瞬间觉得自己苍老了很多。
如果只是这新厂长的决定,那他还可以争取一下,把这儿子舍弃。
可还有上面……
上面也不要他了吗!他为厂子流过血!为厂子奋斗了那么多年!为什么!
高宏宇眼睛通红,咬着牙,表情有些扭曲。
这时候两个副厂长都看起了笑话,包括那些平时和他不对付的人。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高兴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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