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他人书写的过程总是有些无聊,坐在窗台上的火箭浣熊已经开始观察席勒放在窗台旁的花瓶里插着的那些毛茸茸的植物到底是什么了。
这里有些复古,但又不够复古,很显然,房间的主人没有把它故意布置成维多利亚风格,那些看起来华丽到硌手的烛台,只是被当做藏品一样摆在架子上,而没有真的插上蜡烛点起来。
就在火箭浣熊开始通过猜测每件藏品的故事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的时候,席勒又蘸了一下墨水,这个动作将火箭浣熊的目光引至笔记本上正在书写的内容。
火箭浣熊偏了一下头,感到有些不解,他的语言库当中载入了数不尽的星际文明的语言,甚至包括地球这样稍显偏僻的文明的大多数语言。
在得知了自己诞生的真相后,他想,这可能是克里帝国或者斯克鲁尔帝国方便他把半世界疯人院的情况传出去的一种手段。
必须得先懂足够多的语言,才能和足够多的人交流,但可惜只有语言也不够。
这种悲观的情绪升腾上来的时候,火箭浣熊不得不努力的让自己去破译席勒正在写下的文字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是有这样的能力的,本质上,他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感谢其他两大帝国对希阿帝国的斤斤计较,这台机器出奇的好用。
很快,火箭浣熊就读出了那些文字当中的规律,它的本质是拉丁文,但使用了另一种语言的语序,因此读起来有些支离破碎,就好像故意妨碍着读者。
这又是为何呢?火箭浣熊无法推断出席勒这么做的目的,他既想让这本书的读者去构建出更深层次的场景,但又好像故意设置障碍,不让他轻易读懂。
人类可真是复杂的生物,火箭浣熊把头更低了一点,当他读明白那一连串文字的内容之后,他又恍然大悟了。
“所以,你是在写你那复杂的计划?要我说,那可真有点疯狂……可你为什么要以受害者的第一人称去写?我是说,这会让你的思维更流畅吗?”
“不,就像你说的,这其实是一封信,是为了让收到它的人读懂。”
火箭浣熊感觉更困惑了,直到他看到席勒最后落笔的几句话里提到的那只会说话的小动物。
他睁大了眼睛,黝黑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转,反射着台灯的光芒,然后感叹道:“这就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原因吗?你可以一边写这封信,一边让我读懂你要让我做什么?……你可真够会省力的。”
书写完一段文字之后,席勒放下笔,从书架的侧面拿来一条毛巾,擦了擦手上的墨迹,笑了笑说:“所以现在,先生,你可以出发去捍卫你的形象权了。”
“我但愿我真有。”不无讽刺。
“我要是有个拍照的东西,一定把你现在目瞪口呆的照片拍下来,然后卖给报社,那一定会登上明天滑稽板块的头条的。”火箭浣熊坐在墓碑上,翻了个白眼说。
“你你你你你……我我……我……”
星爵奎尔一会儿指着火箭浣熊,一会儿又指着自己,他脚步勤快的像是在原地跳了一支踢踏舞。
忽然他又反应了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彼得啊彼得,你怎么还没适应?宇宙中什么稀奇古怪的种族没有?会说话的浣熊算得了什么?”
“我见过你。”火箭浣熊一句话就让奎尔平静了下来,而还没等他开始思考,火箭浣熊就说:“你是希阿帝国护卫队的成员,刚刚参加过阿斯嘉德神王的婚礼,碰巧的是,我也刚从那儿回来。”
奎尔上下打量了一下火箭浣熊,双手叉腰看着他说:“我参加神王的婚礼很正常,但你又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以什么身份去参加的?某人的小宠物?”
奎尔伸出两只手,两根手指做了个打引号的手势,可奇怪的是,火箭浣熊没从他的语调里听出多少轻蔑,反而像是拉近彼此距离的玩笑话,果然,他看到面前的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好吧,如果说,你是个小宠物的话,那或许我就是一把刀,还不怎么锋利,没派上用场,自然也就没人关注。”
说完,奎尔又低下头看向面前的坟墓,他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将有些落灰的墓志铭擦干净,铮铮的望着坟墓上的照片。
火箭浣熊跳了下来,站在奎尔的身侧,看向坟墓上的那个名字——“梅瑞狄斯”。
“她是我妈妈,显而易见的。”
“她是怎么死的?”
“很离奇。”
“比一只会说话的浣熊还离奇吗?”
奎尔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伸手使劲揉了揉火箭浣熊的头,然后说:“当然没有,她是被一群外星人杀死的,死于人类不能理解的科技武器离子枪,因为伤口太过诡异,所以只能埋在这儿。”
“你替她报仇了吗?”
“或许是的。”
奎尔的目光当中一直含有一种悲伤,可他的外貌看起来不像是如此忧郁的人,火箭浣熊想,恐怕有关他母亲的事,还有更深层的黑暗故事。
“一切的故事开始于一艘坠落在科罗拉多州的飞船,像个老套的科幻故事的开头,那里爬出了一位重伤濒死的外星人,而一个地球女人救了他。
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久之后,女人怀孕了,可某天,丈夫因为自己肩上的责任,回到了他的故乡,只留下他怀孕的妻子独自生活在恩格尔伍德。
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这个女人突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这想法控制了她的灵魂,某种东西对她发出了呼唤,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应。
于是,刚刚生产完的女人疯了一样的抱着孩子冲出门外,她想让他看一看天空,或者是天空背后隐藏的群星,正是它们对她发出了呼唤。
而不出意外的是,她看到那原本散落的星星,被织成了一条直线,她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疯狂哭嚎,几乎昏倒过去,或许母亲的本能在告诉她,群星会夺走她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我的母亲告诉我的,她向我重复了无数次这个故事,尤其是她的悲伤和不受控制。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外星血统,我做到了人类做不到的事,在我出生的第一天,我拥有了清晰的视力和明确的记忆。
而我没有告诉我母亲的是,在那一天,在她的哭嚎声中,我看到,群星对我展开了怀抱。
在群星背后的群星中,在深处的更深处,我看到了一种无比恐怖又无比伟大的东西,对我伸出了手。”
“他看到了什么?”圆形禅窗前的斯塔克将目光从笔记本的文字上移开,询问道。
可斯特兰奇出奇的沉默了,这种不含思考的沉默在这位越来越成熟的法师身上很少见,就仿佛某些规则拦住了他,让他不得不沉默以对。
或许过去了几秒钟,又或许过去了几十分钟,斯特兰奇才用一种古怪的像是突然升调的小提琴一样的声音说:“托尼,钢铁魔神强大的力量是否给了你无所畏惧的胆魄和信心?”
“显而易见。”
“若是有种东西不能用力量衡量呢?”
“你担心我会恐惧?”
“显而易见。”
“那是什么?”
“群星。”
“我会在描述星星的时候,使用一些更为中立的词汇,而不是如许多诗人赞美太阳一样,穷尽华丽的好话。”席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当中,就像在对谁说话一样。
“太阳是属于人类的,我们从来不吝啬夸奖自己的东西,但群星并非如此,他从来不属于我们,只是挂在空中,静静的俯视我们,端详我们。”
“当人类迈步走向群星之时,等待我们的,除了热闹的星际社会之外,或许还有更深处那更伟大,也更恐怖的东西。”
当席勒擦干了手上的墨迹,又重新提起笔之后,笔迹略显陌生的花体文字出现在纸张上,笔记本上平稳的叙述语调终于开始有了一些波动。
“在我重返地球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古怪的信,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信了,但我还是打开了这封信,并阅读了里面的内容。”
“毫不意外的是,那是我的好朋友丽莎的来信,她为美国航空航天局工作,在我母亲去世后,她可以称得上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但我们两个的感情并非爱情,而是出于对同一种事业的热爱,或许听起来有点疯狂,我这样满口胡言的疯子也曾在NASA的航空基地当中当过机械师,这份工作还是拜丽莎所赐。”
“在我回到地球的头一个小时,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听到她还是那样的中气十足,我就放心了,可她信上的内容却让我有些不安。”
“她提到,在我母亲被杀死后的这几十年间,西南部乃至整个美国目睹不明飞行物的次数越来越多,东方同样报告了类似的现象,这不是个好消息。”
“可我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一个念头——他们等不及了吗?因等不及,而不得不传来更确切、更嘹亮的呼唤了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火箭浣熊抱着胳膊,看着奎尔问道,他抖了一下胡须,接着说:“说真的,我不想再回宇宙流浪了,至少不想一个人。”
“可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奎尔偏头看向火箭浣熊。
“在宴会上,我就看出来,我们大概同病相怜,那天我听到你对管彩虹桥的海姆达尔说你想来地球,正好暂时监护我的那名心理医生也是个地球人,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可你是只浣熊。”
“机械浣熊。”火箭浣熊翻了个白眼,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奎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所以他把脸凑得更近,然后“唰”的一声,锋利的机械爪子弹了出来。差点把奎尔的鼻子划开一个口子。
“太惊人了。”奎尔缓缓的摇头说道,但很快,他的眼里又充斥着惊喜的光芒,他把身体转过来,几乎是趴在地上一样看着火箭浣熊的眼睛说:“那你愿意帮我吗?”
“所以我才问你,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我得去找丽莎。”奎尔抓着自己的头发说:“她需要我的帮助,最近又有一艘不明飞行物落在了洛基山脉,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以前都是她帮我,而自从我离开地球以后,根本没有机会回报她,现在她为她的工作焦头烂额,受到了上司很大的压力,这一点在那封信当中体现的很清楚,我必须得去帮她。”
奎尔朝着火箭浣熊伸出了手臂,火箭浣熊叹了口气,在停顿了一瞬间后,还是抓着奎尔的手臂,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至地平线下,青年和肩上浣熊的身影,消失在了墓园旁公路的天际线上。
“那时候,我仍抱着帮助朋友的心,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并不足以配得上我当时纯粹的心情,而是大大超出,甚至是击碎了它。”
“这并非因为我们的友情不够坚固,只是黑暗之中一直呼唤我的东西,就如云雀高天之上的歌声,遥远、冷漠、不知何往。”
第一次看到星爵的起源我就觉得很克
所以就有了这个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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