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最南端是一片被称为无尽海域的汪/洋大海,一眼望去看不见一座小岛,一块礁石,满眼都是茫茫的碧绿之色,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为了避免被人追踪,令狐朗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向北跑到山林或城市中,而是一路往南,朝着南疆这片无尽海域而去。
背着沐晴痕一口气跑了一天,足下虎虎生风,足足行了有几百里地。要不是沐晴痕脱了戏服,身材和分量都小了许多,估计令狐朗跑的都快要虚脱了。
“这就是南疆的海域?真美!”
沐晴痕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手搭凉棚翘望着眼前那抹水天一色的美景。
从五岁被父母卖到戏班,至今已有二十多年。跟着青莲台戏班辗转了不少地方,最近几年才在罗河镇安定下来。
不过,每天练功、排戏把日程都挤得满满地,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到处参观和休闲。
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也都被沐晴痕用来研读书册。
俗话说:书中自由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
沐晴痕对神州的美好想象,几乎都是基于这一本本书册,一出出戏剧。
今日,他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眼前的景色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绝美的竟然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令狐朗一头钻进海边的椰林中,足尖轻点几下,便上了高高的椰子树。几颗椰果入怀中,便下树,回到沐晴痕身边。
“给!”令狐朗砸开一个椰子,递给沐晴痕。
“这……这能吃?”
“能吃,好吃!”令狐朗自己又砸开一个,开始吮吸里面的白汁。
“这里很漂亮,比戏台上演的还要漂亮,你来过吗?”
“很久很久以前来过一次,至于有多久我也不记得了。”
“哦。”沐晴痕喝了一口椰汁果然美味。
“问你个问题,在伶人舍里,你遇到了危险,为什么不摇铃?如果我没回来看你,你就可能有被抓。”
“我一个戏子,只会哼几段曲子。没钱没地位的,他们抓我又没什么用。倒是你身负异术,正要来了万一被抓,反而会害了你。”
“一队官兵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令狐朗神色中带着轻蔑,一脸瞧不上的表情。
“那……万一周围有修真者,那你和茉歌岂不是要遭?你们不怕吗?”
“啊?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的记忆?”令狐朗大吃一惊。
“记忆?哦,在戏院最后发生了什么,我的确记不得了。呵呵,柳大哥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沐晴痕笑着摸了摸脑袋。
“……”
“其实,我早就知道柳大哥你非我族类,就算没了这段记忆,我也知道是你施法救了我们。”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在台上看到三头狮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不怕我?”
“一开始有点,不过想想你没杀我,何况妖族也有善恶,怎么看你都不坏。”沐晴痕调侃道。
“……”
“柳大哥,跟你打听你个事。”
“你说。”
“我徒儿,是不是那只小白狐?”
“呃,是。”
“哈哈,果然。我就说这人哪有生的如此标致的。”
“那你还收他为徒?”
“他是由衷的爱唱戏呀。”
“哈哈,贤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令狐朗突然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不嫌弃我乃狐妖之体,我想与孟贤弟义结金兰。”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我还求之不得呢。”沐晴痕激动地说道。
两人说着便面向无尽海域,并排着缓缓跪下。
“今日以蓝空碧海为证,我令狐朗。”
“我沐晴痕。”
“不忌种族之别,不算年龄之差,结为金兰,同生共死!”
白驹过隙,没多久日头西下,渐渐没入海面。
令狐朗背起沐晴痕,在附近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房舍。
“今晚就在这里住一夜,过段时间我们再去找茉歌。他也该独立历练历练了。”
“茉歌这孩子,对唱戏天赋极高。我当初练了一年的戏目,他一个月就会了。”
“贤弟,你也别夸他,狐妖一族天资的确高,一开始掌握东西很快。只不过心思太活,要精通却是难上加难。我看他唱功,还不及你一半好。就是靠他那具臭皮囊吸引点少男少女的倾慕。”
“哎,大哥,你这话说的……”
“对了,那日在剧场光顾打架了。听说你们演的是新戏。你的那段唱腔,我都没认真听,不如现在闲来无事,你唱给我听?”
“好好,我每日一早一晚本来就要开嗓的,今日一天没唱,本来就憋的难受。大哥想听,我便唱了。”
就算没有弦索胡琴,就算不粉浓妆重彩。沐晴痕也是开口唱绝、余音绕梁。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想来这样的唱功,必定背后写着一部血泪斑驳的练功史,这哪是人间戏曲,分明是域外天籁!
……
“大胆妖孽,还在此蛊惑人心!”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戏声引来了一个中年道人。
沐晴痕先是一惊,稍稍停顿了下,见令狐朗神情自若,便继续往下唱。
这中年道人,一手持着长剑,一手端着探妖针,正是离合观楚鸿子。
“道长,你等会,没看到我贤弟在唱戏吗?他唱戏不能被打断。”
“你个妖孽好生目中无人呀!”
“我是妖族,可我就是因为目中有人才让你等一会,又不是不搭理你,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妖孽,你究竟在耍什么诡计?”楚鸿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道长,我就听个戏而已,你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听个戏?那罗河镇剧场十二条人命是不是你干的?”
“是!”令狐朗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们先动手杀人,我算是救人吧?而且我也没把他们都杀了,不是给他们留了条活路吗?”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罗河镇南边王家上下带着奴仆四十五个人犯了何事?你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将他们赶尽杀绝?”楚鸿子质问道。
“……”
“……”一家王家四十五口人,令狐朗和沐晴痕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那不是***的。”令狐朗随即恢复了正常,淡淡说道。
“做了还不承认,今日我必然要斩了你,祭祭我的斩妖榜!”楚鸿子再不想跟令狐朗啰嗦,剑尖一指令狐朗,便扑了上去。
令狐朗虽然脸上神色自若,可手上却没放松,只见他掌中黄光一闪。两人便对了一招。
噔噔噔,楚鸿子被击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才站稳。
令狐朗虽然站在原地没动,可用手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
“遭了,这道士功力好强呀,难道是三大仙门中的人?要不是我昨日摄魂术透支了灵力,说不定还可以取胜,现在……难了……”
令狐朗心知不好,仅凭一招,两人的实力便力见高下。
“哼,困兽犹斗!”楚鸿子一伸手,直接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箓,掷向令狐朗。
“符箓吗?我也学过点!”令狐朗掌中也出现了一张黄色的符箓,一瞬间一颗类金珠从符箓里射出,又小变大,直逼楚鸿子。
符箓对决是第二招,屋子内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令狐朗一看不好,立即闪沐晴痕
跟前。
“啾啾”一声尖叫,脑袋化为黄毛狐狸头,双眼散发出骇人的红色。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抵挡了下来。
“我就不信,拿不下这第五百只!”爆炸的余尘还未散尽,楚鸿子不待令狐朗反应过来,便再一次挺剑而上。
眼看就要刺中令狐朗,突然间一个人影闪到令狐朗身前。
“噗嗤!”
“贤弟!”
令狐朗惊叫着,看到楚鸿子的长剑刺入了沐晴痕的肋下。
“哇。”一口鲜血喷出,楚鸿子赶紧拔剑后退。
“贤弟,你只管唱戏就好,为何要来管我?现在你受了伤,戏也停下了。”
“呵,大哥……戏停下了,便停下吧,你这么有本事,你可别死。等我下去以后,自会跟老祖宗们赔罪的。”
沐晴痕面带笑意,柔柔地看着令狐朗,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右手无力地捂着伤口。
“道长,妖也分善恶……柳大哥……柳大哥就是善妖,你……不要为难他,行吗?”
沐晴痕对着楚鸿子说道。
“呸,世间哪有善妖,妖族都是该杀的。”楚鸿子虽然有些震惊,可他并不想放过五百杀斩妖榜的机会。
“道长为何怎么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呢,,你也看到了,刚刚柳大哥还要救我。”
“你跟他称兄道弟,他当然救你了。可是罗河镇那几十条人命呢?”
“剧场里的是杀人不眨眼的贼人,王财老爷他们,我不信是柳大哥干的。”
“好!就算他只杀了剧场那些人,那也是杀了人。妖族杀人和仙门杀人一样,不可饶恕。”
“这个规矩我知道。不过……道长你也用剑刺了我,我差点就死了。要不你今天就放过令狐大哥,我也绝不会对外说你伤了我,行不?”沐晴痕语气柔和地商量道。
“呵呵,我伤了你?哪有呀?你!明明是死在狐妖手里的!”
楚鸿子手中长剑紧握,向他们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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