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口折射进来,刺的人的眼睛生疼。
祝无忧转过脸,选择背对着墨司寒。
墨司寒绕过床尾,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企图继续说服她:「我知道你也是喜欢孩子的,祝无忧,你再给我生个孩子,如果是女儿,我们就给取名叫念彤好不好?」
念彤,取怀念死去墨彤的意思。
墨司寒是真的很爱小青团,从孩子的取名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无论从身体条件还是心理条件,现在都不是说服祝无忧怀孕的最佳时机。
一来,祝无忧忍痛生下的那个孩子,至今生死不明,这一度是她心里泯灭不了的阴影。
二来,小青团的夭折让事情雪上加霜,她会有消极的反应,也情有可原。
祝无忧的嘴里泛起一丝苦味,眸子里平淡无波,夹杂着不屑和冷漠。
她的无声抗议更令墨司寒觉得心寒。
墨司寒的眸光不知不觉黯淡了下去,声音冷沉:「你要不想说话,就不说吧,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祝无忧又转了个身,冷漠地背对着他。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今天不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
墨司寒实在是没辙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你是想和我冷战到底,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等你心情好点了再来看你。」
「……」
墨司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随手关上了门,看似很轻的动作,可关门声却老大。
门关上后,屋子里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
被子拉至头顶,从被子的抖动程度来看,她哭得很厉害。
听到声音,墨司寒顿住了脚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心口间胀痛不已。
良久之后,墨司寒一个人静静地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身影孤单落寞。
长长的走廊冷冷清清,安静无比,让寂寞显得无处遁形。
墨司寒将头靠在墙上,轻轻阖上双眼,看似在小憩实则竖着耳朵听病房里的动静。
屋子里的哭声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
墨司寒睁开眼睛,体内的烦躁几乎压制不住。
男人在这种时候就会无比想念香烟的味道。
墨司寒起身去了吸烟区,抽了一根烟点上吸了起来,尼古丁的味道能让他短暂的感到愉悦。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他半眯着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沉浸在腾云驾雾中。
「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啊!」墨司寒手里的烟燃着,灰烬带着火星掉在地上。
墨司寒很不能理解,曾经那么爱他的女人,现在却不屑怀他的孩子。
难道孩子不是维持夫妻之间感情的纽带吗?
难道她不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长长久久下去吗?
在晋城,墨司寒是万千女性眼里的一束光。
如同恩赐一般光聚集在祝无忧身上,她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总感觉有什么他控制不住的东西变了,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
病房里,哭累了的祝无忧睡着了。
她又梦到了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孩子,那几乎耗了她半条命。
可笑的是,生下孩子后,她没给过孩子一天的母爱,甚至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
她曾无数次想象她生下的孩子第一眼看上去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是全身红通通,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还是头发黑黑的,皮肤粉嫩嫩的小粉娃?
同样的梦曾经多次出现在祝无忧的睡梦中,每每惊醒她的心像被钢针刺穿了四肢百骸,痛得她遍体鳞伤六腑像是被人移了位一般。
沉浸在梦里的她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的冷汗,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极为痛苦。
床一侧,墨司寒紧紧地握住祝无忧的手,担忧地盯着她。
或许,晚一点再跟她提这件事会更加合适。
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墨司寒经历过一次就几乎丢了半条命,更何况祝无忧足足经历了二次。
墨司寒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和她的那个孩子还在世上,那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孩子。
恐怕这才是驱除一个‘失孩妈妈"心理阴影的最好良药吧。
祝无忧蓦地惊醒过来,大口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墨司寒握住她那只颤抖的手,担忧地问道:「你做噩梦啦?」
「水。」
墨司寒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来喝水。」
祝无忧猛地坐起来,端起水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
之后的三天里,墨司寒就待在病房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祝无忧。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三天他过得有多么得小心翼翼。
墨司寒只要一提起孩子相关的话题,她就会双唇紧闭,长时间的陷入沉默。
害得他连‘孩子"二字也不敢提。
不提就暂且不提吧,等祝无忧出院,墨司寒打算先请营养师帮助她调养身体。
至于后续的事情就循序渐进,顺其自然吧。
反正生孩子这种事主动权最终还是掌握在男人手里。
第四天,监狱管理局打来的电话说翁晓梅的保外就医审批下来了。
祝无忧着急要出院,墨司寒却不让。
祝无忧瞬间怒目:「墨司寒,医生都说我可以出院了,你凭什么不让我?」
「你身体刚好一点,不如多住几天再出院。」墨司寒好言相劝。
祝无忧眼里泛起一层泪花,声音微颤:「墨司寒,是不是要等我妈死了,你才满意?我妈她得的可是癌症晚期。」
墨司寒的眸光冷冽无情,薄唇轻启:「就是因为治不好了,你去了也是白去,不如由我安排人代你去照顾她。」
「这能一样吗?我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祝无忧嗓音愤怒道,「墨司寒,我知道我妈不是好人,你恨她我能理解。但是她现在快要死了,我不想让自己一辈子良心难安。」
「除非……」墨司寒欲言又止,话说了一半故意停了下来。
眼前这位腹黑无比的男人又要开始和她谈条件了。
「你就说,我要怎样做你才肯让我出院。」祝无忧愤愤地盯着他,眼中的怒火跳跃着。
墨司寒稳着语调道:「除非你答应再给我生个孩子。」
墨司寒不愧为精明的商人,很懂得审时度势,然后在恰当的时候提出自己的诉求,以占得先机。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沉默过后,祝无忧再度开口:「好,我答应你。」
「那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得偿所愿的墨司寒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墨司寒办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的时候,祝无忧不见了踪影。
「人呢?」墨司寒问了专门负责这间VIP病房的两位护士。
一名护士紧张地低下了头,回答:「墨总,刚才我就去接了一会电话……」
另一名护士结结巴巴道:「墨总,我看见墨太太上了一辆灰色的车。」
墨司寒皱眉,冷声:「你从哪看到的?」
护士指了指走廊一侧的窗户。
墨司寒一声不吭,沉着脸离开了。
想着灰色的车应该是林云朗的座驾,墨司寒更加着急了,随即拨通了祝无忧的手机。
电话那头,只传来冰冷的嘟嘟嘟声……
*
车里,祝无忧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却没有一点要接的意思。
正在开车的林云朗瞥了一眼祝无忧,随后问她:「无忧,你怎么不接电话?」
祝无忧淡淡道:「不想接。」
林云朗也不追问,继而转移话题:「无忧,你打算让阿姨去哪家医院就医?」
祝无忧想了一想:「去我朋友苏半夏所在的医院吧。」
「嗯,也好。」林云朗表示赞同。
祝无忧想起问林云朗:「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妈生病的消息的?是我妈最近这段时间联系不上我,她才想到联系你的吗?」
林云朗沉默了几秒,回答:「准确的说是阿姨她主动联系我的,她生病这事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想告诉你。」
祝无忧呆呆地楞住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妈竟然想瞒她。
诚然,她们母女的感情是不太好,但她妈宁愿告诉外人,也不愿意让祝无忧知道,这的确让她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一点点伤心。
不过,这其实也并不意外。
翁晓梅一直看好林云朗,在她心里,林云朗就是她心目中的最佳女婿。
之前,翁晓梅那么想把祝无忧和林云朗凑成一对,只可惜她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翁晓梅出事后,除了祝无忧,会去监狱经常看她的也就只有林云朗了。
所以,前有因,后有果,这不奇怪。
林云朗看出了祝无忧的情绪,好言开导她:「无忧,你不要多想,阿姨会这么做,可能是不想看到你伤心,毕竟会为她感到难过的就只有你。最近几次我去看阿姨,她似乎真的变了很多。」
祝无忧突然感到很伤心,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个离她而去?
祝爷爷、墨爷爷、墨奶奶、小青团,现在又轮到她妈。
即使她妈再坏,那也是生下她,养育过她的妈妈。
「对了,无忧,你怎么会去平和医院的?是身体不舒服吗?」林云朗又适时引开了话题。
祝无忧平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日常体检。」
林云朗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那就好。无忧,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哥都会在你身边。」
「谢谢大哥。」祝无忧对他报之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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