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咸涩的海风吹过来,吹乱了三千青丝。
祝无忧双眼无神,怀里抱着她妈的骨灰盒,心口肿胀浮上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
遵照翁晓梅生前的遗愿,在她死后将她的骨灰撒入大海。
生前风光无限,游走于名利场男人之间的翁晓梅,死后黯然收场,不留一丝痕迹。
海水汹涌,反复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海风吹在脸上,祝无忧的干涩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了起来。
死者为大,不管翁晓梅生前有多少的恶评和标签,此刻也该随着海水烟消云散了。
祝无忧扬手,看着白色粉末消失在汹涌的海水中。
眼泪掉落的毫无预兆,祝无忧的哽咽声与海风的呜呜呜声融成一体。
翁晓梅出生的时候不被周围人的人祝福,死后巴不得她死的人却有不少。
并不是所有原生家庭不幸之人都会变坏,但一个人的童年阴影会影响人的一生。
但愿,所有的孩子都是怀着祝福出生的,但愿天下的父母都是合格的。
祝无忧的心里牵扯得厉害,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其他人都在后面看着,唯有林云朗紧紧跟着,生怕她一时想不开跳海。
直到骨灰盒空空如也,祝无忧对着大海撕心大喊:「妈,你终于解脱了。」
成年人的世界,男人靠征服世界赚钱,女人靠取悦男人赚钱,各取所需。
这似乎也无可厚非,还不是环境决定的。
自始至终,翁晓梅又爱又恨的那个男人-林韶山一次都没露面。
*
远处,传来了引擎声。
西装笔挺的墨司寒从车上走了下来,大步流星朝着祝无忧的方向直进。
心直口快的林云逸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哟,这不是墨女婿吗?丈母娘的后事都已经办完了,你现在来干吗?」
墨司寒薄唇紧抿,面无表情,矜贵冷峻地越过众人面前,径自站在祝无忧面前:「跟我回家。」
祝无忧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我不回去。」
她一双雾蒙蒙的目光看向墨司寒,一看就是刚哭过。
墨司寒眯起眼,眉宇间多了几分柔软,伸手去拉她:「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祝无忧所有的情绪猛地爆发,在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突然用尽了所有力气,将他甩开:「我说了我不回去。」
墨司寒抿唇,冷峻上多少都透着几分不悦:「祝无忧,你过来和我谈谈。」
祝无忧的脾气上来了,猛地一把将他推得远远的:「我不。」
墨司寒一时间瞳孔收缩,怒意上涌:「祝无忧,你在闹什么?忘了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祝无忧脸色一僵,不知死活地冷笑了一下:「那又怎样?」
她这是想反悔的节奏。
墨司寒被气得脸色刷白,拼命压了怒意,声音也逐渐刻薄:「祝无忧,事情办完了,你就可以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祝无忧的声音细碎委屈,心如死灰道:「人反正都是要死的,骨灰一撒,什么都没了,何必费这个事?」
她的言外之意是她根本不想再给他生孩子。
墨司寒的一双黑眸淡漠地落在祝无忧身上,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愤怒:「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你脸色很不好,跟我回家好好休息。」
「你以为生下孩子她就能长命百岁啦?那小青团又怎么会死的?」祝无忧一时口无遮拦。
大概是翁晓梅的死对
祝无忧的打击太大了吧,又或者是接二连三的双重打击让祝无忧的神经变得敏感又脆弱,抑郁症这位老朋友即将找上门。
墨司寒被她的话所激怒,心口处传来一阵钝痛,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睛也变得汹涌。
小青团是墨司寒的逆鳞,触之必怒。
墨司寒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带着几分讥嘲:「祝无忧,你妈原本就该死。」
对墨司寒来说,翁晓梅的确该死。
在那么多盼着她死的人当中,墨司寒可能是最殷殷期盼的那个。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冰刀,直直捅进祝无忧的心窝子,鲜血淋漓,疼得她面目可憎。
祝无忧脸色一白,死死咬着唇,怒意几乎翻涌而起:「我妈死都死了,你还不满意吗?你要我这个仇人之女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墨司寒,你让我怀孕的动机,确定不是为了报复我们母女?反正,之前你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她的话句句带刺,就像绵绵细针扎在人身上一样,即使伤口流血了也看不见。
「我不想和你呈口舌之快。」墨司寒将她的手腕拽起,声音凉薄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
「她说了不想。」
头顶传来林云朗低沉内敛的声音,他眼疾手快拽住祝无忧的另一只胳膊。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的眼睛里似有火花四溅。
墨司寒眼底一片阴霾,黑眸扫向他,冷冽摄人,薄唇轻启:「林总,你莫不是越界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谁是外人还不好说。」林云朗不以为然笑了一下。
家人永远是家人,至于夫妻嘛,分手即是陌生人。
林云朗继续补刀:「更何况,无忧她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
墨司寒的唇角一勾,冷嘲热讽道:「这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林云朗蹙眉,声音严肃低沉:「准确的说是翁阿姨的意思。」
沉默了几秒,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个女人的话又不是什么指令,某些外人真会给自己加戏。即便你有心当男小三,想要横插一脚,也要看看她老公给不给你机会?」
墨司寒故意用‘她老公"这几个字眼来刺激林云朗,并提醒他谁才是她男人。
墨司寒的语气中透着不屑,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愤怒狮子,紧握的那只手半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的女人,何曾轮到他人染指?
林云朗也毫无退缩之意,三人瞬间呈拔河态势,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什么情况啊?」观战的苏半夏一脸懵。
林云逸幽默解释道:「苏小姐这还看不出来吗?两个大男人在抢一个女人,规矩是谁先放手,谁就输了。因此,这场决斗他们比的是耐力、毅力以及体力。」
苏半夏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当哥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风凉话。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现在这个情况是,墨司寒和林云朗两人谁也不肯相让,中间的祝无忧就是那根能决定谁输谁赢的红绳。
场面不可谓不尴尬。
苏半夏冲着那边大喊:「要打架你俩上一边打去,再这样下去,无忧的胳膊要被你们整脱臼了。」
她的提醒在场的那两人无一人听进去。
林云清突然想到了办法,随后脱口而出道:「我弟要不要过去一起群殴墨司寒?」
话音刚落,身后一道如刀尖般犀利的目光扫向了他。
林云清如芒在背,下意识地回头,这才看见墨司寒的司机燕青就在不远
处站着。
林云逸清了清嗓子:「云清,你有信心制伏身后那个保镖吗?如果有,咱们哥几个就上。」
他想起了,这个燕青身手了得,林家四兄弟联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林云清心虚了一下,死鸭子嘴硬:「打不过也得打啊,大不了一起进医院。」
苏半夏急得直跺脚:「男人怎么那么爱打架,野兽难驯吗?」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哦,对了,我可以给段景天打电话,他不是墨司寒的好哥们吗?」
苏半夏急忙拨通了段景天的电话,电话那头受宠若惊,挂完电话就飞奔而来。
*
七分钟之后,三名当事人,依然处于对峙状态。
这边墨司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边林云朗也毫无松手之意。
祝无忧的两只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感,她忍无可忍朝着他们怒吼:「你们都给我放开!」
墨司寒和林云朗两人犹如木头人附体,我自岿然不动。
祝无忧咬牙切齿,冷冷威胁:「墨司寒,再不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一秒,两秒,三秒……
很明显没有人会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
祝无忧火气上来了,张口露出獠牙直接下嘴开咬。
手臂处传来剧痛,墨司寒吃痛地唔了一声,眉心紧拧,却依然不为所动。
下嘴好狠!
这女人属狗的,咬人咬上瘾了。
口中尝到了一股腥血味,祝无忧松口,墨司寒手上被咬的地方两排整齐的压印赫然在目,似有鲜红的血迹流出。
即便如此,墨司寒依然没有放手。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谁怂谁丢脸。
祝无忧的眼睛被他手上的鲜红所刺痛,声音微颤问他:「你还不放手,是吗?」
「你是我老婆,要我放手,除非我死。」墨司寒目光决绝,语气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幼稚!
还是两位当总的人呢。
祝无忧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转头对林云朗说道:「大哥,我过去和他谈谈。」
林云朗眉头紧蹙,浅淡地劝她:「无忧,别理他,你也别怕他。」
祝无忧叹了一口气:「可我和他的事,迟早是要解决的。」
她说的没错,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
最后,还是林云朗率先放手了,他的理由是不想她受伤。
两位当总的人,就这样无趣地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拔手拉锯战"。
段景天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好戏早已落幕,他这位吃瓜群众连瓜皮都没捞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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