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将听得刑刻雲的话,立刻是蹙眉。
他心中已然是十分怕着沈宴卿会反悔,一日没有回到天域州,他的心里便是难安。
而这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道修,说出来这样的话来,他不禁是颇有些慌乱。
林副将稍稍的克制着自己的脸色。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来的?我们一行,已经是走出了道修界一带,是什么意思,这也不消多说了吧。」
林副将对上刑刻雲的目光,轻轻说道。
刑刻雲垂眸,想了想。
他自然是了然了过来林副将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沈宴卿乃是清原山的大弟子吧,而今他离开了清原山,那清原是要如何?」
刑刻雲说道。
林副将仍然是皱着眉头。
「你又是什么人,这桩事情,难道还要向你来解释一遭么?」
林副将有些不耐烦道。
刑刻雲淡淡的一点头。
「唔,好吧。」
刑刻雲想了想,「清原会如何,也确实不是我该去想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要见沈宴卿一面。这是重要的事情。」
林副将抿唇,「这恐怕不行。」
「为何?沈宴卿现在是连人都不能够见的么?难道也是知道自己在危难时刻离开了清原山,乃是十分丢脸的事情么?」
刑刻雲不客气的说道。
林副将立刻是起了怒意。
「你……!你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刑刻雲看着林副将的这个态度,便是更明白了一些,轻轻的笑了一下,「也不必是如此动火吧。我和清原山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今道修界大乱,我想着,明哲保身,才是该走的路。我的心里就是如此想的,沈宴卿所做的决定,我自然也是能够明白。我又不是来替他死去的师父来批判他的。我来找他,诚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刑刻雲说道,「是与清原山没有关系的。」
林副将看着刑刻雲,揣摩着他的身份。
可是听林副将所说的这些话,他诚然是不想沈宴卿和他碰面。
沈宴卿的心里对于离开清原山的事情,原本便已经不是情愿的,这其中还有楚阁道士的一番设计,才能够如今这个结果来。在回到天域州之前,林副将着实是不想要看到任何一分意外的可能性。
「抱歉了,小王爷而今在休息,谁都不能够见。」
林副将对刑刻雲诚恳道。
刑刻雲皱了皱眉。
对于此,他显然是不买账的。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怎么,还不敢见人了么?我说了,我和清原山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也绝不会因为沈宴卿离开了清原山的事情而说什么嘲讽的话。可是你们如果是这样避讳了,我却当真是想要说一说的。我还以为沈宴卿是有资质,心性坚定之人,没有想到也不过是如此罢,想来如果沈清和还能够睁开眼睛,见着自己的大弟子竟然是如此逃离而去,不知道是会做什么感想了!」
刑刻雲毫无留情的说道。
听得刑刻雲这样一番拱火,林副将立刻是恼怒到了极点。
「来人,将这位,请离这里。」
林副将冷冷道。
这个时候,左右的王府的侍卫便是一拥而上,拦在了刑刻雲的身边。
刑刻雲抬手阻拦,「呵,如此心虚之人,我也无话可多说!我为什么要见沈宴卿,沈宴卿是比谁都明白的!」
「拦走!」
林副将怒道。
一时之间,此处便是乱了起来。
而这个时
候,沈宴卿快步从马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住手!」
听得是沈宴卿的声音,林副将不由得慌乱蹙眉。
「小王爷……」
林副将忙是迎上了沈宴卿,走近到了他的身边去,「小王爷,你不是在马车上休养着……怎么出来了?」
沈宴卿坦然的向被侍卫阻拦着的刑刻雲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轻轻的抿了抿唇。
刑刻雲也看向了他,目光里带了一些不屑的意味。
沈宴卿沉沉叹口气,随即看向了林副将,「林副将,他是我认识的人。」
林副将愣了一下,「可是,小王爷……」
沈宴卿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林副将,而是朝着刑刻雲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握了握所带的大刀,心头不由得浅浅起伏着。
沈宴卿看了看左右侍卫,「你们退下吧。」
左右侍卫无法,便只得是退了去。
刑刻雲看沈宴卿,淡淡一笑,「呵,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都要推脱了去的。」
沈宴卿深吸口气,抬起手将大刀交向了刑刻雲的方向。
「你的。」
刑刻雲见着沈宴卿坦然的模样和无起伏的脸色,不由得轻轻的滞了一下。
他又把目光往大刀上看了看。
「你跟我过来说。」
刑刻雲淡然道,而后便转身往官道一边的林子里去。
沈宴卿轻轻垂眸,放下了手,朝着刑刻雲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王爷……」
林副将看沈宴卿跟着刑刻雲的方向去,立刻是要跟了上去。
沈宴卿蹙眉冷声道,「别跟着我。」
林副将只得是停下了步子。
他颇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沈宴卿随着刑刻雲到了林子的古树旁。
刑刻雲抬眸,看了沈宴卿一会儿。
「你的脸色不太好,内府重创,精神不振。你现在的状态,诚然是不像一个能够用刀的道修了。」
刑刻雲淡淡道。
沈宴卿抿了抿唇。
他自从离开了清原山以后,便是愈发的觉着昏昏沉沉。
大概,那一片深深的混沌,就是他给自己建立起来的防御机制,是要他无论在什么什么时候都能够坦然的走下去,好像是以此便能够忘记了,他是怎么样离开了清原山,怎么样的软弱和无能。
「你是怎么了?」
刑刻雲又问了一句。
沈宴卿听得刑刻雲的这话,到底是深吸口气。
刑刻雲说出此话,一瞬间仿佛是敲打在了他的心底。
是啊,他怎么了?
是不能够接受了这样的自己便是由自己来做出了决定,走到了而今这一步,都是他愿意的……还是他愈发不能够接受所谓安逸,这些都是和清原从此割裂,而他却不敢承认,只能够是无头绪的躲避么?
「我……」
沈宴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一时竟然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了。
刑刻雲看着沈宴卿的脸色,淡淡的抿了抿唇。
「唔,说起来,我是真心佩服沈清和。」
刑刻雲握了握拳头,靠在了古树上。
「和李显那样的自诩的所谓正道之人相比,沈掌门所走的路,才是真正的道。他所谋求的道义,是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刑刻雲的语气里带了一些苍凉,也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林上的天空,仿佛是在悼念着。
沈宴卿深吸口气。
听得
沈清和的名字,他心中抽痛。
他往后,再也不会见着沈清和了。
二十年的光阴,原来也是一晃便过去了。而在他的应所珍惜着的人,终究是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沈宴卿的心口起伏着剧痛。
刑刻雲叹口气,又看向了沈宴卿。
「你离开了清原,怎么想的?你是清原的大弟子,往后便不管了?」
刑刻雲淡淡问道。
沈宴卿皱了皱眉。
对于此,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说起来。
心中那种一片混沌的滋味又翻涌了上来。
似乎是只要他想到清原,想到了那一日沈落将掌门印交给他的时候的目光,而他最后却是将掌门印弃了回去。
沈落和他说起的话,是在他的心里起伏着,如刺刀一样的割上他的心口。沈宴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仿佛是在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以让自己不必再被困在其中。
看着沈宴卿的脸色,刑刻雲不禁是觉着十分奇怪。
他想了想,立刻是伸出手去抓上了沈宴卿的手腕。
而感觉到了沈宴卿的内府里,有道印在其间窜着,形成了某种阻碍,刑刻雲又盯着沈宴卿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一瞬间便是了然了过来,难怪沈宴卿看起来是这样的沉沦一般。
原来在他的内府之间,已经是受着如此折磨。
这着实是让人颇有些奇怪的。
难道是在那一日海潮之上,遗留下来的什么困顿?
刑刻雲的心里是闪过了这样的猜测,他放开了沈宴卿的手,一时之间诚然是想要和沈宴卿说起什么话来,不过随即又想,这与他,又是有什么干系?
清原会走向什么路,不是已经十分显而易见了么?
就算沈宴卿还留在了清原山,也是躲不过一死的命运。
火列是绝不会放过清原的。
而沈宴卿,还有沈落,即便是拥有着在年轻的道修之间十分显露的力量,到底却也不会是那和清原同出一宗而又走上魔路的火列的对手。
火列鼎的封印已经被解除,那就意味着魔头境祁已经是从中全身而退。
清原的结局……已经是定下了的……
刑刻雲摇了摇头。
「唉……」
刑刻雲叹口气,眼底闪过了一丝苍凉。
「沈掌门是真正的以身殉道之人。他分明是拥有能够飞升的力量,不必再受修真之苦的侵扰,为了清原,他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来。」
刑刻雲叹口气,「我竟然也会想,如果他的弟子,能够真正的接过了他的衣钵,或许才是没有遗憾的吧。只可惜,这世间的事情便是充满了遗憾,就算是像沈掌门这样的大能,也是躲不过的。」
刑刻雲的语气里带着悲哀的意味。
沈宴卿听着刑刻雲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的心里起伏着悲怆和无奈,而刚刚要爆发出来的难忍的滋味,又被那一片混沌掩盖了下去。
沈宴卿不由得低吼了一声,是带着深深的痛苦的。
刑刻雲看了沈宴卿一眼,不禁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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