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食记

    
    眉飞色舞地，林佳茵比比划划的说：“嗨，就几年前换了个扛把子，说是要创新，把星斗茶叶虾里的脆米减掉了！脆米，其实就是炸酥了的大米，捏碎了一点点的夹在茶叶焙的肥虾中，不起眼，却添了那么一点脆香口感。特别不同。没有了脆米之后，茶叶的味道是突出了，可口感也就变成了跟外面的大路货差不多了。这就是乱创新。”
    “噢——”郭霭拖长声音，恍然大悟，“难怪！越改越倒退的，倒不如不改。等天凉了，你们再来尝尝我的翡翠糯米鸡，到时候我们还会换一批菜单，很多好东西的。”
    麦希明微笑着说：“那可就荣幸之至，到时候我们再约时间，只要我人还在洋城，我就一定会来赴约。我这边先感谢郭老师邀请了。”
    闻言，顿时扭过脸，惊讶地看着麦希明：“老板，难道到时候你不会在洋城了？”
    麦希明有些不解，看了她一眼，举杯喝茶：“你那么吃惊干什么？很出奇么？除了近郊出差之外，我还有可能出远门的啊。我也有一年没有回家了，虽说现在网络发达，可以隔三差五的视频通话，究竟比不上面对面的交流。”
    程子华补充道：“对啊。何况外面还有大股东们，我们早晚得跑回去一趟，做个汇报交代的。也好争取更多的资金过来，继续运作我们的传统美食项目，把第一期那些想要去的地方，又还没来得及去到的地方，粤省各地的犄角旮旯，都给去了。别的不说，我听闻说粤东之地，海鲜多到咬脚，各种米粿美味非常，烹调手法更是和广府、客家完全不一样。我们这不都还没来得及去看么？怎么着也得去开开眼界的！”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默契十足，倒让林小麦和林佳茵你看我我看你，无话可说。垂了眼皮，轻轻吹了吹杯子里已黯然失色的茶汤，林小麦低低地道：“你们是老板，当然是你们说了算啦……”
    邓晓方咧开嘴，一副很是刻意吊高的嗓门，笑着说：“来啊，别偏心呀。吃了咸点，尝尝这一道，是甜的，嗯，酸甜酸甜的。黑白会，吃过没？”
    也是带了些刻意迎合改善气氛的意思，林佳茵也跟着邓晓方一起笑了，还伸长脖子朝那第二个打开的玻璃盒看，说：“黑白配就满大街都有，黑白会又是什么？咦？这点心长得好像围棋呀？只见黑，不见白，黑白会……不是该两种颜色么？”
    她用小叉子用力一插，谁知从中间裂开了，露出里面已被冻硬的白脱奶油来。眼珠子转悠了两下，林佳茵小嘴顿时咧到了耳后根，“哈，原来白在这儿。黑皮白馅，所以叫这么个名字！这黑色的皮，好像也不是一般的面粉皮，这般爽脆……几乎毫无粘性，这是用的粳米粉？掺了黑芝麻？”
    这候章汜。郭霭笑道：“对啊。云片糕你们吃过吗？”
    倒是全都点了点头，林小麦说：“印象中，它是一大块一大块地包装好拿来卖的，像早期的水壶手机似的……切下来又干，嚼个半天黏糊着嗓子，往下咽还拉嗓子，吃一块太废水了，所以不太喜欢吃。”
    郭霭说：“那你肯定没有试过把云片糕蒸熟来吃了？蒸得火候恰好的云片糕，完全不是你说的那个口感。重新吸收了水分，它的口感会变得蓬松起来，配合那淡淡的天然米清香——”
    “而且，一定一定，要沾花露来吃。桂花露，荷花露，菊花露，都行，最极品的是牡丹露——我们这儿牡丹多贵啊，何况用来蒸成可食用的花露？！成本太高，你们有心可以试试。这样的云片糕，才无愧于它的名字，入口如白云蓬松，细嚼清甜无渣，二嚼即化为绵云入腹……让人吃了还想吃，吃了还想吃。”
    看着郭霭不知不觉陶醉地合上的眼睛，以及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嘴角边泛起的一丝甜蜜微笑，林佳茵转了转眼珠子，试探着问：“所以，这‘黑白会’，其实是云片糕的变种？”
    落落大方地点头，郭霭一口承认道：“对呀。工艺是一样的。不同的就是加入了养脑养头发的黑芝麻，以及我最喜欢的古方白脱奶油。吃这个不能斯文，直接用手抓来吃，要像我这样——”
    看着郭霭拿起了一个‘黑白会’，一口一个放进嘴里，林佳茵毫不犹豫地跟着她照做，一口咬下去，忍不住夸了起来：“哇， 好好吃！”
    强牺读牺。这一声调门也忒高了点，林小麦笑着拍了她一下：“别嚷嚷，注意仪态啊小妹！”
    林佳茵把嘴里的食物一口吞下，一叠连声道：“姐姐姐姐，快尝尝，真的好好吃哦！外面是蓬松又很爽口的糕，里面是冰冰凉凉甜甜的白脱，那错综复杂的口感混在一块儿，简直是绝了！”
    都吃过了黑白会，唯独是邓晓方没有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电子烟，深深吸了一口，笑着说：“麦总，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冒昧问一下您？”
    麦希明说：“请说。”
    邓晓方说：“刚才听您说，这311的美食园，还在谋划增加更多的品种，还有第二期来着……不知道这消息真不真？”
    麦希明说：“是有这么个打算，不过一切都要等做了可靠的调研报告再说。”
    制大制枭。又吸了一口电子烟，邓晓方垂着眼睛，说：“其实，作为一个普通的食客。我倒觉得，与其急着往里面增加新品种，不如先把现在有的，深耕好喽？”
    “邓老师，您的意思是……”
    正在吃第二块黑白会的程子华，视线也转移了过来，送到一半到嘴边的点心也停了下来。邓晓方说：“我总共去了311创意园五次，一开始的三天，以及后来过了三天，又去了一次，再过了一个星期，又再去了一次……然后我就没有再去过了。”
    麦希明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前倾，对着邓晓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我们的出品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