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维度

    
    十一的前半生，活的很纯粹。
    找到自己的极限，然后突破它，继续寻找新的极限，周而复始。
    快乐的人没有过去，当人永远都在追求什么时，也没有过去。
    就像一只追逐骨头的狗。
    他赢了无数场比赛，刷新了圈速的极限，创造了后人多年无法打破的记录，战胜了近乎所有的对手，直到距离他达成人生目标的最后一刻。
    坠下山谷爆燃的赛车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大面积二级烧伤。
    他追求的一切在机械失效的那一个瞬间失去了意义，在那天后十一再也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碰过车。
    李佳怡的葬礼上，他一边灌着伏特加让酒精腐蚀掉自己的胃粘膜，一边对所有人说：“她的死与我无关。”
    但是噩梦是真实的，人在清醒的时候可以不停否决自己的潜意识，但在梦里，李佳怡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人无法承受太多真实，所以酒是人类饮用历史最长的饮品，相辅相生。
    在酒精进入大脑的那一刻，理智消失，记忆被压在最深的地方，人成为了野兽。
    人想成为野兽，因为野兽无需思考。
    十一笑了。
    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和无奈。
    程阏和顾欲生对视一眼，也跟着尴尬地赔笑。
    “小友在担心什么？”
    顾欲生试探着问道。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操蛋啊。”
    十一歪着头，笑的近乎癫狂。
    “我，是一个死过两次的三流赛车手。”
    “你们，是垄断一切的超级资本。”
    “他们，是反抗势力。”
    “他们想让我死，你们想让我活。”
    十一指着空气，又指向了程阏和顾欲生。
    “我杀了你儿子。”
    缪宏刚皱了皱眉，冷漠的看着十一近乎癫狂的指着他的鼻子。
    “你却想让我上你的女儿？”
    程阏看着十一突然的失控，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敲了敲桌子。
    “去你妈的。”
    十一突然爆粗，双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汤水四溅。
    “无论你们谁想让我死动手就好了，我不在乎，只是别拉着我玩你们那无聊的狗屁游戏，真他妈的恶心。”
    十一的突然暴怒是没人想到的。
    程阏和顾欲生表面一言不发，暗地里按住缪宏刚的手，提醒他不要做出过激举动。
    十一露出一个嘲讽的讥笑，心中的厌恶感越发的强烈。
    程丹则是默默地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十一的身边。
    “小友喝多了，酒后说的话不算数，吃饭吧。”
    程阏低着头打圆场，挥了挥手，侍者立刻将所有的菜全部替换。
    这是一种奇怪的服务，为了确保食物永远都是热且完整的，饭菜会被一直替换，而且是当场丢掉，确保没有回收利用。
    “我吃饱了。”
    十一擦了擦嘴，默默起身.
    “我们送送你。”
    顾欲生刚想起身，被十一制止了。
    “我知道路。”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在十一离去后，缪宏刚再也忍不住，狠狠地一拳砸向桌子，实木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小畜生，简直无法无天，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永绝后患？”
    程阏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领带，风度不减，刚才飞出的木屑和桌子碎片在他的身边悬浮着，就像被某种立场阻拦。
    “老缪啊，你的脾气应该好好控制一下了，他是被选中者，系统意志选中对至暗维度做出某种改变的存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欲生叹了口气，举起酒杯，摇晃着里面鲜红色的葡萄酒。
    “基地城在建立之初本质就是混沌，我们在混沌中找到秩序，当秩序被建立之时，就确保了我们的绝对统治地位，秩序的高塔才应该代表基地城的本质。”
    “如今这一切收到了阻碍，潜藏在下城区的那股力量近乎与基地城的历史一样久远，即使是我们也不敢真正走出那一步，让秩序洗刷整个基地城。”
    “在这个时候出现被选中者，你觉得意味着什么？”
    顾欲生的语气平淡，但是眼中却有着无限的向往。
    “系统希望改造整个基地城的运转规则。”
    缪宏刚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着凶狠的神色。
    “被选中者的意志就是系统的意志，如果我们可以拉拢到十一，一切都将毫无变数，不然的话......“
    “别的我不知道，我非常确定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会死，尸体会堆积成山，血将流成河，我们熟知的这一切也将不复存在。”
    程阏语气平淡的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所有人听到后都是汗毛倒竖。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十一哼着跑调的歌词，拖着劳累的身体，将自己扔进了电梯里，又出来。
    这是九龙集团给他的公寓，由于实在太累了十一直接来到了这里。
    轻柔的音乐自动播放，温度正合适，外面的三维投影开始播放雪山的自然风景，两杯热鲜奶被全能家政机器人送了上来。
    十一将领带随便解开，仍在沙发上，将鞋子踢掉，低着头走向了卧室，也就是公寓中间的水晶球。
    里面是一个睡眠舱，它保证了重力在身体上完全平均的分布，确保了最健康的睡姿，以及在空气中释放负离子帮助睡眠。
    十一闷头躺了进去，确实很舒服，整个身体都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睡意萌生。
    就在即将睡着时，一阵慌乱感突然袭击，十一猛然睁开双眼，心砰砰乱跳。
    “检测到心率飙升，询问您的状态。”
    “呼，可能只是太累了，放松，一切都结束了。”
    十一这样催眠自己，重新躺了回去。
    他闭上眼睛，放空精神，试图再次睡着。
    思维不受控制的开始游走，神经连接被触发，烤羊腿，烤，烧焦，被烧焦的女人。
    “呼呼，啪。”
    十一给了自己一巴掌，制止了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再次闭上眼，一种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的感觉涌上心头。
    再次睁开眼。
    “这不是我的责任，我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该死的，能不能让我睡着？”
    十一继续催眠自己，揉了揉脸。
    尸体，黑蝴蝶，不断蠕动的肉山，船长，序列式变速箱的换挡声，思维开始不受控制的飘荡，每次即将睡着时恐慌感突然袭来。
    “草！明明已经很累了，能不能别胡思乱想！”
    十一捂着脸，近乎崩溃。
    “叮叮。”
    手机传来短信。
    【十一，你不回家吗？】
    是王小花发来的，十一这才想起来他忘了告诉王小花了。
    十一打开手机，手机的光刺的睁不开眼，一条新的信息传了过来。
    【王平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叮叮。”
    【今天有几个不讲道理的顾客，非要找我的经理投诉我，就因为我没有给他们足够的番茄酱，明明是规定只能给这么多的。】
    “叮叮。”
    【你回家吗？家里没人好不习惯。】
    “叮叮。”
    【我有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