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库山明身后的男子听见她这样的称呼,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把我抓来不可能就为了拿这一点的灵气吧。”楚鳞晃荡了一下手上的链子,发出沉重的碰撞声。“要是真要这样的话,我也太过伤心了,就这样一点价值。”
柘弁王子笑了笑,觉得这人真有意思,明明她的生死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能笑得出来,玩笑着说话。
“如果小王说是呢,你当怎样?”说的是纳傈话,流利而又纯正。对于他们这种柘弁的王室来说,熟通邻国语言不过是从小的必修课之一。
楚鳞抬眼瞟了他一眼,仍旧躺在地上,耸了耸肩说,“我能怎样,不当怎样。若是你真的敢的话,那我也就只能等死了。”
“楚小姐是聪明人,而小王也最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也就不卖关子了。小王需要你的帮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他扬手指着身前的修库山明,笑得淡定从容,举手投足间便是一番贵族气派。
“她?还是他们玄奴一族?你又是第几个王子,需要我做些什么?”楚鳞瞥了眼修库山明,她还是带着标志的笑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真是虚伪。
柘弁王子抚掌而笑,“是个爽快人!”
楚鳞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轻松了很多,只是还是不能够使灵罢了。
他刚才做了什么,楚鳞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真不知这锁链是怎样控制的,开关在哪里。
“小王是柘弁的三王子,丹东和·科尔帖忽,她是小王的宠姬,阿休伊。阿休伊,来你来同你的主人详细讲讲吧。”丹东和的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他很是期待接下来的这一场主仆大戏。
……
楚鳞扬了扬眉,坐起身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头发不知何时散乱了下来,俊秀的脸庞上带着一点颓痞的帅意。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着,轻佻地看着修库山明,哦不对,应该称她为阿休伊。
“主人……”阿休伊叫得亲切,还是习惯性的称呼。
楚鳞抬手打住,“可别,我当真担不起这一声主人。是吧,修库山明?”
阿休伊莞尔一笑,并没有将楚鳞的冷脸放在心上,而是极为亲昵熟练地坐在了楚鳞的身边。双腿蜷缩叠在一起,身子柔弱无骨,就要靠在楚鳞撑起的膝上。
楚鳞并没有躲闪,任由她去靠去。现在她要挪一下太重了,一点都不方便。
“主人奴也不是想骗你,只是奴确实还有一点小事想让主人帮忙,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阿休伊摆弄着身前的一缕乌丝,缠在手指上绕着圈。
楚鳞冷哼一声,才不相信她的鬼话。今天她的心情是跌宕起伏,现在反倒是大风大浪后的平静。
“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就把你嘴里的主人弄晕了锁在这里?你就料定了今日自己消失,我们会去寻你,所以就等在那儿瓮中捉鳖将计就计?封煦阳被你们弄到哪去了,他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没用吧。”
阿休伊表情凝滞了一下,随即又娇媚地一笑,柔柔地将头放在楚鳞的膝盖上面,歪着头看着她。
不得不说她将这媚都渗入了骨子里,哪一个角度哪一个姿势最为诱人皆是把控之中,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勾得人心痒痒。
“主人放心好了,封公子已经被送回去了,现在估计在自己的床上熟睡呢。”
“所以府中的人又昏过去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阿休伊笑了笑,“没办法,得用一点点小手段嘛,毕竟王子的身份还是少暴露得好。”
“那你们就敢让我知道?”听见封煦阳没事,楚鳞便放心了不少,接下来她只需要专心同他们周旋就好了。
至于逃去出的事,能想法则想,不能的话就靠着谢君修他们了。她对谢君修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坚信他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不然的话,父亲盯着她的眼线也应该会想法子的吧。她也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据可里苏叔叔的说法和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她觉得这事还是相当靠谱的。
“主人是不同的。”阿休伊燧石般的眼睛闪耀着星星,在这封闭的囚牢中,竟然也能见到星空。
“别废话了,直说吧,没事我就要睡觉了。”楚鳞十分配合地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朦胧,耷拉着眼皮,的确很困的样子。
阿休伊将头摆正,仍旧放在楚鳞的膝盖上面,保持着一个趴在她身上手垫在头上的状态,正视着楚鳞的眼睛。
坦荡荡地勾人魂魄,不过楚鳞现在已经对这一套免疫了。
……
“奴之前同主人讲的也不算假的,奴本名叫做阿休伊·修库山明,以奴一族的主神修库山明为姓。现在所称的玄奴,主人想必已经了解过了,本为一个国家月山齐,亡国后沦为他人奴仆,因我们肤色的原因被称作玄奴。”
“月山齐在以往的强大奴就不赘述了,即便是亡国以后,族人逆来顺受,内部还是存在一定的等级区分,会有职位的高低。而奴的祖先,修库山明这一脉,便是族中世代掌管祭祀神职的祭司,在族中拥有绝对的统治权力。”
“修库山明早已陨落,月山齐的实力也大大削弱,族人们的能力均是先天不行,只能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而恰好,主人的身体里有着主神的鲜血,是现在唯一存世的鲜活的还没有死去的主神的痕迹……”
“所以你是想要这龙血,怎么样?复活你们的主神吗?”楚鳞打断了她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
心中却是相当不屑,主神的陨落神龙的凋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面不清楚吗?还不是他们族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作孽要弑神屠龙获取力量,结果造成了神龙的反抗也没讨得好处。
“确有此意。不过即使是主人身上的龙血,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想要复活修库山明是绝对不行。但是,用它却能够做另一件事——造神。会有新的神明带领我们的族人走向光明,也会让月山齐重新走向辉煌。”
阿休伊以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说着,眼睛中是燃烧着的**,那是对权力的向往,对未来的憧憬,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造神?”楚鳞轻蔑地笑着。“你们当初弑神,现在又想造神。是该说心比天高呢,还是异想天开?”
“不,主人,你不会明白的,这都是真的,一定会成功的。”阿休伊的眼神坚定,声音妩媚性感,诱惑着你去相信她的话语。
他们世代神职,怎么感觉像是不靠谱的邪教异端一样,是靠着洗脑掌权控制吗。
“喂,三王子,你也觉得这事有可能?”
丹东和一直靠在一边看着这里的好戏,突然被楚鳞叫道,“你觉得呢,能将玄奴一脉尽数收归小王这里,不也是一件乐事吗?至于有没有可能,阿休伊喜欢便好,小王怎么觉得并不重要。”
楚鳞突然明白了,三王子根本不在意阿休伊会不会成功,造神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在乎的只是能将玄奴收归他用,成为他的势力。
玄奴虽为阶下囚,性格温顺软绵,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暴动反抗,对统治者来说危险不大。但是也正因如此,他们会不免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毕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人总会被当作没有脾气。
而他们自古便是神权至上,祭司掌握着最高的权力。现在虽是亡国阶下囚,但想来族群的传统并没有改变,阿休伊作为神职一脉,自然算是玄奴的领导者。将她收归到自己麾下,自然便是将玄奴的势力收编。像是羊群,她就是领头羊。
这些玄奴,尤其是容貌姣好身段曼妙者,常被上层贵族作为欢宠,养在家中。纳傈、柘弁风气尤重,九州近来也有渗透。这样一来,很多玄奴便能够接触得到上层者,能够方便探得很多旁人难知的消息,甚至在欢好时便是他们最好的下手机会。
这个三王子,野心不小啊,他的目的绝对不止是柘弁的王位,会是纳傈,也可能会有九州。
楚鳞感叹道,自己就只想做一个整日混日子的不肖纨绔,可奈何这事情却偏偏接二连三地找上自己。这天下态势不得太平,她哪里能够奢求自己偏安一隅,偷得浮生半日闲?
“三王子当真是鸿鹄之志,志向远大。”
“楚小姐抬举了,不知楚小姐可愿意同小王合作,共谋大业?”
“共谋大业?我看是与虎谋皮才对吧。”楚鳞不加掩饰自己话语中的讽刺,眼中尽是鄙夷的神色。
丹东和也不生气,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地看着楚鳞。
“楚小姐说笑了,事成之后,小王也定是不会少了楚小姐的好处的。”
“不会少了我的好处?我怎么也算得上纳傈的王室,前国主的亲外孙女,现国主的表妹;九州里我楚家也算得上是名声响当当的大家族,说句话在九州不说是都能为之震动,但各方势力还是会给个薄面。我这样的身世你要给我好处?是将你日后收归的三分天下拱手让与我吗?”话语中字字带刺,一点都不顾及敌强我弱的境地。
丹东和听见这话果然神色一变,眯起的眼睛里闪露着危险的意味。江山权力,皆是他毕生所求,没有人能够染指他的东西,连觊觎都不可以。
阿休伊注意到他的变化,忙柔柔地捂上楚鳞的嘴,“主人又说笑了,现在主人的性命在三王子的手中,哪里还能够让主人真的做主呢?”
阿休伊的话明显起了效用,丹东和的脸色和缓了下来,表情未变只是刚才那阵杀意已经消散。
“身世高贵又是如何?现在还不是被囚禁在了这里。”
楚鳞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阿休伊说话,“想必这造神还得我乐意,不然你们也不用跟我废话这么久,就直接将我开膛破肚取血去了。”
“主人说得不错,造神最后这关键的一步,的确需要主人将龙血心甘情愿地还给主神。”阿休伊掩面而笑,那份明艳将这昏暗的房间都照得熠熠生辉。
“那我可不会心甘情愿了。”
“那奴就只好得罪主人了。”阿休伊笑得更加地娇媚,身上带着的步摇金饰也跟着她一起颤动,碰撞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不过下一刻她的眼神便变得狠厉毒辣。
只听轰隆一声,是机关齿轮运转的动静,楚鳞四肢的锁链迅速收紧,将她整个人都悬吊了空中。
楚鳞俯瞰着他们,“就是这种程度的得罪?”
阿休伊并不说话,好戏还在后头呢。
丹东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鞭子递给阿休伊,她顺从地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这鞭子也颇具王室的尊贵,里面有用金丝编入,整条鞭子挥动起来金光闪闪很是漂亮。
至于是不是绣花枕头,打在身上疼不疼便只有楚鳞知道了。
这一鞭看似柔弱无力,却叫人疼痛万分。楚鳞用不了灵,使不出武功,只得生生挨了下去。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而那皮下刚被打过的地方却又断骨之痛。
就像是被千根钢钉生生敲进了骨头,又生生拔了出来。
“怎么样主人,这打骨鞭的滋味如何?”
楚鳞哼唧了一声,刚憋着一口气没叫出声好不容易能勉强缓过来, “不错,挺疼的。”
“是嘛?那奴就再多送主人几鞭吧。”阿休伊带着无辜的笑容,也许是她生性如此。
金光不断地闪烁着,壁上的烛光被这鞭子带过的疾风弄得摇曳生姿,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却又一直坚挺地残存着。
足足四十九鞭,看来这阿休伊的算术也是不行,哪有说几鞭却打四十几鞭的道理。
楚鳞一张脸更是惨白,下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紫,上唇却是早已失去血色。
狠,确实是狠。不过更狠的还在后头。
阿休伊留下一句好好考虑,每个一个时辰自己就会来问一次的话以后,便和丹东和离开了。
本以为可以稍稍喘息一下,而四肢的铁链却像是突然烧红了一样,烙铁一般,炙烤着楚鳞。
她只觉得这幽闭的房间里充斥着自己皮肤炙烤的味道,阵阵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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