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大宝已死,涂守年露出一抹冷笑,眼神中尽是轻蔑之色。
看着涂守年的眼睛,刹那间,林一仿佛明白了什么,手中四方剑紧攥,想要冲进县衙。
有人在下面喊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公正廉明,是遥安百姓之幸!”
涂守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向着围观群众招手。
“谢谢百姓,谢谢大家,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说着,还向白平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说白隆基,快到碗里来。
林一将这些尽收眼底,不由怒火中烧,正要拔剑,白平抬手将其拦下:
“稍安勿躁。”
林一看着白平沉着的眼神,皱眉道:
“你已经知道是他,为什么要拦我?”
白平面色冷峻道:
“我受太子和陛下恩惠,自然要替大局着想。你心浮气躁,这么冲进去,刚才买菜的小贩都会往你脸上扔鸡蛋。你若是被他杀死,我和江兄都要死。”
林一无奈,只得收了四方剑,江温还没搞清状况,向白平问道:
“怎么了?”
林一沉声说道:
“你看那涂守年的眼睛,和那晚黑衣人和我们对打时的眼神一样,冷酷之中充满不屑和骄傲。”
“这么说来,涂守年就是黑衣人?”江温问道。
林一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我们冲进去干他,为太子报仇!”江温道。
提起虞衡,林一再次发作:“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拔剑。”
“稍安勿躁,一切还在我掌握之中。”白平道:
“涂守年食君俸禄,意图谋反,恩将仇报,可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日又在钦差面前公然杀人,不遵律法,擅自滥行,还自诩青天老爷,装作正义之士,简直令人观之作呕、思之发笑!涂守年藐视陛下、叫嚣朝廷、怙恶不悛、荼毒百姓、横行乡里、狼子野心、其罪当诛!
我们暂且进去套一套话,如果能得知幕后黑手最好,如果不能得知,再杀他也不迟!”
林一勉强缓和下来:“有道理,我们便先进去与涂守年打打交道。”
头也砍完了,人群散去,白平三人大踏步走进县衙,拿出圣旨亮明身份。
差役纷纷让道,涂守年有些惊讶,快步上前查看。
涂守年和白平对视一眼,面露疑惑:“你是白隆基?”
白平哈哈一笑,对涂守年抱拳:
“涂知县别来无恙啊!遥安县最近接连发生命案,我临危受命,被陛下封为金州黜陟使,特来调查此案。”
涂守年看了白平身旁的林一江温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
“白大人,本县久仰了。快快请进,还没吃饭吧,本县要好好招待你们!”
白平点点头,带着林一江温闲庭信步跟在涂守年后面。
“不知涂知县对最近的命案有什么看法?”
路上,白平有意无意地向涂守年打听。
涂守年一本正经地道:
“本县以为,郎九元、皮连硕以及李麟府上发生的命案都只是一个巧合。恰如流星划过,不也是百年难得一遇吗?”
白平冷笑两声:“嗯,有道理。”
林一在一旁眉头紧皱,有些被涂守年的虚伪言辞恶心到。
明明是你自己做的,还要牵强附会,面不改色说成巧合,还用流星做比喻,真的是恬不知耻!
但看白平胸有成竹的样子,林一还是忍住了杀意。
“白大人,还记得你我上次见面,是在公堂之上,喊我大人。想不到短短一个月,您就摇身一变,成了我的大人。”
涂守年还在感慨。
白平抿着嘴一直在微笑,东看看西看看,眼神时不时向涂守年身上瞟去。
转过一道长长绿荫走廊,几人来到了后院,只见后院墙角栽种了几棵月季花,零零星星,蹲在阴影下瑟瑟发抖。
“涂知县好雅兴,竟然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白平恭维道。
涂守年微微一笑:“我没有养植花草的习惯,这几棵月季都是我那未婚妻栽种到这里的。”
白平有些好奇道:
“涂知县的未婚妻,可是遥安侯李麟的千金?”
“那是当然。”涂守年脸上闪过一抹骄傲之色,“我的未婚妻名叫李卿卿,才貌双全。”
“哦?我能见见吗?”
涂守年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到时候白大人就会羡慕我能有此福气了。”
说完,涂守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一处房间,对里面喊道:
“卿卿,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见见诸位大人。”
“等我打扮一下!”李卿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白平听着房间内的声音,感到有些熟悉,却记不起从哪里听到过。
不一会,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从里面露出一个脑袋,李卿卿小声问道:
“来的人是谁啊?”
“哎呀,都是同僚,你怕什么?”
涂守年一把推开房门,露出李卿卿的身影,李卿卿眉头微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见李卿卿身着湛蓝留仙裙,头上插着一枚鎏金凤簪,眼眸明亮,五官清秀,脸上画着淡妆。体态端庄,落落大方,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涂守年骄傲地向白平介绍道:
“白大人,这位就是我未婚妻,李卿卿!”
白平一见李卿卿,立刻认出了她,这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姐姐吗?成了涂守年的未婚妻?
白平十分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白平第一反应便是涂守年之所以没有杀李卿卿,是要对她图谋不轨!李卿卿如今孤苦伶仃,又被涂守年接到了县衙居住,她一个弱女子,想来有苦也说不出。涂守年这种人都有李卿卿作未婚妻了,白平有些接受不了。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拔刀!”白平咬牙说道。
林一连忙拽住白平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平面色阴沉,看着涂守年身边的李卿卿,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李卿卿见到白平,也很意外,对涂守年道:
“怎么,他们都是你的同僚吗?”
涂守年点点头,给李卿卿介绍道:
“这位是白隆基白大人,是检校大理寺卿、金州黜陟使兼议和钦差,身边这两位也是朝廷大员。”
李卿卿瞥了白平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想不到白大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大官,真是了不得,有天大的本事,还望白大人多多提携涂守年。”
白平越听越感觉不对,看来李卿卿的确受到了涂守年的胁迫,白平转身暗示林一。
【要不然咱们动手吧?】
林一却不为所动,刚刚的冲动劲忽然之间烟消云散。
白平见状,顿时冷静了下来,要以大局为重,林一都能暂时放下仇恨,他也能做到。
涂守年炫耀过后,立刻摒退李卿卿,带着几人来到正房,吩咐厨子做菜。
“对了,白大人,三天后的七月初九是黄道吉日,宜婚庆。届时我和卿卿在春风楼举办婚礼,望白大人赏光。”
涂守年笑容洋溢道。
白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
“想不到涂知县也在乎是不是黄道吉日。”
涂守年道:“成亲自然要择良辰吉日,不仅如此,杀人也分时候。月黑风高适合突袭刺杀,光天化日适合明正典刑,春风得意适合借刀杀人,寒冬腊月适合以血养剑。”
白平眼前一阵模糊,看涂守年的脸怎么看都写着“无耻”两个大字。
“涂知县真是好福气,既然涂知县不日即将成婚,我必然会来捧场。”
白平脸上挂满了假笑。
“白大人才二十四五,便官拜五品,我也羡慕不已。”
涂守年也同样恭维起白平。
“我和涂知县相比算不得什么,遥安县死了这么多人,涂知县还能相安无事,可谓吉人自有天照,恶人自有天谴。”
白平笑呵呵地道。
“那是当然,我涂守年为官公正廉明,向来是不取百姓一针一线,对下属也是格外关心。”
涂守年得意之色丝毫不减。
很快饭菜上来,摆满了一桌子,白平又和涂守年寒暄了一阵,交锋都在看似不经意的言谈中,林一和江温根本插不上话。
席间,白平忽然起身,对涂守年道:
“涂知县,我去方便一下,江兄、林一,你们陪涂知县吃好喝好!”
白平于是借口上厕所,离开了正房,出门直奔李卿卿的房间。李卿卿是李麟的女儿,趁着涂守年不在,白平打算去李卿卿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她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白平啪啪啪一砸门,李卿卿听出敲门声和涂守年往日的嚣张跋扈有所不同,从枕头下拿出一把象牙匕首,缓缓靠近房门,警惕地问道:
“谁在敲门?”
“是我,白隆基。”
“白大人,您不和涂守年在一起,一个人过来找小女子做什么?”
白平道:“我想问问,你知道是谁杀了李麟吗?”
李卿卿闻言,眼神复杂,缓缓将匕首放下,对白平道:
“杀人凶手今天刚被涂守年处死,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白平沉声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可我想问的不是谁投毒,而是谁在指使张大宝。”
“张大宝没有人指使,是他自己不满我父亲,所以才投毒。”
李卿卿的声音淡淡传来,白平越听越不对劲,若是幕后黑手李卿卿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但李麟之死李卿卿不应该不知道。
“李姑娘,我是陛下的亲信,此次前来就是调查涂守年和他背后的势力的,你不要误会,我和涂守年不是一路人。”
李卿卿此刻蹲坐在门口,泪眼朦胧,久久不能平静。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她反应过来刚想去擦,可眼泪却已经掉在了地上覆水难收.
李卿卿神色复杂,眼中的绝望挥散不去,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缓缓从刀鞘中将匕首抽出来,原本银亮的匕首却只剩下半截残身,不知被谁所折断。
白平又问了几句,李卿卿却没有应答,白平只好原路返回。
这涂守年不知施了什么魔法,侯府上下这么多人死了竟然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知情者都被灭口,李卿卿也闭口不言,白平深感疑虑,事到如今,他必须要雷霆出击。
白平低下头,冥冥之中有些感召,腰间的神兵似乎向他召唤,白平倏然握住刀柄,目光中杀机闪现。
既然真相都被你掩埋,那我就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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