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的伤药不负叶阴心夸耀。
两日后,马三宝后背已结痂,能下地走道,只不能用武打斗。
虎子已离开,加入训练营。这日,马三宝闲来无事,恰逢又想起,是丝丝表哥夫妻下葬的日子。虽然他和姜应山夫妻素昧平生,仅一面之缘,但一来是丝丝表亲,二来被两人生死不离的爱情所感,他决定前往送行。
一人来到当归武馆。
大门已重新修缮,正中匾额上挂着灵事的白布。
“吱呀”马三宝推门而入。
武馆已临时布置为灵堂。居中墙上挂着姜应山夫妻的黑白遗像,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座普通的红漆棺材,棺材半阖,其中是二人生前所穿的衣物,压在其上的是二人的骨灰坛。
棺材下首是一大一小二女正在低声啜泣,旁边左右有十多位身着丧服的人,应该是姜应山生前弟子。
“宝哥!”
听闻响动,年轻女子转头,看清来人,止住哭泣,低声喊了句。
马三宝快步上前,从旁拿起三炷香,恭恭敬敬地点燃上香作揖,叩拜亡人,默念:一路走好。
“你怎么来了?叶队不是说你要好好休养的吗?”丝丝语带埋怨。马三宝道:“嘿嘿,呆坐着都要发臭了,走动走动。”
“恢复如何?”丝丝问,马三宝道:“好大半,无碍了。”
许是听到话音,另一个女子停止哭泣,转过头打量三宝。丝丝拉住女人手道:“母亲,这是跟您说过的马三宝,是我朋友,上次在荒野,就是他救得教授和我。”又对马三宝说:“宝哥,这是我妈。”
许是哭泣太久,丝丝母亲姜玲双目赤红浮肿,眼眸无神,打量片刻,道:“多谢马小哥救了小女丝丝,我这做娘的本该好好招待,奈何正逢丧事,怠慢小哥了。”
“不敢当,伯母,救人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丝丝这样懂事的姑娘。”马三宝急道:“现在我和丝丝是好朋友,伯母不用客气。况且我和姜应山大哥有一面之缘,今日特地来送姜哥夫妻一程。”
“小兄弟有心了。”姜玲说罢转身又贵在灵前,不过嗓子已沙哑,只得低声抽泣。
马三宝扫视全场,除了丝丝母女和众弟子,场中只有三五人,不见毛杰和牛霄汉,却见景蝶竟然在一角落安坐,遂问道:“毛哥和牛哥呢?她怎么来了?”丝丝答:“他们二人去联络下葬墓地了,景姐姐是之前问过我情况,今日独自找上门来的。”
景蝶亦注意到二人目光,快步走来,道:“马三宝,又见面了。”
“幸会,景姑娘。”马三宝抱拳。景蝶道:“学聪阴了。数日内连见两次,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说笑了。”马三宝道。“本姑娘可未说笑。”景蝶针锋相对,三宝一时语噎。“景姐姐,宝哥他拙言笨语不会说话,你见谅则个。”丝丝插话道。景蝶又道:“帮他不帮你景姐姐,真是‘有郎要忘娘’。”丝丝尬然道:“景姐姐,在这样丝丝不理你了。”景蝶道:“姐姐可没说什么,是你心里有鬼。”不过也不在打趣。
三人闲话,说道姜应山夫妻身死,丝丝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景蝶道:“四大家族行事乖张霸道,四处收并武馆,怕不安好心。”马三宝凝视丝丝,朗声道:“不管四大家族如何庞大,这笔血仇都记下了,杨察壹、孔烈,他日一定叫他们百倍偿还。”
声震大厅,引得姜玲注目,她慌忙道:“小马不可胡说,那等庞然大物,岂是咱们可以得罪了。应山他们已经走了,我不愿再看着你们这些孩子把命丢了。”马三宝不欲争辩,连连称是。
景蝶笑道:“丝丝母亲手无缚鸡之力都降服得了你。”马三宝无奈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景蝶拍手赞许道:“有志气!丝丝果然没看错你,有男子汉气概。放手闯荡吧,说不得今后我们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什么机会?”马三宝问,景蝶道:“眼下说为时过早,日后再说。”
少时,景蝶道“时间不早了”,告别离开。恰逢毛杰和牛霄汉赶回来。
丝丝询问墓地事宜,毛杰道两处都办妥了。马三宝疑问,难道姜应山夫妻不合葬一处,丝丝从墙角又拿出一个骨灰坛。
“这是……”马三宝问。丝丝回道:“是那个蔡希德的骨灰。此人是个孤儿,尸身无人认领。念他一生和表哥表嫂恩怨纠葛,到死和表哥冰释前嫌,又舍命维护嫂子,我便想一并将他安葬。”三宝暗叹丝丝心地善良,对她又多几分怜爱和敬重。
众人一番忙碌,终是将三人平顺安葬。
“潇潇暮雨洗清秋,霜风凄紧关河冷。”天空飘起淅淅沥沥小雨。
马三宝撑伞而立,遮住默然垂立的牧丝丝头顶。
一片肃杀,万籁俱寂。
“宝哥,你想不想听我表哥的故事!”丝丝沙哑问道。马三宝称好,牧丝丝讲起一个孤独的故事。
那是大灾后的最初数年,兰新市物资奇缺,开拓者在司马相国和柳老力主下成立,大力征召成员。一对姜姓夫妻应招加入组织。那时火山地震尚时有发生,开拓者不仅要在变幻莫测的险恶环境中搜寻有用物资,建立采集前哨站,还要建立和守护运输路线,而且由于大批队员都是临时征召,几乎所有任务都是拿命来填。
在某一次任务中,那对姜姓夫妻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儿子那时十三岁,已经模糊懂得生死之事。他哭着问爷爷,爸妈是不是死了,爷爷说没有,他们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城市,并且告诉他守护好家里的武馆,让父母回来后能第一眼找到家。于是守护武馆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并且还将“君威”武馆改名为“当归”武馆,寓意他日定当归来。
那时爷爷已是风烛残年,周围的孩子都很排斥他,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很难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该怎么活下去?”丝丝含泪笑问,旋即继续讲下去。
他很弱小、很孤独、很害怕,但最终他还是熬过来了,他靠着邻居的接济和乞讨活了下来。哪怕最艰难的时候,哪怕很多人出钱盘下武馆,哪怕仅仅只是租赁,他都咬牙说不。再大一点,他开始寻找武馆拜师学武,一面学习武馆师父的功夫,一面琢磨自学父亲留下的枪法。
十八岁那年,他正式开馆营业,还没弟子就有很多泼皮流氓上门挑事。那时他的功夫很差,凭他的身手根本对付不了几个人,但他狠,特别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经常和踢馆的人两败俱伤,但他每次都狂笑着艰难起身,惊退敌人。
后来,挑事的人慢慢少了,再后来,武馆艰难地维持了下去,他还骗到一个漂亮的女子。
“宝哥,你说世间为何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表哥只是想守着武馆盼一个愿望,也这么难?”丝丝哭叫道。
马三宝轻搂丝丝臂膀,温言道:“表哥和表嫂只是太累了,所以上苍提前让他们回天堂安享人生去了。你应该替二人高兴,他们早一步脱离苦海了!”
“真的吗?”丝丝反问。
“此刻说不定表哥已和双亲团聚,一家四口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这不值得高兴?”
“也许宝哥你是对的。”丝丝情绪缓缓平复下来。
“表嫂将当归武馆托付于你,打算如何处置?”马三宝复问道:“会将武馆盘出去吗?”
“不……当归武馆不会倒,亦不会换人。”丝丝铿然有声。马三宝踟蹰道:“可丝丝你乃一介女流,又不懂武功……”丝丝答道:“这是大哥唯一心愿,小妹绝不敢有负。当年大哥于群狼环伺中杀出,丝丝虽女子之身,亦愿效仿大哥,保住武馆。”说罢,她展颜一笑:“嘻嘻,况且还有宝哥,虎子哥帮我。”马三宝纵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谢谢,宝哥!”丝丝俏脸娇红,眉目含春。
少时雨驻,丝丝清理墓地杂草乱木,三宝出手帮忙。立于墓前,丝丝凝望姜应山夫妇遗照,清声道:“兄嫂放心,小妹将继承大哥遗志,守护当归武馆,等待舅父舅母归来。”三宝道:“姜大哥,兄弟虽素昧平生,但亦会倾尽全力助丝丝达成心愿,请贤伉俪安息。”。
二人转身,丝丝黯然神伤,三宝道:“你瞧,方才秋雨淅淅沥沥,不消片刻已停歇,天下事情都有起有落,苦难亦有始有终,皆有过去之时。相信姜大哥在天之灵不愿看到你心伤之态。”丝丝强笑道:“多谢宝哥开导。”
徐步往当归武馆行去,途经一破败街区,忽听喧闹之声。二人循声望去,发现十数人齐齐拉扯一少女,一老妪从旁苦苦哀求。马三宝怒火中烧,青天白日竟有强抢民女之事,高喊“住手!”快步走去。丝丝见宝哥已动作,无奈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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