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欧费茵和她的铁卫们快步走在通天塔上的环形阶梯上。
这是一座高度浓缩的龙类文明结晶,由青铜铸成,内部中空,每一层都有环形的阶梯,就像一条铁龙缠绕在上面。每一层都是立式镂空的窗棂,里面拥有辽阔的空间,群龙们都有各自的位置。
按照最初的计划, 群龙们会在一个多月以前登上通天塔,仰视着顶端灰色的主宰,共同统治脚下的土地。但此刻通天塔内没有一人,只有微微的震动,这就是看不见的青铜大钟。
它本应该播放祭典的欢庆音乐,如今却在演奏丧鸣的葬曲。
“格欧费茵殿下!”后方传来遥遥的呼声, “费玛芬格殿下已经阵亡,您还是赶紧离开为妙!我族的火种, 不能在这里断绝!”
格欧费茵低头望去,火焰弥漫,中心祭坛上喊杀声惊天动地。在费玛芬格的尸骨前,有人抬头凝望,似乎穿越了云雾,两道目光交汇。
“走,去哪里呢?弃族哪有容身之所?”格欧费茵的声音带着哀悼,眼角绯红,“而且我族的文明根本不会在这里断绝,你们要是害怕,可以自行离开!”
“属下誓死追随殿下!”铁卫们齐声应答。
“收缩防线,退守通天塔。”格欧费茵下令,旋风般继续向塔顶进发,逐渐唤醒这座青铜塔。
雄浑的号角声吹响,群龙纷纷后退, 而联军中也爆发欢呼的狂潮。在祭坛中心被杀死的家伙,他们所有人都认得——‘梦魇’费玛芬格, 洛基最信赖的龙类,曾经酿造了无间地狱的惨案。
而现在费玛芬格死了,群龙无首,他们即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那座塔不对劲。”路明非也抵达了中心祭坛,火焰灼热了空无一人的王座,火光下是费玛芬格的尸骨。
“对,它就是我一直寻找的那口钟。”陆离说。
他看也不看,一脚跺在祭坛上,大地龟裂,土流冲击得打算偷袭的死侍解体,类似光缆的器具出现。它们是拧动如麻花的,淡色的光辉源源不断,向那座青铜塔提供力量。
“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快速摧毁它?”路明非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那种声波,越来越强大了。”
在更后方,钢铁的洪流终于散开了,大批的士兵穿梭在分散的装甲群中。这是步坦协同战术,炼金飞弹已经摧毁了所有的防空设施,最后一座黑色高台在摇晃中倾倒, 死侍与龙类四散, 人群迅速推进。
“你们几个留在原地,帮助推进战场, 减少伤亡。”陆离瞄了一眼陆续出现在祭坛上的楚子航、夏弥、罗纳德·唐,“我自己去毁掉这座炼金矩阵。”
“要小心,教授。”罗纳德·唐沉声说。
他是青铜与火焰的主宰,能最直观地感受到这座塔的伟大之处,用炼金术的奇迹来称呼不足为过,任何炮火包括炼金术轰击在上面,任何痕迹都留不下,坚固到无法想象。
“放心,我已经明白它的原理了。”
陆离挥舞长剑,刀光如旋,独自也是率先冲向通天塔。
前方是死侍群立起了巨盾,这是人工的堡垒,每一块巨盾都有拳头的厚度,表面镀着云纹,闪烁的锋芒将它们连在一起,构成了最严密的防御。在盾与盾的缝隙中,还有骑枪探出,一层又一层叠加,死侍们飞翔或者踩着同类的肩膀,转眼就是几十米的高度。
陆离不能飞过去,因为这座青铜塔的的结构特殊,上面的炼金矩阵是活的。死侍和龙类在塔外用构筑的高墙只有几十米,他可以飞跃过去,但只能在中部降落,那些镂空的窗棂同样被重盾封锁。
而摧毁中部的炼金矩阵,那些活着的矩阵会迅速修复破损的纹路,只能一层又一层地向上,从地基开始摧毁这座塔。
呼啸的风忽然席卷八方,穿越音障的冲击撞在巨盾之上,那些用来抵御的骑枪纷纷碎裂,从中央折断。碎落的青铜屑中,云纹如流水,巧妙的将冲击力分散,让层层叠叠的墙壁没有第一时间倒塌。
即使倒塌也不会瞬间溃散,因为死侍们大多会飞,下一层的防御塌陷之后,可以迅速降落弥补,而且第一层都是嵌入大地的盾牌,即使死人上一层有人也能迅速接替。有着重盾的保护,彼此接应源源不断,很难突破。
但陆离也有办法,他不采用缥缈的力量轰击这堵墙,而是挥拳抡圆了轰在上面。力量再度被分散,但是一次又一次……转眼间上百拳打在同一点。那块重盾终于抵达应力极限,中部被捶了一个大洞。
陆离顺着洞口拽住了持盾的死侍,完全不在乎骑枪或者利爪轰击手臂,在上面连一点白痕都没留下。
他继续用力,那名死侍已经首尾接龙,数不清的青色身影抱住了他,想要凭借数量与陆离角力。但是成千上万的力量还是抵不过不大的手掌,死侍终于被抓到了紧贴着重盾,然后充沛的精神力量在死侍体内引爆,已经破损的重盾轰然解体!
阵型立刻出现了缺口,从外面攻破这种能分散力量的炼金矩阵基本不可能,但陆离是从内部瓦解的。
死侍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最下方被认为牢不可摧的重盾,竟然粉碎,上一层的人下降根本来不及!
一个身影终于冲了进去,死侍与龙类几乎是发了疯过来撕咬陆离,密密麻麻的好像蝗灾过境。但没有冷锻钢的重盾阻挡,没有炼金矩阵分散力量,只见一股耀眼的光芒迸发,恐怖的蝗灾变成了扑火的荧虫。
“我去,教授真猛!”远处的夏弥忍不住回首观望。
“我难得和你达成一致。”罗纳德·唐也顺着光线的来源望去,那里几十米的盾墙已经倒塌,“竟然以一人之力攻破了炼金矩阵·同心。”
炼金矩阵·同心,是长老会用来牵制初代种的另一底牌之一。这种炼金矩阵可以将龙王级别的力量分散,均匀地传递到每一个人身上,弥除了被秒杀的风险。而初代种们对于这种力量同样束手无策,再配合双齿巨蜥有时甚至会落于下风,要不然以诺顿的暴脾气,早就把长老会全杀光了。
此时两位拥有完整初代种力量的混血种视野里,陆离已经只身一人进入通天塔的底部,沿着螺旋状的阶梯快步前进。
他左手金色的长枪不断从窗棂刺入,随后恐怖的气浪爆发,像是炸弹在里面爆炸,气浪把龙类全被吹飞了出去。而右手的天丛云剑从飞出,化作苍白的光射向那些从高层下来阻截的龙类。
龙类们想要阻止这柄剑,可即使套着最坚固的重铠,也拦不住被穿透的命运。更有利爪试图去抓这柄剑,不过不等触碰,带着轰鸣如雷声的剑刃急速颤动,震得青色的身影们倒退,在倒退中炸成碎片,把阶梯染成了血红色。
“声波……减弱了!”
不远处厮杀的路明非猛然回头,他最明显的感觉到,冲击言灵·世界几乎足以杀死所有人的声波变弱,让他的压力骤减。
陆离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开始的几层还是正常的速度,似乎正在思考如何破坏这座矩阵。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速度快到只剩一个残影,动作也变得更加娴熟,每一层都留下了悬浮的光芒,再也没有任何龙类可以进入这座塔。
整座塔完全被另一座炼金矩阵占据了,它再也不是泛着青色的金属塔,反而像是现代的产物,金色的光映在上面,好像挂满了霓虹灯。光芒越来越强盛,到最后连天上的云都是刺眼的金色。
所有人都沐浴着光,身体中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而那些龙类反而动作变慢,手脚全部束缚,鼻孔里喷着粗气。
“炼金领域·罪与罚?”楚子航是使用七宗罪最多的混血种,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
那个曾经回荡恐怖音波、铭刻着‘炼金矩阵·同心’的通天塔,完全变成了加持友方的利器。
“声波已经完全消失了。”路明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在他的视野中,流溢着光辉的身影已经直入云霄。
“冲!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提剑高喝。
钢铁洪流们再度开炮,这些炼金飞弹的储存量有限,一开始轰击通天塔失效之后就停止了使用。而如今再也没有任何顾忌,随意地碾压着呆如木鸡的龙类。甚至有人杀红了眼,从座舱里跳了出来,用短刀刺入龙类的胸口,发泄着心中的仇恨:
“让你们杀我的女儿!让你们毁掉我的家!”
鲜血直涌,甚至崩到了他的脸上,血珠从眼角流到下颚。
但这个年轻人连皱眉都没有,只是一刀又一刀的刺入,完全杀红了眼,连刀口卷刃都不知道。最后只有疲惫的叹息,他把卷刃的刀丢在地上,低低的笑了起来,笑中有泪。
通天塔的底端已经变成了尸体的海洋,而顶端同样惨烈。
陆离终于来到了塔顶,格欧费茵也是刚到不久,她启动了这座矩阵,以她的鲜血为代价。到最后血几乎流干了,速度越来越慢,只有少数的铁卫搀扶她,他们的背后就是灰色的旗帜,洛基的战旗。
“陆离,你身为尤克特拉希尔,真的要对我族赶尽杀绝?”有铁卫怒吼。
陆离面无表情,右手提着的天丛云还在滴血:“发起战争的人没有资格说这句话,难道你们没有想过今天?”
话音刚落,苍白的光连云层都切开了,这是仅有的一句交谈。随后刺耳的轰鸣爆响,巍峨的铁塔卷着云气,从天空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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