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太阳高高的挂在天边,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蜿蜒数条街,那媒婆猛地甩开小厮来拉自己的手,理了理衣服,大红绣了牡丹的手帕一甩,满脸堆笑:“宋敬大人的大公子宋樟,那可是一表人才啊。宋樟公子说了,只要您点头,多少的聘礼他都娶!”
墨暖立在原处,灵台轰的一片炸开,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般说不出一字一言来,柏酒当场愣住,眼睛瞪的大大的,不可置信道:“你说清楚,是谁?”
媒婆喜笑颜开,声音高了好几层:“宋敬大人的大公子,宋樟!不一直没有婚娶吗?长安城里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望着呢。墨姑娘好福气啊!”
柏酒猛地回头,发现墨家众人面色都极其精彩,谁都没反应过来。而墨暖,更是一个酿跄,身形一晃,先写不稳。柏酒眼疾手快的扶住,而墨暖,久久不能回身。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不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嘴巴微张,就连呼吸都变得凝滞,秋水般的眸子,没有半分凝聚,人已经恍神。
几个婶娘倒是反应迅速,几个眼神变换之间,迅速地肯定了想法。五婶娘当即起身,将媒婆迅速拉到厅堂内喝茶闲聊。几个爷们男人也是窃窃私语,打量那批聘礼和墨暖的神情时,仿佛在打量一个待价而沽的珍品。
只有墨册,眸色阴沉的不像样。
“既然如此……这聘礼我们就……”墨册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却被墨暖厉声打断:“还烦请您将聘礼送回去,我不嫁!”
满堂惊愕。
墨册漆黑的瞳仁中升起怒色,几乎下一瞬就要出声斥责。可墨暖的脸上却比他先腾起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威严,她的眼神如疾风般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最后谁也不搭理,只看向喜婆:“宋公子下的礼太过唐突,奴家心中惶恐,还是先退回去罢。”
媒婆一愣,从没接过这样的差事,但她脑筋转的飞快,连忙看向一旁的长辈:“长姑娘这是羞急了说气话呢,放心,这事长辈们定就可以了。”
可没想到,下一瞬,柏酒忙不迭的上前递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辛苦您了,婢子送您。”
柏酒半搀扶半拉着的将喜娘拽出去了门外,递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厮一拥而上,连一个让喜娘开口说话的空都不留,随即关上了墨家大门,吱呀一声过后,就是满地的沉静。
“墨暖!你太不懂事!宋家是什么身份!如今人家愿意娶你过去,是你几十年修不来的福气,否则以你如今的年龄和长安城里的名声,还能嫁给哪家大户门楣?”六婶娘气极,破口大骂。
“你不嫁人,我们家姑娘还要嫁人呢!墨家女儿这样的名声在外,你是要拉着我姑娘跟你陪葬不成!”她一声尖叫,当即就朝着墨暖扑过去,一时间,厅堂里乱的不像个样子。
墨暖也终于失去了理智,宋樟的聘礼让她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根弦啪的断裂,多年来积压的委屈心酸喷涌而出,她尖声反驳:“我的年龄因为什么耽搁下来,怕是墨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脸面提这件事!”
在墨家最风雨飘摇之际,如果不是墨暖凭着一己之力百般扶持和周旋,墨家如何能像现在一样顺风顺水。如若不是她在商场官场之中周旋,又怎么能在长安城里落下一个女强者、不宜家的名声。
“念着宋家的荣华富贵是吧?您别忘了,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宋家更不可能认识你们!”此刻墨暖也是脾气上来,任谁劝也不听,二人竟然就这么撕扯起来,衣服首饰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
“你的女儿是女儿,我就不是墨家的女儿吗?但凡你们有点良心,干不出逼着我嫁人的这桩事,我的婚事原本如何,墨家上上下下,有一人不知道吗!!!”她厉声质问,歇斯底里,那些从不触碰的禁忌,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她猛然撕开,鲜血淋漓。
她从未有过这样凄厉的声音,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瞪着屋外的下人:“把聘礼都给我送回去!!!”
那些下人战战兢兢的抬起手搬那些聘礼箱子,刚抬起一个脚,墨家的那些族人就过去拦,墨暖怒道:“抗命者,乱棍打死!!”
整个墨家,乱作一团。
众人从未见过墨暖发疯的样子,墨册则深深得吸了一口气:“侄媳妇有失端庄体面,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六婶娘一愣,没想到,家中唯一的年迈长辈,竟然会向着墨暖。
她气急败坏,正要分辨,一张嘴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自己的夫君强行拉出了屋。而墨暖,满头发丝凌乱,发髻歪斜,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俨然是个疯子。
柏酒双眼通红,只觉得墨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痛心不已,紧紧地跟着墨暖,生怕她下一瞬就崩塌如山洪。
墨册紧紧抿着的嘴终于开口,声音却没有往日的严厉,听得出是刻意压制后才能有的理智和声音:“暖暖,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过不去这个坎儿。可是,聘礼若是就这么送回去了,岂不是明着打宋敬的脸?我们如何能得罪朝中二品大员?”
此言一出,那些各怀心思鬼胎的族人终于反应过来,各个面色难堪,心生忌惮,那五婶子更是猛地一拍大腿:“刚才还把媒婆都赶出去了!快快快,快去追回来!指不定她那张嘴能说什么!”
话罢,起身就往外跑,要亲自去追媒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下人都怔怔的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谁也不敢送回这朝中要员的聘礼。
墨册拄着拐杖缓缓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墨暖面前,墨暖扬起下巴来直直的对上墨册的眼睛,柏酒紧张的上前一步试图挡在二人中间,生怕墨册下一瞬就扬起手打墨暖的巴掌。
然而没想到的时,墨册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那老态龙钟的手,却是为了替墨暖拢一拢凌乱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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