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怀里揣着小兔子,手上抱着柴火往家走。
姜馨玉抬头看了看天,“是不是要下雪了?”
天还不到黑的时候,就感觉阴沉沉的,气温好像都又低了几度,她抱着柴的手冻到僵硬,想到冷冰冰的屋子,姜馨玉觉得身上更冷了,不知道再死一死能不能回去?怕就怕这回再死了就是真死了。
姜玉珠说道:“明天你去学校,可要穿厚点,把大舅带来的新毛衣也套进去。”
姜馨玉盘算了一下,原主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寒假了,因为姜建民的死,原主这几天都是请假状态,学校的老师对此是知情的,毕竟大队里也有别的高中生。
俩姐妹这趟回家,把兔子暂时安置在房子里,灶台已经砌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正在给靠着墙角的灶台搭能够挡雨的棚子。
这小院子建的时候是有院门的,只要再将和姜家大院连着的那面墙的空隙堵上就是一个完整的小院了。
显然陈秀云同志很想和老姜家分的很清楚,已经找人用很长的木棍并排扎了一扇门出来,村里来帮忙的正帮忙固定。
李老太就瞪着俩往下耷拉的三角眼死死盯着这边,头呈现着大鹅脑袋长长伸着时的样子,姜馨玉都替她累的慌。
老姜家的猪圈打的也很快,底下挖空,是给猪粪留的空地,顶多养两头猪,空间也不需要特别大,姜家俩兄弟动作快,到了天黑就已经围好了,至于棚顶,明天再说,先把自家的猪弄回来再说。
陈刚把小猪娃搂出来,看着姜家其它人把猪赶到新猪圈,又把猪粪一铲一铲的挖出来。
那猪粪味,别提了。
猪粪味不好闻,却能给家里带来收入,也能给地增收。
一立方的猪粪给算三十工分,姜老太看着社员组成的估分小组没糊弄她,才算满意。
姜馨玉已经躲回房子里了,院里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她把土制的火盆里添了柴,点了半天被呛的泪都出来了才点着。
窗子开条缝保证空气流通,不然会中毒。
一个盆里点着,她又分了一个盆,放到陈秀云同志要住的房间里。天黑就要睡觉,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现在提前烧,晚上也能暖和点。
等院里彻底安静后,陈刚和陈秀云进了屋。
姜玉珠打了水后,又把架在火盆上烧着的铝壶提起来兑了热水进去,让两人洗手收拾。家里的茶瓶和铝壶都是陈秀云在队里当老师给发的,一般人家还没有呢。
等忙完了,陈秀云说道:“咱们没锅,晚上吃啥?”
姜馨玉说道:“在火盆里烤几个红薯。”
只能这样随便对付一下了。
陈秀云才不想去隔壁用灶,她要是去,那老太太不知道会说什么难听话。
烤红薯的香味传来时,院门被敲响,是马美丽在外头喊门。
陈秀云到了篱笆门门口,昏黑的天色下,马美丽手里有俩碗,放着六七个窝窝头。
“大嫂,你们不能开火,先将就一顿。”马美丽送这些窝窝头当然是心疼的,可架不住她男人让送。再者,她觉得陈秀云的好东西可多,以后打好关系了,也能沾点光,不然哪能把自家的粮食往外送。
陈秀云考虑着亲哥和俩闺女,还是接下了,随即让马美丽等着,她进去提了两斤高粱面出来,手里还攥着两个大白兔奶糖,“给振武甜甜嘴。”
马美丽心里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有啥事你跟我说,都是一家人,能帮的有福和我都会帮。”
马美丽无比庆幸当初给姜玉珠两毛钱的决定,看看现在,整个老姜家,陈秀云和她关系最好。等回了屋,借着蜡烛看大白兔奶糖,是她没见过的糖种,隔着包装纸,都有一股子奶香味,想起从沪市来的陈刚,马美丽心中一阵羡慕。
陈秀云拿着窝窝头回去了,又打开一个肉罐头,往碗里拨了些,又把从老姜家搬来的唯一一罐装着腌萝卜的咸菜坛子拿出来,夹了不少腌萝卜出来。
四人就吃着窝窝头加菜,窝窝头吃完又把烤红薯干完了,最后陈秀云又大方的给三人一人泡了一碗麦乳精。
陈刚摆摆手,“我一把年纪了,喝啥麦乳精,都给俩侄女留着。”
他是厨子,在厂子里这么多年,就没有缺过嘴,不然也不能长一身肉,食堂有剩菜时,他也能和其它后厨的分了带回家,可以说家里也是不缺粮的。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到三妹这,看她有多少家当就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陈刚当然不会在这抢侄女的口粮。以他的饭量,两个窝窝头和两个红薯,连半饱都没有,但忍这两天还是可以的。
陈秀云怕大哥受不了这边的冷,把自己的被子都给抱过去给陈刚盖了,又把本来带给姜建民的军大衣给拿了过去。
“三妹,你自己晚上别冻着了,军大衣你拿回去盖。”
陈秀云说:“晚上我和玉珠、馨玉挤一挤,三个人暖和。”
既然如此,陈刚只能做罢。
天冷日寒,又被姜馨玉说中了,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陈秀云把两个火盆都放在了一屋,给俩姑娘盖好被子后又出去了。
陈秀云去哪了?她去坟地看姜建民了。
早上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他说话,分家的大事忙完,家里大概收拾妥当,她这心里是空落落的,就想找她男人说说话。
她下乡有个二十年了,对乡下的记忆比对家里得还更深更多些。
黑乎乎的坟场,一个又一个坟头,陈秀云却不觉得害怕。
她又哭了一场,哭过后说:“你妈不让咱闺女活,我分家了,你别怪我,以后粮食我会给,但别的,他们也别指望我。”
躺在被窝里的姜馨玉想洗澡,想她常年温度恒定的房子,想大大的浴缸,想陈奕让王叔停车被她拒绝而没买到手的蛋糕。她发誓,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因为生气而拒绝让王叔去买蛋糕!
想到现代社会装修的窗明几净散发着香甜气味的各种蛋糕店,她口中已经开始分泌口水。在这个物资匮乏各家各户吃肉都不容易的年代,她该怎么让吃过各种好吃的自己不那么馋?
晚饭不止陈刚没吃饱,她也是没吃饱的。
麦乳精是香甜可口,可是不挡饿,也不解她突然冒出的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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