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

第八十九章 内忧外患

    
    媱嫦尚未动作,程聿便笑了。他状似无奈的轻轻摇头,别过头去并不言语。
    陶容还未明白程聿在笑什么,便见得一柄长剑已搭在了他的颈前。
    “若要我走也可以,”媱嫦面色平淡,“不过需得斩了你的手脚,再把筋骨断了,留张嘴能说话便可。”
    陶容望着她嗤笑出声:“凭你?”
    他的眸子猛地紧缩,往后一仰便远离了媱嫦的剑。尚未站稳,他又是一掌朝媱嫦的面门击来。
    媱嫦未动,以左手与他对了一掌。
    二人皆退后两步,陶容望着媱嫦的眼中终于多了抹敬意。
    看她以右手使剑,想来惯常用的也是右手。
    她以左手与自己对掌,纵使他也没出全力,但她这般掌力却也不容小觑。
    二人对掌的声响极大,震得桌上的烛火都跟着跳跃,离得近的几支蜡烛甚至都灭了。
    程聿皱起眉毛,面色陡然转冷。
    “阿媱。”
    他轻声唤道。
    媱嫦握着剑看向他,脚步停顿片刻便径直走到了他身旁,稳稳地站着,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她向来不怕得罪同僚,便是错杀一千,也好过把程聿的脑袋递到别人的剑锋上。
    陶容站在原处未动,依旧微皱着眉头打量着媱嫦。
    他常年身处姜州,并不知程聿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女子。
    瞧着,绝非善类。
    程聿忽然望向他的方向,声音冷了些:“若有要事便回禀,若无,离开便是。”
    陶容稍显错愕。
    需得他亲口对程聿说的话,怎能让别人知晓?
    这般道理无需他说,程聿自该明白的。
    只是他这……
    陶容尚未言语,便见得媱嫦对宋秋道:“你与子石先去查看厨房,连带着把地窖也一并看看。”
    “喏。”
    二人恭声应下,无需程聿开口便应声离去。
    陶容目光微转,再看向媱嫦时,眼底多了抹了然之色。
    使得动宋秋和郑子石,眼前这人是谁,已不必多说了。
    他看着媱嫦,眸光愈发热切。
    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他朝她拱手:“竟不知眼前的便是昭武校尉,是我唐突了。”
    他的客套,媱嫦并未放在心上,她回了一礼,却说:“劳烦陶主事说快些,我尚有公务在身,早一刻了结了这桩案子便能早一刻歇息。”
    陶容无奈苦笑。
    他很难明白程聿到底是如何忍耐这么一个桀骜难驯的武将的。
    不过既然她是媱嫦,那么余下的话便也真的无需避讳着她了。
    陶容敛眸跪下,对着程聿道:“司丞,仰西集结兵力三十万,于前日子时攻打无妄郡。”
    程聿微微蹙眉,侧头看向媱嫦。
    媱嫦思忖片刻,却问:“前日子时?陶主事的消息倒是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些。”
    陶容见她面色平和不见半分担忧,不禁也放松了许多。
    他道:“事关军情要务,绣止府传递消息皆是各州主事口耳相传,自然要更快些。”
    媱嫦看着他,没说话。
    既是紧急,他又怎会步行而来?且还在此等候?
    程聿昨夜说要离京,他便知道了?
    自然,或许是程聿一早便得知了陶容要进京的消息,事先知会过。
    但媱嫦更相信是他二人一早便约好在此会面,这军中消息不过是陶容顺便带来的消息罢了。
    程聿的问话打断了媱嫦的思绪:“顾绫日前方才启程离开,边境可守得住?”
    媱嫦满面轻松,眉眼间还带着些许懒怠:“元州屯军三十五万,守城绰绰有余,且有副将宁楚在,仰西想要凭借区区三十万人攻城,必定有来无回。”
    她对元州的情形了然于胸,
    “如此便好。”程聿点了头,随后便对陶容道,“我知晓了,你可以回去了。”
    陶容不禁苦笑:“司丞,今夜暴雪,我可否留宿一夜?”
    似乎是应和陶容所言,天边又传来几声闷雷声响,马厩里的马儿受了惊,马嘶声不绝于耳,吵闹得厉害。
    程聿呷了口茶,把茶盏放回后才道:“是了,我还得去临原郡,你替我把奏章呈到圣人面前,军情紧急,虽有十足把握却也不敢耽搁。”
    陶容望着他,苦笑中夹杂着不解。
    这到底是怎的了?
    以往程聿从没有这般严苛过啊。
    他听着窗外的雪声,等程聿写好奏折后边接了过来揣进怀里,道:“卑职告退。”
    “嗯。”程聿把笔墨推开,又道,“最迟明早,定要送到圣人面前。”
    陶容只得点头:“喏。”
    临行前,他复又看了媱嫦一眼。
    这眼神颇为复杂,似埋怨又似探究。
    不多时,楼下便有大门开启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有些冷意夹在风雪间钻了进来。
    媱嫦侧头望向程聿:“真有这般急?”
    “他着实有些碍眼。”程聿低笑着给媱嫦倒了杯茶,“查到什么了?若是累了,便由着他们晕着,待到雪停,叫青恩郡的人来查办便是。”
    媱嫦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声音不疾不徐:“死者名叫钟茵儿,年十五,之前我听他们主仆说是要进京告御状。死于中毒,宋秋查明是两种毒物所致,先吃了少量雷公藤,致死的是胡蔓草。”
    “她们主仆二人随五虎镖局的镖头施洪图一道入京——在冬灵叫人时钟茵儿还活着,施洪图是第一个确认她死亡的人。”
    程聿微微蹙眉,思量片刻后道:“一月前临原郡郡守钟保被查出受贿百万两之多,圣人震怒,革职流放。”
    媱嫦的眼底划过一抹震惊:“你连这都记得?”
    “近日太平,只这三五件小事罢了,自是记得的。”程聿看向她,“我不记得钟保之女叫什么,你把那侍女唤醒问问,若真的是,钟保的案子必定有些内情。”
    媱嫦点头应是:“的确,若非当真冤枉,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有告御状的胆子?”
    她喝完杯中茶,转身往外走去。
    行至门边,她又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向程聿:“我还是等郑子石回来再走吧。”
    程聿拿起书,翻了两页后才道:“你是忧心有人杀了我,还是觉得陶容会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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