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之战,远比朱桓预料中的要轻松。
原本他以为祁王府的军队少说也得在济南留下上万将士,然而实际上损失才不到五千。
从开始攻城,到甬道结束,一共花费了不到六个时辰。无论从战损上来看,还是战时上来看,这都是朱桓意料之外的结果。
南军柱石的铁弦,轰然而倒,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万济南守军,面对如此庞大的济南守军,如果放任不管,随时都有可能哗变。
朱桓采取的方式是——杀!
这个杀当然不可能是把这数万的济南军全杀掉,而是采用了一贯的方式,将军中百户官以上者皆杀之。
杀了军官,下层的士兵便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对于下层士兵来说,他们的信息渠道少到可怜,上级一声令下,要打哪儿就打哪儿,有时候参与到谋逆的时间都不知道,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毕竟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像京营一样,京营的精锐,你可以击败他们,但不可能去征服他们。
你杀了京营殿帅,又会窜出来一个总兵官。杀了一个总兵官,还有副总兵顶上来,即使你把这些京营的头头脑脑杀个一干二净,又会有千户官站出来。千户官杀干净,还有副千户、百户、副百户。就算把京营所有的副百户都杀了,总旗,小旗也会站出来,带着军队等着在你最虚弱的时候来一记内鬼背刺。
朱桓喜杀戮,但除了京营,他还真没试过把一支军队全部屠戮。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当时把京营逼到反水,若非有戚继光领导的火枪兵天克骑兵,恐怕朱桓的损失也不会少。
打倒一支军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军魂给震碎。
济南城的军魂,是一个叫铁弦的人。
朱桓处理铁弦的方式十分的干净利落,直接斩首示众。
若是留着铁弦,那济南城中的某些人贼心不死,谁知道会不会再惹出来什么乱子。
但若是让铁弦死的太惨,譬如活剐、炮烙等,再抄家灭族,难免会引起济南城中民心动荡。此人在济南的名望太高了,高到甚至有百姓会把铁弦的画像贴到门上镇邪。
斩首示众,干净利落。
虽然还是由些许民众为此感到不忿,但没搞出来什么大动静。并且朱桓的目的也达到了,济南军的军魂铁弦被斩首,高层将官被杀的一干二净,使济南军一阵恐慌,有些不知所措。
朱桓下令大开济南城门,诸多济南士卒逃出城外,再一次让济南军的士气暴跌,再也无汇聚的能力。
……
原本归属于铁弦的府邸,此时已经被朱桓所占据,府上虎豹骑一刻不停的巡逻。
“王爷,济南军如今留在城中的,恐怕还不足三万人。”吴起说道。
“效果不错。”
朱桓微微颔首,说道:“告诉济南军,我军奉天靖难,若有志士愿转入我军帐下,过去如何,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便是我祁王府的一份子。”
吴起有些迟疑:“王爷,如今的济南军已无士气,招收进来有何用?”
“当然有用。”朱桓笑道:“收编进来的济南军虽无大用,但好歹也是正规军,总归还是由一战之力的,我军此次北上,迟早会用得上的。”
吴起懂了朱桓的想法,点了点头。
济南之战,并不是最后一战。
他们还要北上辽东,那才是真正的敌人。
十万辽东军,那都是在遍野鏖战出来的精锐,若是只凭祁王府的军队要去对抗,损失得不知道有多惨重。朱桓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位辽东之战做准备。
济南军如此再怎么士气低迷,那也是正规军,届时攻打辽东,可以做炮灰来使用,以此来减少祁王府这些主力的损失。
祁王府的军队,那都是朱桓的家底,死一个少一个。济南军不是自家心腹,再怎么死,朱桓也不会心疼。
“臣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
……
济南军营里,士卒们毫无往日之豪气,一片死气沉沉,士气低迷,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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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有魏武卒,是祁王的人!”
“哦。”
“他们再搞什么东西啊,是想搞事吗?”
“哦。”
“他们好像在抱着什么文书,见鬼了。”
“哦。”
济南军中,仍有不少人敌视祁师,但更多的人已经开始“摆烂”,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想躺平。
百户没了,千户没了,连铁尚书都死了,他们还活泼个什么劲头呢?
他们是军人,可上级死的一干二净,他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魏武卒在营中撒下大摞的文书,纸张如雪花般散落。
撒完了文书,魏武卒但哪儿来的打哪儿回,若非是满地纸页,或许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曾经来过。
有人闲来无事,捡起了一张文书,只是瞥了一眼,便忍不住站起身来。
“上面写得什么?”旁人问道。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祁王府扩军,想要收编我们进去。”
“呸,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旁人啐了一口,却发现那人正在向营外走去,不由一愣:“你要干什么去?”
那人说道:“去加入祁王军。”
旁人怒道:“你疯了!我们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你还要去为他而战?”
那人顿了一下,说道:“若是还留在这里,我们还能干什么呢?”
说完,那人便自顾自的离开。
是啊,留在这里,他们还等干什么呢?
将官都死完了,他们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他们是军人,除了打仗,一无是处。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跟着我,有仗的,跟着我,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那个人,是他们曾经的敌人,祁王。
留在原地的人沉默了良久,起身想营地外走去。
他没说他要去哪儿,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去哪儿了。
祁王军。
军营里起身的人越来越多,成片的向营地外走去,他们的目标是——祁王军。
昨日还是敌人,今日之后,他们就要为曾经的敌人而战。
他们已经想好了借口:反正都是给朱家人卖命,给某个朱家人卖命和给另一个朱家人卖命,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借口连狗都骗不了,却能骗得了他们自己。
找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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