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元夜问花寻柳

第四十一章 往来时

    
    溪留不答。
    画眉接着安清明的话茬问:“大夫人,哦不,溪姑娘不是早该在十日之前就回南水去了么?”
    溪留还是不答。
    樱儿以为溪留是因为说不了话不方便回答,便代她开口道:溪姑娘如今在我们国师府上做客,到了日子自然就回南水去了,适才不知道贵人乃溪姑娘朋友,多有得罪,还请两位见谅。”
    安清明听此,并不接樱儿的话茬,只继续对着溪留道:“十日前,你不是说你即刻回南水去么?怎的十日过去了,还逗留在京城呢,家中的生意不做了?”
    溪留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安清明于是继续道:“怎么,和离了,便一句话也说不了了么?”
    站在一旁的樱儿受到了忽视,十分不悦,见安清明等人一直在逼问溪留,又无意中得知眼前之人,当朝三皇子,竟是溪留前夫,更是不悦了。她心里想着,皇宫哪里比得上她们国师府,于是她带着不耐回道:“溪姑娘前些日子生了病,伤到了嗓子,如今没办法说话,有什么问题等她嗓子好了再说吧”说着,她拉着溪留越过安清明等人,径直朝楼上走去。
    银楼仕女听三人是国师府里的人,也不敢再阻拦。一直以来,国师府是十分低调的,此前,从未有什么与国师府相关的人来到他们银楼挑选东西,因而,她刚刚没法辨别出这一群人竟然是国师府里的人,瞧着三人中一人带着一个深深的斗笠,还身着玄衣,她还以为,这一群人是远来的江湖人呢。
    溪留随着樱儿爬上二楼,身后跟着冥。安清明也带着一群人跟在后面,他不依不挠,问:“嗓子坏了,我才不信,究竟是什么样的病可以把人的嗓子给弄坏?”
    当然,没有人理会安清明。
    安清明继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也是几年的夫妻了,如今虽然和离了,但此前的恩情还是在的,不过就是同我说几句话而已,有何不可?”
    溪留实在受不了安清明喋喋不休,朝冥伸了手。
    冥收到指示,从怀里抽出笔墨来。
    溪留这才写下:“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我们算不得夫妻,更是没有恩情,不必纠缠于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写完,她将纸张递给安清明,之后无心在此再挑选物品,带着人离开了。
    安清明愣愣接过纸张,适才见溪留真的是接过纸张写字时,他就已经愣住了,他没想到溪留真的是嗓子坏掉了,真的不能说话了。直到溪留带着人已经离开,他还是一动不动愣在原地。到人彻底走远了,画眉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愤怒地自言自语道:“好好的人儿,明明以前那张嘴伶俐得让人生厌,怎么去国师府住了几日,就不能说话了,这国师府究竟是人住的地方还是鬼住的地方。”
    一旁的画眉画眉听此,连忙劝到:“安郎,莫要生气,正好你不是也讨厌那溪留么?正好国师府帮你教训教训她,有什么不好,妾身以前瞧着,她也嚣张得很,如今得罪了国师大人,看她还怎么嚣张……”
    安清明转头冷冷看了一眼画眉,没有说话,也径直带人离开了银楼。丢下画眉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之前挑选的几条首饰,只得塞回仕女手里,跑着跟了出去。
    这头溪留出了银楼,转头又进了附近另外一个首饰楼。转了几圈,发现首饰物品虽然多到琳琅满目,但她却不知道送给柳之絮什么礼物才好,忽然想起他姓柳,名之絮,整个名字都飘飘然的,最后选定了发带。她最后给柳之絮挑了一个用丝织成的发带,带尾坠着几颗古蓝色的小石,正好与他的耳坠子相配。
    转眼间,元月十五已经来到,这一日,国师府大门敞开,晨曦时刻,人群便已熙熙攘攘,纵使溪留闯荡江湖酒厂许多年,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盛况。于是为了融入人群,溪留换了一身女装,是樱儿给她挑的一身浅粉色女装,外加一件极为厚重的洁白裘衣,挖上简单的云鬓,鬓上再插上一两朵梨形簪花,加上溪留本身不笑清冷、笑则生花的气质,竟让她顷刻间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来,与几年前的元夜相比,别有一番韵味,故,她一出来,柳之絮深深看了几眼后,便将头转开了。
    冥上前来对溪留说:“姑娘,属下有一个事情想同您说一下。”
    溪留转头,示意他说。
    冥沉着脸道:“今日,您必须时时刻刻与主上待在一块。”
    溪留不明所以,摆手表示不太理解。
    冥看柳之絮已经走远,于是直白道:“我乃是先国师留下来侍卫,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国师大人,但是国师命令我待在您身边保护您,我没法违背,但今日鱼龙混杂,国师的安全将会有很大的威胁,不在他身边守着,我不放心,所以请姑娘能够帮助我,只要您一直在他身边,我便能保护您与他的安全。”
    溪留听完愣了许久,表示不是很明白。
    冥不耐道:“您难道还没明白吗?国师之所以让我待在您身边,不就是拿他的命来赌您会不会离开他吗?”
    溪留还未来得及震惊,就听前边一阵混乱,有人大喊,“保护国师大人。”
    接着,就看到柳之絮被一众人拥着回来,白色的裘衣上,都沾满鲜红的血色。
    有人方寸大乱:“国师受伤了,挡住刺客。”
    刀剑声劈里啪啦地响着,尖叫声也一直在此起彼伏,溪留还未从冥的话语中缓过一口气,心口便被眼前的一幕插上一刀,痛,像斧头劈过;空,像坠入黑暗的深渊,眼泪早就不受控制,脑子也早就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声音,只有柳之絮满身的血在眼前划过。
    她无声地说:“这下,是真的再也不见了吗?”不顾所以,冲进了人群。
    如果这个世界上,那个和自己一样骄傲又孤独的人不在了,那她留在这世上,该怎样独自熬下去?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陪她默默走过人群熙攘地街道的人,他该怎样活在别人的热闹之中。
    往来街上,并肩无声;元夜楼上,静默浅吟。
    其实,她也一直没有忘记,那一年,那元夜,问花与寻柳。尽管面目模糊,身影,却一直埋在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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