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艺时代

    
    “吼！”
    斯科尔斯刚刚走进小熊书店，就听到一阵响亮的欢呼从楼上传来。
    他转头问了柜台旁边的售货员珍妮，“楼上是有什么活动么，怎么这么热闹？”
    珍妮笑呵呵地说道，“你好些天没来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斯科尔斯挑眉道，“我知道啊，今天是yu新书《第九区》发售的日子，所以我才会过来。”
    虽然yu发新书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以往大家都是认真、安静的看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吵闹。
    “你错了，今天不仅仅是yu新书发售的日子，还是国际奥委会开大会的日子。”
    斯科尔斯恍然大悟，“哦，对，之前听人说过这事，看样子，燕京申奥成功了？”
    “应该是，我也没看。”
    珍妮一直待在楼下，没有机会上楼跟大家看电视，就连yu的演讲内容都是同事跟她说的，不过她已经让人把yu演讲的那一段给录下来了，准备回去之后跟男朋友一起看。
    虽然珍妮没有看到电视直播，但是结果却很好猜，因为这会儿在看电视直播的顾客们基本上都是支持燕京的。
    原本对大部分美国人来说，谁申办奥运会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但自从于东成为燕京的申奥大使之后，情况就有了一些改变。
    爱屋及乌，很多美国人因为于东开始支持燕京。
    说不定燕京申奥成功了，yu心情一好，多写几本书了呢？
    又说不定燕京申奥成功了，yu心情一好，开更多签售会了呢？
    受益的还不是咱们读者？
    再说了，燕京承办奥运会，于东肯定也会去燕京，如果去看奥运会，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有很多理由，让这些喜欢于东的美国读者支持燕京申办奥运会。
    这会儿楼上传来欢呼，说明结果符合他们的预期。
    斯科尔斯笑了笑，“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我内心也是支持燕京的。”
    珍妮笑着问道，“到时候你会去燕京看奥运会么？”
    斯科尔斯耸了耸肩膀，“七年后的事情，谁又能保证呢，不过我倒是一直想去金陵看看，在网络上听大家说过很多次深空园区，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去看看。”
    珍妮羡慕道，“真好，至少你想去就能去，我倒是非常想去，不过应该是去不了了。”
    “哈哈，你们书店是深空公司的特别合作伙伴，说不定到时候深空公司会给你们一切去燕京的名额，这是深空公司一贯的作风。”
    珍妮撇撇嘴，“即便有名额，也轮不到我们头上，上次深空公司的年会就是我们店长去的。”
    “那就祝你好运了。”
    斯科尔斯笑了笑，然后朝楼上走，他准备去yu专区找新书看。
    到了二楼之后，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电视机面前正热闹地讨论着。
    “七年后，我们一起去燕京。”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七年后，今年年会我们就可以过去。”
    “哈哈，不知道这次燕京申奥成功之后，yu会不会写一部跟体育有关的。”
    “那应该不会吧，他没怎么接触过体育啊。”
    “谁说的，听说他天天踢足球，非常厉害。”
    “我怎么听说他打篮球很厉害？”
    “他的身材更适合踢足球吧？”
    “哈哈，你们说他会不会把科幻跟体育结合到一起去？”
    “说不好，他将科幻跟什么题材结合到一起去我都不意外。”
    “确实，这次的《第九区》就能说明问题了，我今天早上看到书的时候，真的是……”
    “不要剧透啊，这里还有没看过书的呢。”
    “谁还没看过书？”
    “尼莫还没看过，他刚来呢，就跟我们一起看直播了。”
    “尼莫还不快去看，真好看。”
    ……
    听到这些人的对话，斯科尔斯露出了笑容，带着期待走到书架边上拿起一本《第九区》走到二楼的收银台结账。
    结过账之后，他又拿着书朝更高层去。
    平时的时候他挺喜欢在二楼看书的，但今天的二楼太过热闹，他需要找个更加安静的地方。
    一直走到四楼，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坐下，斯科尔斯先是看了看封面，一堆废墟之中，有一个长相奇怪，看着有点像蟑螂的生物正半跪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书外面的人。
    没有对封面多做研究，斯科尔斯带着虔诚的心翻开了《第九区》。
    故事的开头看着很像是现代都市，描写了一个三十岁，刚刚跟未婚妻订婚的普通男人，他之前在其他公司上班，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跨国大公司的正式员工。
    成为跨国公司的正式员工之后，他就被派遣到第九区参与现场的管理工作。
    写到这里，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跟科幻有关系，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有科幻感的第九区，作者也没有交代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种写作方式很常见，写作者尽量减少对背景的描写，营造出一种真实感……至少斯科尔斯在读这一段的时候，就感觉这个第九区在世界上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因为只有不常见的东西才需要介绍。
    虽然作者没有做任何特别介绍，但很快斯科尔斯就通过情节的发展知道了第九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几十年前，有一批外星人逃到了地球上，来到地球上的外星人并不是为了侵略，而是要寻求庇护。地球各国经过商量，决定在南非设立一个区域作为这些外星人的临时避难所。
    说是避难所，其实就是将这些外星人关押在一起，方便集中管理。
    一开始，各国的政府商量着轮流来管理第九区，后来大家都嫌麻烦，干脆将管理外星人这事外包给了一家知名跨国公司，也就是男主进入的那家公司。
    这些外星人长相丑陋，长得很像是一种叫作大虾的虫，所以人类非常厌恶这些外星人，所以在第九区，经常会有人类欺负外星人的情况出现。
    男主对待外星人的态度一直在变化，刚进公司的时候，他对这些外星人更多的是好奇、害怕，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跟其他同事在一起时间长了，开始厌恶起外星人来，但他的厌恶中还带着一些同情，再到最后，他变得跟其他人一样麻木。
    看到一半的时候，斯科尔斯眯起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这本书正在变得冰冷。
    天气很热，小熊书店里面的冷气开的很足，但斯科尔斯知道，这种冰冷的感觉绝对不是冷气带给他的，而是来自yu冰冷的笔触。
    作家的笔是有温度的，而温度是个中性词，它可以是温暖的，自然也可以是冰冷的。
    在前半部分的时候，斯科尔斯并没有感觉到冰冷，甚至能从主角跟家人互动以及自我打气中感觉到温暖，主角家庭美满，事业也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主角连走路都是踮着脚的。
    但到了后半部分，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这还没完，当斯科尔斯感觉到冰冷的时候，血腥和暴力也接踵而来。
    再之后，主角染上了神秘病毒，慢慢变成“大虾”的时候，故事走向高潮。
    看到这里的时候，斯科尔斯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yu访谈，之前yu就提到过变形记和表现主义，现在看来，果真不假，这就是一部表现主义科幻。
    看完整本书之后，斯科尔斯再次看向封面，这会儿他知道了，封面上这个长相丑陋的生物就是外星人，或者说，封面上这个应该就是异化之后的主角。
    或许他此时正在盯着围杀他的人，也或许正盯着远去的飞船。
    将书合上，斯科尔斯盯着窗外的人群，陷入了回味当中。
    楼下的说笑声此时已经停了，但斯科尔斯仿佛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些嘈杂的声音，一些混乱的画面被这些嘈杂的声音裹着送到他的脑海中，慢慢挤占了他大脑的空间。
    斯科尔斯对表现主义了解不多，事实上普通读者看书的时候根本不会管作品是什么什么主义，用了什么什么手法，有的只是最直接的主观感受。
    但是看《第九区》之前，斯科尔斯就知道了这部跟表现主义有关，现在看过整本，他对表现主义的印象就是——后劲十足。
    没错，就是后劲十足，现在书是看完了，但是画面却依旧在脑海中。
    最关键的是，原本在看的过程中，因为节奏很快，所以只有一些零散的碎片，这会儿书看完了，这些零散的碎片倒是自己在脑海中拼凑起来，组成一个一个画面，有些画面不齐，大脑就会自动把它们补齐。
    其实斯科尔斯并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跟表现主义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零度写作，作者在零度写作的时候，降低了自己的情绪，如此一来也会影响到读者的情绪，使读者即刻没有强烈的感受，但是等回过味来的时候，之前被“冰镇”过的情绪就会释放出来。
    ……
    《第九区》出来之后，引发了多方面的关注，很多人认为于东将第九区放在南非是有寓意的。
    众所周知，南非在1948年之后的半个世纪当中，一直实行一种种族隔离制度。
    按照当时的法律，各族群在地理上被强制分离。
    也难怪大家这么想，因为不管怎么看，里面的第九区都像是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翻版。
    涉及政治并非好事，不过这件事情对于东并没有什么影响。
    首先，于东是个大作家，人们对作家是十分宽容的，特别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这事上面尤其宽容。
    其次，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拿出来批判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非要说影响的话，那就是在之后的采访中，于东遇到问政治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大会结束之后，代表团回国，于东则留在莫斯科开签售会。
    第一场签售会的记者见面会上，就有记者直接问于东写第九区是不是从南非种族隔离制度获得的灵感。
    对于这个问题，于东什么也没承认，但也什么也没有否认，只聊了《变形记》跟卡夫卡。
    不过因为他聊了《变形记》，紧接着就有记者问他：“yu，有人说你的《第九区》完全是模彷《变形记》的作品，对此你怎么说？”
    于东露出了笑容，“有人说？谁说的？”
    记者支支吾吾道：“在网上看到有网友说的。”
    “哦，我还以为是你说的。其实我并不介意有人说《第九区》模彷《变形记》，只要大家喜欢就行。”
    “那你是不是……”
    那个记者还要问，旁边有一个识趣的记者连忙抢着问道，“yu，过几天就是银河奖的颁奖典礼了，你会回去参加么？”
    于东笑着点头，“当然会，今天的签售会结束之后我就会回国。”
    “你个人对这一届的银河奖有什么展望么？”
    “哈哈，我个人希望今年颁奖典礼的节目更好看点吧，另外，今年深空园区依旧有科幻主题活动，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在场的各位，如果有谁想去，我个人赠送一张十万积分的星空卡给你们。”
    听到一人送一张十万积分的星空卡，记者们都忍不住感慨，yu果然很喜欢送星空积分。
    关于yu喜欢赠送星空积分这事，大家都知道，像今天这种随后就送积分的情况也经常出现，而且yu一出手就不是小数目。
    今天现场媒体工作者加起来有四五十人，每个人十万积分那就是四五百万积分，而现在星空积分跟人民币的兑换比例基本在八比一到十一比一之间。
    四五百万积分，大概等价于四十万人民币，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但于东却随后就撒出去了。
    当然了，现场的这些人也没多少会因为这些积分跑去金陵，毕竟路费也要钱，十万积分可填不了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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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今天工地搬砖回家打开作家助手就看到噩耗，前面两张都被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