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

    
    本章又名“善因随施得善果，道心明彻悟道行”
    -------------------------------
    伏白民在衡华手中努力挣扎，却被层层风流拘禁。
    风锁勘禁？
    伏白民默默激活手腕上的千蛇金环，突然一只手摸上来。精纯无比的真元法力抢先一步注入金环，封掉他的神识。
    映入眼帘，是一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
    伏蓬明饶有兴致打量弟弟吃瘪。
    “你怎么来了？跟两仪道一起来的？他们到的那么早？”
    手一摸，将伏白民如今的修行进度探知了个大概。跟自己相似，处于真火境。但二人修炼功法截然不同。
    伏蓬明清楚：弟弟哪怕得两仪道相助，又有衡华哥帮忙研究《太玄天书》。可如今凝聚的真元纯度，仍比自己逊色一筹，不算正经的天书传人。
    所以说，哥哥就是哥哥。
    伏蓬明心中洋洋自得。
    这些个当小的，总要挑衅我们大的，企图压我们一头。殊不知，兄长就是兄长，手段就是比你高明。
    他看向伏衡华，衡华微笑着把无形风锁递给他。
    伏蓬明右手划出一道“巽卦”，将风锁控制权转移，继续拎着伏白民。
    而看到换人，伏白民再度出手。袖袍吞吐阴阳二气，化作龙蛇之体扑向伏蓬明面门。
    蓬明不慌不忙，一颗颗元珠在周围自动浮现，并串联为阵法，将阴阳之气打散。
    “你这小子，还敢对我动手！”
    伏蓬明对伏白民脑袋狠狠拍了几下。
    兄弟俩戏弄一会儿，伏蓬明才将他放下，与伏衡华结伴在商行摊位游逛。
    “卖灵兽丹喽！毛羽鳞介，样样俱全。”
    “留香斋，专卖一应文房用品，研彩、灵墨、玉笔、黄纸、朱砂……可画符作画、撰书布阵。”
    “一切随缘，物品皆有仙府所处。清库甩卖，每件一百明月珠。”
    ……
    摊位边上，摆放有早已安置好的“留音石碑”，里面传出叫卖声。这些石碑并非摊贩、商行准备，而是紫皇阁划定市场摊位时，就提前预备的。只要来此领一个排号，就可激活一个留音石碑。
    衡华走到贩卖灵兽丹的摊位。
    顾名思义，这是贩卖针对灵兽的丹药。
    衡华盯着矮桌上的瓶瓶罐罐。
    服气丹、增食丹、开胃丹、消食散（羽）、消食散（毛）等等。
    伏白民凑过来：“说来，我身上的增食丹不多了，也该补充点。”
    增食丹，类比辟谷丹，是灵兽充饥所用。
    他打量几种增食丹：“老板，你这里没有黄精做得吗？”
    “黄精？那倒是没有。要不，你看看玉莲为材的？二者效果差不多。对了，小哥，你是给哪种灵兽用？”
    “龙蛇种。”
    “哦，那可用范围就广了。玉莲的、鱼骨的、还有这种气血丹、月华丹也都可以嘛！”
    伏白民见状，挑拣买了一些增食的丹药。顺带拿了一瓶专为龙蛇一系准备的消食散。
    衡华看着这些瓶罐，好奇问：“道友出自白玱？”
    唯有白玱修士才会细致整理各类灵兽丹药。换成元明水域那边，根本不会在乎灵兽间的差异性，就如同普通修士根本不在乎功法差异性一样，用大众版的丹药直接喂食了。
    “我是一位豢兽师。早年我家祖上曾得到沧澜大仙的指点。”
    诸兽各有其性，食药亦不同。
    这是沧澜子提出来的观点。也正是在他的提倡下，御兽师、豢兽师以及医兽师才逐渐从修真界的御兽体系中分出。
    御兽负责控制、调教，多是以灵兽战斗的修士。
    豢兽师则更偏向于灵兽的豢养。
    而第三类，自然是为灵兽治病，属于医修的变种。
    “哥，你看。”
    伏蓬明瞥见桌桉上的一类灵丹，连忙提醒伏衡华。
    伏衡华一瞧，黑瓶红盖的药瓶贴着一张封条——化蛟丹。
    “蛟龙？你这丹药可以养蛟龙？”
    “不是龙，是蛟。龙种的物性，我勘悟不透。只制作出来这种劣化的化蛟丹。但凡鱼蛇服用，会妖化为孽蛟，距离龙种差远了。”
    男子说着，不觉叹了口气。
    虽然蛟可以进化为龙，但二者却是不同种族。龙为神兽，得天地所卷，乃生命之道的起源。蛟为异兽，龙种劣化，异类化龙的阶段，外加邪孽滋生之物，皆归于此。
    衡华拿起药瓶，对男子示意。
    “看吧，看吧。反正没多大用处。我扔这里好几天，也没人正眼瞧。”
    化蛟丹啊，妖蛟也是势力强横的异兽！养一条孽蛟护身不好吗？
    可多日下来，根本无人购买。他们宁可去买更低一等的龙鱼丹，从锦鲤豢养龙鱼，也不肯买化蛟丹。
    衡华打开一闻，顿时笑了。
    “不只是蛟蜕入手，竟然还有兽箓的痕迹？有点意思。道友看过羽仙真箓的那篇文章？”
    男子点头：“我去池海送货时有幸观摩‘菩提道人’的文章。兽箓之说对我兽师一系启发甚大。”
    通过兽箓，可以让普通动物逐渐向高等异兽转变。
    “沧澜大仙曾吩咐我们，让我们各家研究兽箓之法。如今几十年过去，听说清远楼那边已经弄出凡羊进化灵羊的秘符。五味斋也把鸡鸭拟化‘拟凤’的符箓做出来。可我们龙之一脉，迟迟没有成果。”
    他家是池海食用兽类的供货商之一。
    在沧澜子主持“博物计划”时，偶然突发奇想。把池海几十个灵兽供应商召集起来，并挑选数十种灵兽让他们作为原型，去研究兽箓。
    如今牛马、羊狗、鸡鸭等动物的进化兽箓已大功告成。青牛、天马、玉羊、凤凰……虽然进化的动物没有实质灵兽的效果，但口感已提高许多。
    但葛志鑫这边，以龙为目标却迟迟没有成果。
    “我家本来寻思，龙为生命之起源，应该最方便创造。却不料……”
    几十年下来，却只弄出一个化蛟的丹药？
    衡华晃动药瓶，刺鼻辛辣的药味扑鼻。
    “化兽丹也好，化兽符也罢，不只是用来进化，还有其他用处。比如在战斗时，将化兽符箓施加于自身，让自身获得某种神兽的某项特殊天赋。通过这类方式，可以补充符修的战斗体系。”
    不远处，田道人正与同门在挑选文房用具。听到隔壁的这话，几人勐地抬头。
    哦，是伏衡华啊。
    可以理解，他一贯喜欢创造新东西。
    几人默默聆听伏衡华的随口指点。但伏衡华只简单提了几句思路，通过对“化兽符”进行删减改造，仅保留其中的某些天赋。
    具体操作，他懒得仔细琢磨——反正我不是符修。
    随后又转到葛志鑫的化兽丹上。化兽丹的用法与此相类，战斗时可以临时化作兽类。
    “你这药如果再加三片黄蒲叶、十颗苦莲新芽以及二两玉翠灵液。并用水炼丹法洗一洗丹，重新凝练一番，应该可以有奇效。”
    想了想，衡华声音低了一些。
    “你要是加上肉从蓉、红鹿茸、淫羊藿、七转丹心草、六阴灵水……”
    他念了一些药草和灵物的名称。
    “调和后，再埋在火山三日。开炉后重新精炼，会有另一桩奇效。你有兴趣，可以寻一位丹修朋友去试试。切记，别傻乎乎自己服用。研究明白再说。”
    衡华随手就把化蛟丹放回去。
    葛志鑫摆手：“道友拿去吧，反正也没人要。你说的方子，权当价钱了。”
    那俩方子有什么用，他并不明白。但化兽丹用来战斗的思路，确实让他耳目一新。回头拿去给沧澜大仙卖弄，兴许大仙可以青睐自家，不会责怪自家多年研究不出化龙丹。
    伏家兄弟三人离开，葛志鑫正摆弄药瓶时，突然有一位丹修冲过来。
    “道友，刚才小伏仙师的建议，你有没有兴趣？我是炼丹师，可以帮你炼药，咱们一起试试？”
    “你？炼丹师？”
    葛志鑫望着已经走远的三人，突然一拍脑门。
    “伏家，他们是善财商行的人？”
    “你刚反应过来？”炼丹师有些无语，“小伏仙师最好为人师，喜欢指点迷津。他刚才说的话，必有深意，我们试一试。”
    葛志鑫看向四周。这边的摊位多是白玱修士，有不少人认出伏衡华三兄弟的面孔，已打算跟着伏衡华偷听。
    小伏仙师的只言片语，兴许便是修行突破的关键。不论是随身福地还是灵植革新，亦或者灵元颜彩的器物染色，都为白玱修真界带来好多新思路，新方向。
    伏九爷生意经堪称天下一流。哪怕从他口中偷听到一两句消息，也能在未来狠狠捞一笔，赚大钱。
    至于十爷，行吧，他建立的万兽园不错，里面灵兽很好看，很珍奇。
    “是十爷啊！”
    葛志鑫回过神来，懊悔不已。
    如果得这位青睐，自己跟万兽园搭上线。未来自家养的灵兽，又多一条销路。
    “行吧，我同意了。道友如何称呼？”
    “我姓方，方晓。”
    二人一拍即合，立刻着手尝试伏衡华指点的方子。
    时间不等人，旁边不少人听到，万一他们也拿去做实验呢？
    快，必须快！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仙缘。
    ……
    伏衡华兄弟三人在摊位闲逛，后面吊着一大群人，他们自然感觉到了。
    伏白民有些不适，低声对伏蓬明道：“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吧。这里的摊位也没多少好东西，不如早些去拍卖会。”
    伏蓬明望着伏衡华，他正在一个挂卖灵画的画斋跟斋主聊天。
    灵画师，在平日里可谓稀罕货。衡华除却四景楼一脉外加计明丰外，也就见过叶龙真人等寥寥几个丹青灵画师。可在天央盛会，诸多灵画师汇聚一堂，挂卖自己制作的宝图灵画。
    “道友是学人物画的？你这些画倒是有意思。将军、仙女、士兵——道兵法？”
    “这是从小伏仙师您那里得到的灵感。您在善财商行制作十二花仙子图。我家那位得了两张，非要我学着您这样弄。后来就弄了几套灵图挂卖，没成想，还挺受追捧。”
    他画斋里面的宝图，但凡取下一副，由筑基修士催动法力，便可生成一具能维系三个时辰的筑基级道兵。虽然冷却三天，但三个时辰的临时战力，对许多筑基修士都是一个莫大助益。
    衡华连连谦虚几句。
    “您的确对我丹青灵画一脉有大恩。若无您展现‘法宝赋灵’的手段，让研彩师得以振兴。我们灵画师也没本钱，能把如此多的灵画拿出来卖。你瞧，这面墙上挂着的，是我几位画友送来寄卖的。”
    随着伏衡华与计明丰盘活研彩师，并用法宝赋灵、灵图道兵等技巧吸引人投入灵图师一脉。如今灵图师的人数从曾经屈指可数，逐渐扩大为近百位。
    “您可一定要好好修炼，把那卷星图祭炼成功。只要您的本命法宝确定是图卷类型，未来必有大量修士争相效彷，我们灵画一脉可就大兴了。”
    这位灵画师的态度，也是包括段四景、叶龙真人、计明丰在内，诸多灵画师的态度。
    灵画师凋零到这个份上，别说内斗了。他们巴不得天底下出现一位顶级修士，因为本命法宝是图卷，从而引发新的修行风潮。
    衡华只能更加谦虚，不敢随意揽工。
    待离开画斋时，他强行被这位灵画师送了一大堆文房用品外加三种和星辰有关的灵元颜彩。
    自然，拎东西的活轮不到伏衡华。
    伏白民抱着打包好的包裹，随两个哥哥走动。
    他看着伏衡华如同勤快的小蜜蜂一般，在各个商铺、摊位穿梭，不得不感叹：
    六哥平日结善，终究是有回报的。
    甭管认不认识，只要是白玱修士，总要给伏衡华赔笑脸。末了，有些人还会赠送东西。
    走了半条街，伏衡华这边已经得到好几筐灵果，大堆文房用品，十多斤草药，外加十多盒灵膳点心与菜肴。
    ……
    伏衡华很开心。
    不仅仅是为这些赠品，更为他在白玱数十年经营，为白玱种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
    他传下来的东西被人继承，并推陈出新，发扬光大，成为修行界百花齐放的一部分。
    衡华不是一个敝扫自珍的人。
    他乐见于此。
    而随着他的影响在白玱修真界扩张，冥冥之中的道德之气加持于身。
    造化，道德。
    衡华道心洞彻，明白此乃自身行造化之道，为众生开释机缘，所带来的教化回馈。
    行造化之道，我道无错矣。
    衡华双眸幽幽望着当下。
    近山水观。
    他观看的世间万物陡然变化。
    大团小团的造化之气在自己的眼前不断走动。
    造化，天地运行之根本。
    日月为造化，草木为造化，芸芸有情众生亦为造化。
    此造化并不仅仅是生命，而是包容气数、命理在内，是天地运行之本源。
    “天地便是一个巨大的造化洪炉。日月山河与众生俱在炉中，是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造化。而我——”
    伏衡华观测中的自己，亦是一团造化气团。但品质比其他人更为纯粹。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身上不断散出造化灵机于其他造化气团。
    然后其他造化气团随之壮大，并回馈于伏衡华。
    “此乃造化运行之本质，亦是我道所在。”
    衡华明白，自己修炼造化真元，冥冥之中孕养造化灵机。随着自己传道，这些灵机便分散出去。而他人得自己指点“仙缘”，借造化之机而成就大运，便是契合造化命数。从天地“造化大洪炉”中，能得到更多的造化。
    而随着他们迎合运数，造化壮大。也会回馈伏衡华自身，让他汇聚更多的造化灵机。
    “不过，我的造化与天地造化虽同源，实则不同。这便是我修行之时，劫数重重的关键。”
    他修行《造化会元功》，凝先天道种，自成一界。对这方东来天地而言，犹如异端。故而每逢一重修为突破，必有劫数降临。
    但伏衡华终究是行走造化之道，除却境界突破之时，自身造化真元与天地造化本源会产生差异，从而被天地排斥外。平日里，他因为修炼造化之道，反而更得天地亲厚，宛如一体。
    这也是为何伏衡华气运浑厚，修行飞快的缘由。
    平日装作同类，突破显露异类跟脚，等突破后再度伪装为同类。
    而能让伏衡华维系伪装的另一原因，是伏衡华身上浑厚的道德之气。
    将天地视作造化洪炉。那么所谓的道德、功德、圣德三道气又是什么？
    衡华观察天地造化之运行。
    心中自然明悟。
    天地无智，但造化之行，混沌而有序，故为天道。
    理道之混沌，此谓道德。
    匡天道之序，此谓功德。
    践天地之理，此谓圣德。
    此三类皆与天道有关，只是在这方天地间所行之事不同。天地本源给予的不同反馈。
    “天地造化之运行，是混乱无序中的有序。”
    有人生来得大造化，根本超凡，智慧过人。有人生来命运多舛，霉运连连。
    天地之运行包容一切，却又不会精细、智慧的安排一切。
    而伏衡华的存在，恰好在东来天地为混乱的造化运行带来一份秩序。
    他从天地间吸收造化本源，然后散出造化灵机，促使修士得天地造化而快速成长。
    成长之后，他们又将造化回馈于伏衡华，直到伏衡华的下一次散布。
    “我即为造化，我即为大道。随心动念，则众生得造化加身，天卷不断。”
    衡华明白，当自己未来证道之时，恐怕便会达到这般程度。
    在自己体内，或许能孕育另一个造化大千。
    而现在，他作为东来造化运转的中枢之一。
    没错，中枢之一。
    眺望远处的通天楼，伏衡华感受到一股股比自身更加庞大的造化气团。
    那群劫仙行事，凡契合天道之运转者，必然有造化运行的轨迹。
    比如葛志鑫得沧澜子吩咐，去研究化龙之术。冥冥之中，便有一道气机自劫仙处降落，加持在葛志鑫身上。
    若完成了，葛志鑫得到嘉奖。
    哪怕只是实质性的酬金、功法。在天地运行之中，亦是他的造化气团随之壮大，从天地造化的份额中多占据了一些。
    “凡身居高位、道行通天者，行事能干涉他人命理者，都如同一个个造化枢纽，为这方天地中转造化，让天地维系活力。”
    造化不只是生命，却又包含生命的特性。
    可以将“造化本源”视作一方天地的生命力、血液。
    唯有不断的运行，才能让天地充斥活力。
    若众生俱灭，山河日月不存，一切归复死亡，造化自然归入寂灭。
    分析到这里，衡华不得不联想到那卷死亡天书。
    那卷天书让一切活动之物归入静止，正是这一道理的体现。
    过了一会儿，放下对那邪门之物的担忧，衡华思索自己当下。
    自己既然可以如此运转造化灵机，能不能让伏家得到更多的好处，更多的造化？
    可转念一想，伏衡华否决这个念头。
    我所行之一切，推动东来“造化大源”的运转。伏家因为亲近我，本就沾染福泽，获益匪浅。倘若再偏私心，失去“天道为公”“顺其自然”的心态，反而不美。
    仔细想想，伏家什么时候突然振兴的？
    原本伏家及及可危，两位金丹大修士前后面临寿元大限。再过一些年，就要面临伏北斗统治伏家的局面。
    可自己转修天书后，伏家焕发生机，两位垂死的大前辈相继突破元婴。而年轻一辈因为和自己走得近，也纷纷得到恩惠，转入地典仙诀的成仙正道。甚至有人开始参悟天书。
    这岂非便是造化运转，由我而始，惠及周边？
    “强求而不得，过犹而不及。如今之举，足矣。”
    衡华掐灭心中升起的那一缕私心，冥冥之中更加契合造化之力，道心越发通透。
    造化之道，随性自然。
    无须刻意强求，只要修行我道，演法传道即可。
    每创一法，每传一功，便是伏衡华在践行造化之道。
    忽然，他的目光落向神阳宫。
    他看到一团隐匿的造化本源藏身神阳宫内。
    “此物与我有缘！”
    下意识，伏衡华脱口一句。
    等反应过来，招呼两个弟弟赶往神阳宫。